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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2022-01-14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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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母亲和孩子们送到检票口,我已不能再把她们送上车。火车站有严格规定:不允许接站和送人。检票员对我说“不用怕,里面有我们的同事。”一句宽慰的话,我心里的担忧顿时没那么强烈了。母亲拧着一个大黑包、一个小黑包还有一个装着食物和水的袋子,艰难地腾出一只手牵着我的小儿子,大的跟在奶奶身旁。老小三人慢慢地走上手扶电梯,又慢慢地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心一下子空了,一种失落伴随伤感的情绪潮水般涌向我,强忍着,泪还是流了出来。

  孩子们放暑假跟着奶奶来深圳看我们。我和妻子非常开心,到接站的头一天夜里,我们都激动得睡不着。

  当下火车的人们涌向出站口的时候,我和妻左顾右盼,就是看不到母亲和小哥俩的身影。出站的人越来越少,过了一会儿,母亲和两个孩子出现在了检票口,却停在了那里,母亲还和检票员说着什么。原来大儿子上车没买票,母亲以为孩子的身高够不上买票,检票员说应该补一张半票。我和妻子不知情况,担心地朝她们张望。母亲对着我们大声说出了事因,妻子赶紧跟守出口的工作人员商量,通融她进去补票,这位大哥很爽快地就答应了。母亲背着一个大大的黑包,手里还提着一个大塑料桶(里面装着自家母鸡下的蛋),妻子接过母亲手中的鸡蛋桶,大儿子背着一个黑色的小背包,弟弟跟着哥哥,哥哥跟着奶奶和妈妈,她们开心地向我走来。我接过母亲背上的大黑包,又将妻子手中的塑料桶提过来。儿子们冲着我和妻子傻笑,“妈妈”“爸爸”叫个不停。母亲的脸瘦削而苍老,头上添了不少的白发;两个孩子的后背肩胛骨凸显在小背心的外面。我内心喜悦的小火苗忽地熄灭,亲人久别相见,却不忍直视。

  母亲今年61岁了,照顾我的两个孩子上学的同时,还在庄稼田里操劳。每次打电话,母亲就跟我说同样的话:好好挣钱,孩子们就要长大了,花钱的日子在后头呢。一生坚强的母亲,从不提自己的骨刺增生有多痛,更不会说她有多么的累!而我,年复一年,在南方也没混个出息。当别人问到我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回家过年时,我只能敷衍地回答:春运坐车太挤,老家太冷……多少个夜晚,我想家,想孩子,想到泪流满面。如今,几个小时的高铁就可以将我从深圳送回河南,我却像逃兵一样,不敢面对亲人团聚的日子。真正不回家的原因是难以启齿的。经济能力不允许我们有太多的奢望。在家创业失败遗下的债要还,在外面的房租水电、日用开支,每一角一分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儿。这个月的工资还没下来,就将下月的钱计划得一分不剩。有家不能回的尴尬,也只能自己体会。

  母亲坐上出租车就不停地跟我和妻子说话,内容都是她的两个孙子。望着母亲三句不离孩子、看着孩子们在车上那么的活跃,我既感到幸福又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为了母亲和孩子们这次来深圳,我特意向弟弟请了一个月的长假。妻子只有选择双休日不加班才能更多的和孩子们在一起。

  因为我们租的是单房(单间),所以母亲就去了弟的两房一厅。弟三个孩子,空间小了不够住。他在这个工业区开网吧,还处于创业阶段,我和父亲都在帮他看网吧——我在地上铺上褥子,上面再摊上一张竹席,这样睡起来就不怕拥挤了。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问小哥俩跟谁睡,结果都爬上床去,留下我一人睡在地上。看来“儿子跟妈亲”这话一点都不假。

  有孩子围绕的时光终于到来了。我和妻子沉浸在家人团聚的天伦之乐里。可孩子们的表现,慢慢地让我们发现了不容乐观的问题。

  两个孩子喜欢争抢东西。有时为一块小磁铁,有时为了一口零食,两人争得面红耳赤,趁大人转身的功夫,甚至动起手来。往后,这种现象越来越多,引起了我俩的注意,开始对他们俩说服教育。我赶紧在网上找来“孔融让梨”的动画片。在我打算播放影片之前,大儿子已经很流畅地对我讲起了孔融的故事,搞得我和妻子哭笑不得。

  母亲和孩子们刚来这里的时候,深圳是高温天气。几天之后,燥热被雨水降去,天气转冷。首先是小儿子发高烧、咳嗽、烧不退。妻子请假陪我们一起往医院跑。检查结果是支气管炎,接连打了五天吊针才好转。小儿子病情一稳定,大儿子像排队一样也发起烧来,体温39.5度,赶紧去医院。过了四五天才好起来。两个孩子好了以后母亲又生病了。母亲患的是肾盂肾炎,得吃药打吊针。等母亲病情有些好转,我们去了一趟大梅沙海洋公园。母亲却又被海风吹感冒了。母亲硬说没事,吃点药就好了,我知道她是心疼打吊针花钱太多。

  直到母亲离开深圳的头一天,她还在医院里打吊针。母亲说,夏天来这里太遭罪,赶紧挣钱回家过春节,就不用她们过来受罪了。我低着头,不吭声。母亲生病的那些天,父亲见到她就问:感觉好点了吗?父亲探着身子对羸弱的母亲讲话时的情景,像针一样扎进我的脑海里。临走,父亲只是对母亲简短地说几句话,目光里尽是不舍。

  这个夏天,母亲和孩子们来深圳住了29天。这29天对我来说太短,却又那么难熬。

  母亲说,坐上车了,孩子们吃完面包在火车上玩儿。我听到了他们的声音,也听见车窗外的风声,欢快又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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