人生几何：娶妻生子

人生几何：娶妻生子

听说我要去北京，在京的表弟微信上问我是否带老婆孩子一起去。我说：“那要十月底了，到时拖家带口一堆儿去。对了，到时候你家老二该生了吧？”他回说：“下个月生。”我愣了一下，记得没这么早，但也不奇怪，哪怕是实在亲戚，我又何尝对人家的事儿多上心了：“这样啊，那现在挺忙的吧，我过去方便吗？”他笑着说：“方便，没什么事儿，现在全家就是等着了。”嗯，当然他说的是等着他家老二，而不是等着我，不过，我还是决定过去一趟，或许，是馋了二姑父和表弟包的豆腐卷子。12点半北京南站下了火车，先去拜访了一个客户，然后入住汉庭酒店，等打车到表弟家，都已经四点半了。电梯门开，表弟已经开门在等着，是周五，平时他都要晚上七点到家的，但那天他也是去拜访客户，所以早回来了。

头发花白的二姑从沙发上站起来笑着欢迎我，她看起来消瘦了很多。我不记得她的年龄了，应该也奔70了。她身体不好，前两年住过ICU，至今每年还要住几天院，只能走不太远的路，但好在自己能照顾自己。四岁的小侄女朵朵正躺在沙发上，抓着奶奶的衣角，看到我来，小家伙翻身起来，脸上有笑意。她对我还算熟悉，毕竟我经常打飞的来蹭饭，多的时候，一年过来五次。“漂亮朵朵是谁啊？”我走过去把她抱起来举高，问她。她哈哈大笑起来，这是独属于我们俩的梗，她小时候怕生，我来了，她就往奶奶身后躲，唯独我问她这个问题的时候，她会探出头来说：“是我。”转眼，也是会唱歌跳舞背古诗的小姑娘了，在我跟二姑聊天的时候，她还主动拿出饼干来跟我分享。我跟她爸爸聊天时顾不上跟她说话，她还会生气，拿小脚踢我。

二姑父微笑着打了个招呼，没多说，就继续忙着包豆腐卷子。他在这个家身负重任，烧饭和看孩子都是他的活儿，二姑在看孩子上也只是能稍微分担一点儿。我都在担心，再有个老二，他是否忙得过来，好在，朵朵马上去幼儿园了。他娴熟地在案板前忙碌着，完全看不出，这个头发花白的主厨，曾经是我们那县城龙头企业的三把手，那纺织集团鼎盛时好像有十几万人，每年经他的手费用以几亿计。“俯首甘为孺子牛”，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尤其是前两年我来，看他给朵朵把屎把尿的慈祥样子。他其实是个挺严肃和严厉的人，脾气急，表弟小时候没少挨训。如今，当爷爷了，又跟儿子儿媳住在一个屋檐下，脾气倒是改善了许多。我每次来，他都是水果摆满，然后忙着包饺子、包子、豆腐卷子，再切好我最爱吃的猪头肉，然后一起喝酒。姑父不太说话，他就是笑着看着我吃，然后劝我喝酒，不过这次没劝，他听说了我的冠脉不太好。

拳头大的豆腐卷子，我吃了五六个，然后还吃了不少猪头肉，只喝了半杯啤酒。饭前，二姑一直劝着吃西瓜，朵朵一直劝着吃饼干，不过这次我没上她俩的“当”。上次来就是，我吃多了水果和点心，美味的包子上桌后，我发现竟然吃不下了。我跟姑父和表弟聊着最近家乡的新闻，县二中老师用课本打学生被上信用黑名单的事儿都火到全国了，山大留学生的事儿也上了热搜，而这两个学校，都是表弟的母校。这两年每次来，都是天南地北的扯淡，不像是前两年，那时候还多是以回忆过去为主。老家的人和事儿，如今也不怎么谈了，更多是谈各自的当下。二姑就只是笑着听着我们在那儿高谈阔论，不时提醒我吃菜，再多吃点儿。朵朵吃了三个虾和一点饼干后，就不正经吃了，在边上拿着玩具枪吸引我跟她玩，看我不理她，就偷偷拿脚踢我。

弟媳妇是到六七点钟，快吃饭的时候，才回来的。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月，已经挺显怀了，坐下吃饭都显得有些吃力，满脸疲惫的她笑着说要上班到离预产期一周才会休息。我可以理解上班族的这种无奈，多数都是这样，毕竟也就四个月的假期，宁可产前辛苦一些，也要多留些假期给孩子。当然，这些事儿，小孩子是不知道的。就如他们不知道，现在的大城市里，要生养一个孩子，对父母来说意味着多大的付出，甚至，说牺牲也不为过。那天看到一篇新闻，是说“为什么现在很多年轻人不愿意结婚了”。据说结婚率已经连续4年下降，而离婚率已经连续16年上升。这事儿其实不难理解，甚至可以预见的是还会持续。生养孩子的成本远高于过去，而过去养孩子的几个好处，比如养儿防老、帮忙种地、帮忙打架和血脉延续之类的，现在要么根本不存在了，要么根本不在意了。某种意义上，现在愿意生孩子的，更多只是真得爱孩子。

叶子的闺蜜一家就没要孩子，她家至今在上海还买不起房子，或者说，即便贷款买得起，生活质量也会大幅下降，更何况还要再生养个孩子，那花钱就更多了；而如果不生孩子，就不是必须买房，日子就可以过得很不错，想去哪儿玩就去，广告上看哪家饭店不错当天晚上就可以去。而我有个同事，也选择了丁克，他津津乐道的是家里的两只猫。我们家没养猫狗，叶子最近在思考的，是14个月后天天读小学的问题。她计算着不同培训班的折扣，优化着不同培训班的课程安排，从而制定出最优的行程。除了天天已经报名的轮滑和专注力课程，最近她在带着天天上游泳课，还要抽空带天天去体验美术课。体验课是免费的，她也不是真想让天天学美术，只是想让孩子多体验一些新东西。至于日常的给孩子挑衣服鞋子，挑沐浴露和防晒霜，变着花样做饭菜，那都不胜枚举。我不知道天天对他的童年是否满意，但我觉得，作为母亲这个身份而言，我对叶子已经很满意了。

“天天，你要吃臭豆腐吗？”中午，叶子问刚从幼儿园回家的天天。
“不吃，臭豆腐好臭啊。”天天跑去卫生间洗手，边夸张地说。

河蚌赌徒 2019年7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