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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联 忆》

2020-09-24叙事散文杨湛
往事漫忆之——联 忆杨 湛联即对联。对联是中国特有的一种文化现象,中国的汉字一字一音,音、形、义结合的特点,可以在语言中形成非常工整的对偶句,既是修辞的一种,又成为近体诗中不可或缺的对仗要求。对偶这种修辞方式从诗文中分离出来,就发展成为对
  
往事漫忆之——
   联 忆
   杨 湛
  联即对联。对联是中国特有的一种文化现象,中国的汉字一字一音,音、形、义结合的特点,可以在语言中形成非常工整的对偶句,既是修辞的一种,又成为近体诗中不可或缺的对仗要求。对偶这种修辞方式从诗文中分离出来,就发展成为对联的形式。对联大致可分为两种:一为楹联,凡名胜古迹,书院寺庙,祠堂牌坊,或刻木悬挂,或镌之柱石,可以供人浏览欣赏,鉴别品味;再为一般的对联,是临时应景张贴所用,大多表达一种喜庆,如公司、单位的庆典,居家的婚丧嫁娶,都要贴对联。好的对联不仅对仗工稳,而且内容贴切,意境高远,耐人寻味。有些对联,还能反映当地的风土人情,甚至文化底蕴,或者人们对时代,对社会的认识和评价。
  本文意不在探寻对联由来的历史渊源,更无能力欣赏分析各地名山胜水之间的名联佳构。仅想就地处云岭金沙间的我的故乡的边远山村,一些乡贤文人或村夫俗士,借对联这种传统文化的方式来表达喜怒哀乐,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无非博得读者诸君一笑而已。
  在我的故乡,对联叫对子。凡婚丧嫁娶,起房盖屋,都要贴对联,特别在农历春节,家家户户都要贴春联。在故乡的金沙江一带,沿江的村落,大都有学校,有读书人,于是,写春联的任务,大多由小校老师来承担。有的小学老师本身就是撰写对联的高手。我在石鼓的小学校里,见到一副楹联,是清末民初,创办石鼓完小的周兰坪先生所撰并书写的:
   石可补天愿诸生大炼精神铸造国民资格;
   鼓以作气惟吾辈加功乐育启开边地文明。
  这副对联不仅对学生给予了鼓励和对老师提出了要求,还十分巧妙地把“石鼓”的地名嵌在联句的首字中,贴切而不露痕迹,可谓匠心独运。在石鼓镇旁的链子桥头,挂着解放初曾当过丽江县县长的石鼓望城坡人殷启汤先生所撰的一副对联:
   金江非画浑如画,
   石鼓无声胜有声。
  此联把万里长江第一湾的奇丽美景和石鼓的特点表现得含蓄而贴切。
  在今天的石鼓碑亭上,挂着由当地的小学老师和瑞尧先生撰写的一副长联,其联从内容到书法都属上乘,可惜亭子太矮,联短字小,显不出气势来。出生于石鼓街上的历史学家范义田先生早年曾撰写过一副春联:
   山连云岭几千叠,
   
   家在长江第一湾。
  虽说是春联,浑然大气中充满自豪,非学识气度超人者不能道也。
  有一年,我在金沙江边的一个只有几户人家的村里,见过一副丧联:
   魂归华表三千界,
   人在蓬莱第一峰。
  大气磅礴之中透着一种飘逸的气度,不管此联出处何来,能出现在这小小的庄户人家,也是令人称奇。更让人叫绝的是,文革中我曾在故乡江边的一户人家,见过一副丧联:
   就是这样完了,
   还有什么说的。
  此联之妙,在于看似大白话,其实细细品味,却是一副对仗十分工整,而且把虚词用得恰到好处,于平淡中透着神奇的对子。人已往矣,万事皆休,生者再说什么,再做什么,于死者来说,已毫无意义。于人生命运的无奈中透露着乐观和旷达,可谓神来之笔。比起一些常见的丧联来更耐人寻味,令人难忘。
  对子有时也针砭时弊,反映民间的心声。上世纪60年代初,在故乡金沙江边的一个村庄,有一位生产队的五保户,在春节时自己写了一副对子:
   
   半斤红糖辞旧岁,
   二两粉丝迎新春。
  那一年的春节,供销社给每个社员供应半斤红糖,二两粉丝。无儿无女的他,靠生产队五保,可生产队也缺粮,无法保障他的生活。无奈之下,只好写了这副对联来抒发他的不满。在那时,这无疑是一副“反动”的对子,可老人鳏寡孤独,谁也奈何他不得。我曾以此为素材,写过一篇《对子》的小说,在小说中,我给这副对联添了一个横批:“人民公社”,不说好,也不说坏,其意尽在不言之中。也是这个村子,解放前有一位老人,春节时写了一副对联:
   国师生身穿马褂见人不喊,
   乡子卫肩挎长枪耀武扬威。
  原来,老人的两个外甥,一个毕业于国立师范,平时自视清高,看不起乡人,另一个在乡公所当乡丁,常常仗势欺人。当舅舅的老人知道这两个人春节时定来拜年,就写了这副对联,借以教训这两个不肖的外甥。
  在我的金沙江边的故乡,春联大多反映的是一种乡居生活的悠闲与恬淡。记得有一年,我的一位堂伯父在堂屋门上写了一副对联:
   春酒熟时留客醉,
   夜灯红处课儿书。
  这是典型的反映中国乡村耕读文化的旧联,意境闲适悠远,很有陶(渊明)王(维)古风。而“耕读传家久,诗书继世长”一类的对联,则是中国广大乡村百姓对于太平盛世的一种希望与寄托。有一年回家,在村里一户人家的大门上,见到一副春联:
   祝天下清平无事,
   愿我家耕读有人。
  细细品味,不禁暗自叫绝。对联的上联是对盛世清明的祈愿和对天下所有人的祝福,下联写对自家的后代的简单而朴实的希望。联句平白如话,细品却对仗工稳,内容却写出不凡的胸襟和淡泊的人生态度。
  对联是一种文化现象,“文化”者,人文教化也。文化产生于人类文明的进化过程中,又对社会的进步起着“教化”的促进作用。近年来,不仅是象我故乡一样的边远乡村,就是地处文化中心的城市,对于对联,似乎也随着市场经济的推近而“商化”了。每到春节,无论乡村还是城市,街上卖的都是一些印刷可以说是富丽堂皇,可内容却离不开福禄寿喜,招财进宝之类的内容俗不可耐的所谓“春联”,有些春联不仅不“对”,甚至还有错别字。使人不禁想到:经济的发展和文化的进步,似乎并未同步。我们云南,以优美的自然风光和多彩的民族风情而成为旅游的胜地,而且正在建设民族文化大省,春节期间,海内外游客蜂涌而至,如果客人们在我们的乡村和城市看到这样的对联,不仅是客人的遗憾,也是我们的悲哀。
  近来,在网上看到有专家建议把中国的对联申报为世界文化遗产,目的在于发扬光大这种中国传统的文化现象,我以为很有必要。
  2000年,是中国的龙年,也是千僖之年,世界各地都隆重庆祝,这一年的春节,很少写春联的我也写了一副:
   神州龙腾千僖年,
   华夏鹏飞万里天。
  以为虽然简单,却也算工整,也还有点气势。(见笑)。
  对联,我还是喜欢手写的,自撰的,耐人寻味的,能给人于启迪的,既贴近现实,又有“文化”意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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