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摇曳
2022-01-14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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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有感的人。每天早上沿着洛河长堤散步的时候,是我思维最活跃的时候。同时有几篇文章的影子在我脑海里闪现。灵感纷飞,所向披糜。然后8点钟,我迫不及待地跑到单位电脑前,来不及回家抹护肤霜,来不及脱掉运动鞋。然后我写,写,......,卡,卡,它就卡住了。
刚才在我脑子里纷飞的良词美句都哪儿去了?要是有一架录脑仪之类的机器,能把我刚才构思的东西原封不动录下来,复制到显示屏上,那该多好啊。构易写难,我这个眼高手低的人!
有时候,我写的神采飞扬,对面的小同事却毫无感觉。当我不由自主嘻开嘴巴,想给他说说我此时的感受,却看他忙忙碌碌进进出出接打电话联系业务。有时候,我写得兴高彩烈。他却猛古丁撂出一句:现在的人都不看文学作品了。是啊,这是真的,不是你写的好与差,而是有没有人看的问题。莫言得了诺贝尔文学奖,他的书你看过几许?我强词夺理地说,现在不看将来看,年轻人不看老年人看啊。
我不断地给自己树起许多标杆,丛桦,李娟,山女,她们在我的面前奔腾跳跃,让我仰视不已。她们是七零后,我是六零后。以前,当我告诉别人我是六零后,还有一些骄傲。但现在,我要给谁说我是六零后,人家掐指一算就知道我有多OUT了。
我会常常纠结一个问题,我是不是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我感觉董明珠才是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还有马云,王健林,还有冯小刚,刘震云,还有习...大大。我曾经很认真地问一个年轻人,象我们这些人对社会有什么用处?又不产一块钢,也不打一粒粮。他非常认真地对我说,只要消费,就是对社会有用的人,消费就要交税。原来许多人对社会有用是在这里啊,这么简单!那我就消费吧。但我吃,吃不了多少,穿,也穿不了多高级的,贡献很有限啊。
早先我们楼上有一个黄老先生,每天凌晨三、四点就起来锻炼,在楼顶上打得“叮叮咚咚”。院子人就笑说,老黄这种人对社会没害也没益。以后夫妻俩开玩笑就说,哎,咱们和老黄一样,不是益虫也不是害虫。结论是,反正是个虫。
我有闺密。我曾经认为我们会好到地老天荒。但时间的分化瓦化不动声色。很快我们就轻易不容易聚到一块了,比那些年更少见面。最好的王姐抱孙子去了。一打电话,她就说,哈呀,你不知道,有孙子你得学好多东西呢,得和孙子一起成长。否则他问的问题,就把你难住了。王姐是个英语教师,王姐现在又拿起英语复习,然后教孙子。孙子才三岁,已经会简单英语对话了,good morning,Goodbye。可是我现在还没有孙子,我也没有兴趣学习教孙子要用的知识。我想给阮妹打电话,但阮妹正高歌猛进,大战100天争创全国某某工作先进县。有一次路过她办公室,走了进去,她五分钟接了10个电话。罢罢罢,我还是独着吧。
我每天都有想法。许多雄伟计划在我脑海里轰轰烈烈产生,又在我脑海里轰轰烈烈沉寂。我感觉自己的生命就象一根湿柴禾,从青丝红颜沤到华发初上,也没有嘹亮地着过。
我想起那时的我,活得很慌张,活得很繁忙。每年12月给单位写完工作总结后,还不忘给自己也写一份,题目不外乎“大寒小寒又一年”“我在这十二五开局之年里”,做了哪些事,来年准备做哪些事,一二三四五,甲乙丙丁戊。开头惯用的词是“日月如梭,光阴似箭”,或者“时间如白驹过隙”。而现在,我没有总结也没有什么计划。年头和年尾没有什么不同,我对什么都没有感觉。我唯一能抓住的稻草是--写作文。我憎恨自己没有韩寒“文思如尿崩,谁与我争峰”的才能,也没有七十后妹妹们一刀封喉的语言本事。老公常劝我,写作不要有功利观念,你就纯写着玩。不要想着咋挣钱。但我想挣钱。我回敬说,不想挣钱的写作都是后继乏力的写作。
我每天都有许多计划,我想给故事公号写故事。但我写了发去,编辑说,故事挺好的,但是知音味有点浓。我靠!十几年前,当我给知音投稿,我拚命学习知音体时没有学会,现在却知音味浓去之不掉!我有好的故事,却不会用七零后八零后九零后的语言说故事!我感到深深的落伍。百无聊赖的时候,我把自己埋在《诗经》里,研究的结果是,我村的草都是上过《诗经》的。我还把自己埋在《百年孤独》中,但书的扉页上却写着“1986年10月18日景购于郑”,买来30多年了,我竟然没有读完过。多少年之后,我只记得这本书的第一句“多少年之后”。
刘亮程,刘亮程。山女对我说,子弋对我说,我竟然没有读过他一篇文章。我阅读的盲区很奇怪地屏蔽张爱玲、王小波这些人们捧为圭臬的大家,愧对文学爱好者这个名头。
这个时代,挣钱才是王道。挣钱才是全民的精神信仰。没有钱挣的人生是没有意义的人生。也许我应该去挣钱。许多同学朋友退休之后都去推销什么产品,他们称之为直销。也不是找不到,也有几个顽强不屈地拉我入伙。但我连自己都哄不住,我能去哄谁?屈指算来,能和我沆瀣一气的只有老公了,在他面前我说些车轱辘话。我有时一天啥都没干,没有做家务,也没有逛超市购物,就呆着。我给老公说,我今天啥都没干。他说,“没干就没干嘛,你好好歇着。”他会经常给我灌些鸡汤式的劝解:“老无财运,都不要想挣钱的事。啥钱都不好挣,哪一种钱都不好挣,都要耗精耗血。没等你挣下钱哩,病就来了。”再不就是说,“不要想你没有这,没有那,要多想想你已有的,你就满足了。”这话说的好,我就用笔在那儿划拉:一、我有一大把年纪了,却没有成就;二、我有很多书了,却没有精力读;三、我有许多故事要讲,却找不到语言。.........
我这个年纪,也许应该去跳广场舞。但我只是偶尔在广场边,跟着她们的节奏踏几圈步子,而从没有加入她们的队列。我承认,我心浮气躁。我和他们说不到一起。微信上也有许多朋友,我们谈论时事政治。自以为对这个社会有很多见解,但说着说着,就词穷了。我接受的也只是别人的思想。末了,我推荐他看谁谁谁,他推荐我看某某某。
我还是一个手机控。每天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看微信,看今日头条。每天晚上上床时,我会惊恐,一天又过去了,我却什么也没干,就这样日复一日平庸着。
我要给儿子打电话说这些事,儿子一定说,妈吔,这是和平年代,你要闹哪样?
对时间的焦虑,贯穿于记忆的全部。小时候,老师不是说,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吗?书上不是也教育我们,不能虚度光阴。而现在,我把大片大片的时间白费,闲逛,看闲书,观闲花闲草。那些整天坐在麻将桌前的人,那些整天吃喝嫖赌抽的人,不知他们焦虑不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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