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香的大运河（散文）

飘香的大运河（散文）
                    作者：朱群英
                      （一）

    前方，哪一处是可以歇脚的岸呢？
    一片又一片流云飘来，她撕了片白云揩了揩汗水，抖了抖风尘。她知道，缺乏耐心，做什么事都只会半途而废，而成功常常在努力再坚持一下之中。当天籁地籁人籁之声渐次远匿，那太阳金线编织的草鞋也迷失于诱人的童话，她流血的脚印抛却舒适的平庸之后，她依然不肯在半途停滞。
    从远方走来，又将走向远方的旅人呵，我真正理解了您的执著与坚强，因为您响彻古今的名字叫大运河！
    像映在水里的一弯月亮，又似一条腾跃在黛色青峰中的蛟龙。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一步一个脚印，悲壮地跋涉！痛苦与困顿在哪？迷茫与期待在哪？来路与归途在哪？希望与梦幻在哪？她行色匆匆，她一生的历史就是行走！多少次，湛蓝色的歌谣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可梦醒时分，最初的感觉依然是昨晚梦里的家园。她背负命运的十字架，步向天涯，步向天涯前边渴望的家。
    她站在昼与夜的边缘眺望家园，将思念卷成一片薄脆的叶笛，这支叶笛常常将她泪水打湿的夜幕拣起，并为她轻轻披上黎明的晨衣。但她心中的歌儿随飘散的炊烟徐徐升腾。潇潇风中，落叶如邮票寄去她的乡恋，方知远离家园，是一只觅不到归巢的飞鸟，乡音在丰富着她千山万水之间的思念。古典的黎明，依旧在一匹丝绸上展开，鸡鸣声中的等待，依旧被辽阔安置进无垠的眺望。她在春天浮动想象，想阳光下的故乡，故乡面颊上的桑林，想布满浅黄淡绿，刚刚发芽的桑树上带露的春韵。想春天始于故乡的桑林，想那里的姑娘采桑陌上，发髻上落满了鸟语，花篓里盛满鲜灵灵的故事。她留恋地穿过镇淮楼、洪泽湖，穿过戏马台、歌风台，穿过骆马湖、微山湖，古老的传奇故事遍地飘香流光溢彩。穿过隋唐的鸡鸣和明清的犬吠，最后抵达长城内外的灯火。她的肚腹里包罗万象，把太阳藏在里面，把月亮纳入其间，把苦难的忧伤和盛世的繁华收藏，把生命的鼓点和养人的五谷蓄满。
    背影渐远。她的发梢上淅沥地滴着水，像圣洁的符号，嘀嘀嗒嗒地省略了一个悠远的故事。她在河边一块大石头上坐下，眼睛是打漂的圆亮的卵石溅落在很远的河底，河面上烟霭轻浮水鸟缓疾。她看见两岸的青豆棵金谷穗红高粱在风雨过后昂起倔强的头笑迎阳光，她看见两岸的人们在千辛万苦中收获五谷杂粮，装满粮仓。她看见平原深处密布着星辰般明亮而洁净的乡村。平原之上那些唯一让农家顶礼膜拜的黄金，一穗穗、一波波、一浪浪，高过了所有的期待和飞翔。是的，即将成熟的穗粒正加固着重量！苗儿滋溜溜地长着，拔节的声音淌满田野,南风适时地拍着肩头，田野的门开了。对于一个奔走不息的人来说，赶路，是她生命的全部。她继续向北方行走，点点滴滴的绿，落在她的脚印里。她手执水壶，望着北方的那些山山水水，思绪翩然，那里也应有一层层葱茏的乡情吧，那里也应有一道道绿色的守望吧，那里也应有一幅幅鲜活的乡村画册吧！她想去看看，北方的那些城市里，有几个蓄水的肠胃，有几双干渴的眼睛……烈日揉不碎她的芳心，风沙吹不落她的瞩望。她要唱响一个又一个季节，将歌声波及每一个吉祥的日子！
    让奔涌呈现声势！让激流呈现畅想！永远的前方，是流水始终赶赴的方向！一个脚印是一个字，几个脚印是一个词，一串脚印是一个句子，一路脚印是一部著作。大运河是一部巨著，闪闪发亮展现在世人面前。她的两岸，都市与乡村，如庄稼般疯长，并且日趋饱满、丰盈。高速公路、铁路网的兴建，使她一度只余浅吟低唱的叹息，南水北调又使古老而年轻的她再次奏出激昂的音符。悠悠大运河，一如悬垂千年的乳房，在喂养了丰饶的大地之后，又润育出南水北调、壮美秀丽的中国梦。
