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的优越感

      老妈是真“老”妈，今年八十一，跟着她的时间一起增长的，不仅是她老人家的年龄，还有她无时不在的优越感。
      妈从小没爹没妈，也算是苦大的，嫁给我父亲后生了五个儿女，日子也一直紧紧巴巴的，勤劳俭朴的把孩子们拉扯大，可是后来随着年龄渐渐的衰老，妈的自我意识越来越强，越来越主观起来。
      让老妈感到优越的首要一条，是她老人家一直坚信自己的儿女是世界是最好的儿女，生活得最好的、最孝顺的儿女，因为每次回老家或者遇到七大姑八大姨们，她都表现出幸福得一塌糊涂的样子：儿子细心，媳妇做的饭好吃，女儿们体贴，孙子们听话，然后会指着刚刚穿戴出来的衣服和首饰，从头念起哪个是谁给新买的，最近都领她去哪里游玩了......
      我有一次去广场那看了一会老妈打扑克，一起玩的老太太们见到我一齐夸我又懂事又好看，羞得我找个借口很快就溜了，不用说，肯定又是我老妈的杰作。也许是这些老人太过孤独，想留住老妈多打几次扑克，所以宁愿听她讲的那些话；也有可能她们每次见到朋友的孩子都是这么个表达。但我相信第一个理由多些，因为说不着话的地方，不能淋漓的表达的地方，我老妈是不会逗留很久的。比如上周我开车拉着老妈去看荷花，在凉厅下，还有一位蒙古族的老妈妈和女儿一起坐着，见我和妈妈说蒙古语，顿觉亲近，拉住妈妈的手，一问，老人家今年八十二，比我老妈大一岁。她们老姐妹聊天，我可以在周边转转了，可不一会儿老妈就跟过来了，小声跟我说，她耳朵背，我说话她听不见，净听她说了，没意思。
      从荷花池回来路上老妈说胃不舒服，我领她去喝粥，粥铺门口的停车位又窄车又多，的简直比考驾照时还难，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地方，我就一点一点提来倒去的往里蹭，老妈在车上没说什么，下车后长出了一口气，只说了一句：憋屈冒汗了，我顿时心惊，这是对我的车技没有满意啊。吃过粥出来，她不上车，她站在我车后头，给我指挥倒车。看到她佝偻个腰，草编凉帽压得很低，脖子上挂的小包一直垂到肚子上，被广场的太阳晒的黝黑的脸很严肃，郑重的，手势还很像交警，我独自在车里笑出了声。
      二姐照顾老妈最多，但是二姐说话直，不会讨老妈喜欢。比如老妈喜欢和老太太们一起去早市买衣服，买回来还问二姐好看不好看，二姐就说抽抽巴巴的，没你那些衣服好看。妈就生气，说二姐不会说话，明明好看也硬说不好看，再说买都买了，说个好看能咋地。这不就是明显她自己心里是知道的，就是想听夸，二姐不配合，当然不开心。其实她心里知道我们买的衣服都是好的，她觉得早市买的好看，是因为跟老姐妹一起讨价还价的快乐和一同穿上走在一起时的感觉。
      老妈穿纯棉的老式内衣，有一次翻出两件新的，也忘了是谁买的，上身试试有点瘦，正好我外甥女去看她，老妈就要送给我外甥女，那种很郑重的当礼物送，说是那是最好的内衣，穿着舒服。现在二十几岁的时尚姑娘，谁能穿她那种内衣，但外甥女不敢不接，因为老太太把自己这么好的东西赐给她，她如果敢拒绝，那岂不是冒犯了天威，所以这孩子装出感激涕零的样子，差点三呼万岁谢主龙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