                         （二）
    是谁挥动鞭响阵阵抚顺平原紊乱的发际？是谁带来了马蹄声声叩醒平原长眠的梦呓？又是谁的声音在天边激荡，如脆裂的闪电，烛照千年的岁月？将士的号角远去，英雄的刀剑已折，岁月的风雨把桃花打落了一瓣又一瓣。大运河记忆着凡夫庶民的欢笑和泪水，见证着帝王将相的宫殿与江山。踏着亘古的钟声，飞越唐诗宋词元曲，大运河以生命之犁，耕耘愚昧，迎接现代文明。从时间的上游，滚滚大运河把许多的往事与记忆流泻到这里，然后集结在长长堤坝前，然后汩汩滔滔浩浩荡荡一派汪洋，然后一路北上。
    向北！向北！浇灌土地,浇灌花朵，浇灌甘甜,浇灌生命。
    向北！向北！浇灌历史,浇灌现实，浇灌辉煌,浇灌向往。
    大运河犹如一条舞动逶迤的巨龙，始终高唱着一首赞歌向北延伸。这条直线，像雨后的彩虹，谱写古老母亲河的岁月新篇章。这条直线，像一条生命线，铸造着中国治水的历史新丰碑。是的，南水北调，大胸襟的长江水，义无反顾慨然北上，泽润苍茫大地沃野千里，流进果树开花的枝头，流进谷粒灌浆的稻穗。一座座、一簇簇干渴的城市和乡村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是的，南水北调，大运河如尽情泼洒的劲舞狂歌，滋长美丽的城市、村庄、爱情，季节的更替，饱满的向往。广袤的华北大平原那粗皲的皮肤也滋润了，泛起了幸福的光泽。大运河的融融暖意，最先体察到的是幽燕大地上的一缕风，是京华天空里的那片云，还有紫禁城的灯火，八达岭的青苔，皇城根下茂密的花草以及景山公园清灵的莺啼。
    远方的村庄在渴盼中等待，晨光里，杏花在笑枣花飘香，小麦花白油菜金黄，更有远处青山下的民歌牵动情肠唢呐婉转嘹亮。大运河似乎看见了听见了这样的岁月，似乎为着这样的岁月而慷慨地袒露自己的梦想。河岸郁郁葱葱一望无垠，你的梦是水一样的清晰，还是雾一样的朦胧？“南水北调”是一面跨越时空的明镜，照彻古往今来生命的真容。“南水北调”是母亲河手中的一张明信片，是黄土地上最亢奋的一曲乐章，是中国水情的必然选择，是关系子孙万代的中国梦。
    大河北去，水声绵长。水声里回荡着运河千古事，水声里传诵着南水北调新画卷。当南水北调东线工程揽着滚滚长江水奔流北上，南方的长江水哺育着北方的大地和子民，你怎能不被这个伟大的工程所震撼？怎能不被这个伟大工程的建设者们所感动？怎能不为诞生这个伟大工程的时代而放声歌唱？！
                          （三）
    我拭掉身上的热汗，驱去旅途的疲惫。我的脚步要去丈量大运河的土地，我的目光要去寻找大运河的神奇。史籍告诉我，这里历史文物触手可及，古代遗址随处可见。这里流淌着看不够的旖旎风景，听不完的历史回声，道不尽的风情故事。大运河孕育了一座座历史文化名城，串连起运河灿烂的文脉。京杭大运河，南水北调，中国水利史上两次伟大的人工工程奇迹，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汇聚在一起。这是相隔25个世纪的相遇，这是跨越千年的约定。
    总有一道风景让人流连忘返，总有一份思念让人难以割舍，总有一种回忆让人刻骨铭心。水面浩淼，水波潋滟，绿草盈盈，绿树萋萋，恬静而辽阔的水域，郁郁葱葱，沁人心脾，悦人耳目。“水下看质量，水上看形象。”南水北调的“截污导流”发挥了锦上添花的作用。水之盛以呈百态，水之富以藏万物，水之柔以佑人居，水之清以孕美德。上苍在这里洗浴过他们的灵魂，历史在这里洗浴了他们的传说，我们在这里洗浴着我们的目光。
    运河奔涌大江潮。南水北调的一串串故事，从浪谷跃向波峰，很幸福地让人传颂很久很久。请看这样一组数字吧：13个梯级泵站，双处枢纽，总扬程65米，160台巨型水泵，总装机流量4448立方米每秒。世界上规模最大的现代化泵站就在这里——南水北调东线泵站群工程。如同接力赛一般，用强劲的“双臂”将水逐级提高，最终竟然抬高65米！机械的力量是巨大的，它能让水往高处“流”，然而，在机械背后，凝聚的是建设者无穷的智慧和伟大的精神力量。水往高处“流”，提升的高度可以计算，但建设者的精神高度，永远无法测量。这里虽然没有战场上的硝烟弥漫，却胜似战场。当进入火热的工程施工现场，你能见到穿梭不停的各种机械、忙碌的人们有序地工作，从项目办、总监办、项目经理直到普通建设者，他们日夜坚守在施工生产第一线，同甘苦、共命运。在杨柳飞絮的春天，与稍纵即逝的晴好天气争分夺秒，把活抢在雨季来临之前干完；在酷日当空的盛夏，加大工作负荷，以苦为乐，全然不顾浑身的尘土和满脸的汗水；在秋高气爽的日子，披星戴月，鏖战在山峦河水之间，不敢有半点松懈；在天寒地冻的严冬，与朔风共舞，与各种水利机械合奏战天斗地的凯歌。大年三十晚上，他们放弃了与家人团聚的良辰；年轻小伙子为完成建设任务一再推迟婚期；多少职工在父母亲人病重、甚至逝去也没能尽自己最后的一份孝心；又有多少人克服难以想象的困难和病痛坚守自己的工作岗位……正是这些可歌可泣的普通人，把自己浓浓的情、深深的爱，奉献给了红红火火的南水北调事业，在自己身后铸造了一座座不朽的丰碑，谱写了一曲曲难忘的奉献者之歌。
    风涛翻滚，大野舒展。建设者的追求，也许没有名利，但从不缺少勇气；建设者的舞台，也许没有掌声，但从不缺失欣喜；建设者的一生，也许没有璀璨，但从不缺乏传奇。长城是炎黄子孙不屈的脊梁，而大运河则是中华民族流动的灵魂。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成就有声，奉献无言。大手笔的勾勒，大气魄的写意，长达60多年的世纪梦想终于变为现实。南水北调的背后，是披肝沥胆、宵衣旰食的忘我工作。一部南水北调史，就是一部朝乾夕惕、蹈厉奋发的奉献史。山有梦而青翠碧绿，水有梦而奔流汹涌，城市有梦而热闹进步，祖国有梦而富强繁荣。

                        （四）
    一个眼神落进另一个心窝，便会成为一个家。草依旧是亲亲地绿，花依然是楚楚地开，歌还是远远地飘漾。水是天空与大地最真实的距离。那悠然鸟翅下，千年帆影还在。每一柄橹，都检索着太阳与月亮的脚印，粼粼丛丛……碧波荡漾间宣泄人力胜天的信念，渔歌互答里吟诵南水北调的史诗。时光的脚步在葱郁的思情里奔走，蓬勃而生动。在大运河的涛音里，我看见年轻的血液注入泥土长出大片的绿色，我看见汹涌的汗水倾进大地结出丰硕的果实，我看见一颗颗麦粒在阳光里激情地滚动，一座座巨大的粮仓棋盘一样布满大地。我触摸到高天与厚土的凝重！
    大运河，我看到你时，我就看到了整个民族身躯里奔腾的血脉。
    大运河，我离开你时，你溅我一身滚烫的热血，溅红满天灿烂的霞光。
    是的，有一种澎湃的啸声谱写着最雄壮的旋律，那是大运河。有一种深沉的情怀哺育着最长久的求索，那也是大运河。有一种悲愤的拼杀撕碎千万年来无助的祈祷，那曾是大运河。有一种激扬的姿势终于唤醒东方沉睡的图腾，那更是大运河。有一种无以割舍的爱意在双眼和灵魂之间徜徉，那依旧是大运河。孕育千年文明的菁菁藤蔓而又焕发勃勃生机的命脉之水，那永远是大运河。大运河温和地、坦荡地缓缓从我们心里流过，滋养着我们的心灵。在绵绵碧水的臂弯处，南水北调的中国梦冉冉升起，从岁月深处，走进众生的视线，走进生命的每一个章节。
南水北调，是一种意境，是一种精神，是一种从内涵到外延的卓越体现，是长满着深深浅浅脚印的漫漫长路，是用沧桑和憧憬写在黄土地上的宣言，彰显出运河文明生生不息的隽永魅力，续写着中国水利继往开来的佳话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