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绿南瓜

常绿南瓜

       农历中元节前后，在长长的一段持续的旱季中，南瓜终于积攒了一个长夏日光的足够照射，让养分得以充分积累，这正是采收南瓜的好时节。有农谚说:大旱不过七月半。在七月半前后，天气随着秋雨逐渐转凉，特别是在早晚，气温变化较大。昼夜的温差变大，使得南瓜的口味变得更甜，肉质也变得更加紧实，南瓜籽的颗粒也变得更加饱满。农户们一般都会选择在七月半前后，那些连续的下雨日子来临之前，将老南瓜都采收了。

       父亲告诉我，采收南瓜一定要选择在晴天的早晨。缺乏农事经验的我好奇地问为什么。父亲说，老南瓜抢在七月半的接连雨天之前采收，是为了防止雨天潮湿。若不及时摘下，久而久之，瓜在藤上会容易烂了。而为什么是在晴天的早晨摘，父亲的说法是，如果一天中太迟采摘，南瓜就会被太阳火晒热，被晒热后摘下，南瓜就会不易储存。而在晴天早晨，趁地气未热之前采摘，则南瓜便于久存。有人用这样的方法采收，再将南瓜放置于阴凉干燥通风处，甚至可以把南瓜一直放到来年春天清明前再吃。经过久藏的南瓜，水分变少，口味更甜更好吃。

        关于留种问题，我一次请教父亲，什么时候留种最好?父亲说，留种首先要选早一些成熟的皮老的南瓜（最好皮上疙瘩也多一些），这种瓜生长速度更快，来年也会早一些结瓜。这样，南瓜的整个产瓜时间就会拉长，便也可提高产量了。父亲又补充说，留种的种子颗粒一定要选饱满的那种。扁瓜留种要选切开后上爿的种子。其它形状的瓜也宜保留上半个瓜的种子来做种。这样留种，种子的各种优良性状可以得到更大更好的保障。

        原来，小到诸如采收南瓜和留种这样的日常，民间自有一种智慧，且从古传承至今。这不得不让人敬佩老一辈的人，他们还在从前的传承中应用这些方法。同时让我隐隐担忧的是，现在的年轻一代或者说几代人，以及未来更年轻的人，已经很少有或将会绝少有人，再把这些民间智慧那么当一回事了。这也不得不说，是中国民间文化（非物质文化）的很大损失和遗憾了。

       吾乡常绿镇，地处富阳西南，与萧山，诸暨三地交界。因地势较高，又处于丘陵山地，昼夜温差大，故尤其适宜栽种南瓜。这里种出的南瓜品质特别好，不仅瓜又甜又粉，瓜籽也是颗粒饱满，口味独特。南瓜适应性又强，对栽种环境的要求也不高，不论平地坡地，几乎哪里都可栽种。故家家户户清明前后，都会种瓜点豆。南瓜几乎全身都是宝，根可入药，嫩茎和叶，可作为绿色蔬菜，瓜更不必多说了。瓜蔓伸到第七节以后，便可以打头，使前面几节上藤蔓长出侧藤来，这样一来可以提高产量，二来还可以摘嫩叶嫩茎，理出南瓜头，在水中一搓洗，作时鲜绿叶蔬菜吃。长夏里，剥几颗蒜瓣，切细了，佐着碧绿的南瓜头，热油里快速爆炒，确是一道风味独特的山乡味道。若是偶尔家里来了客人，用这道菜招待，也常常能够引得客人啧啧赞叹。

        常绿本地有一种南瓜，叫常绿阔板南瓜，是浙江省传统南瓜品种，是老底子祖宗传下来的原生品种。这种南瓜因南瓜籽颗粒饱满，个头特别大，口味独特而声名远播。这种南瓜个头也特别大，一个南瓜往往有5-10千克重不等。每个南瓜平均可产籽1.6-1.7两左右，瓜籽含锌量高，炒熟后香气扑鼻。由于南瓜品质好，瓜籽饱满，质量好，上门来的客户收购价到每斤100元。这样喜人的价格，也让吾乡的农户对南瓜种植信心满满。除了这种阔板南瓜，常绿南瓜也还有许多不同品种的南瓜。如灯头南瓜，长柄南瓜，白南瓜。这几年也有引进一些名优品种，如板栗南瓜，日本南瓜，砍瓜等。

       老南瓜吃法众多。最常见的就是烤瓜当早饭或者当下午点心。母亲勤劳，南瓜收获后，她每天早起第一件事便是烤南瓜。有时候在大柴灶里将切成片和段的南瓜贴着锅子加水烤煮。待水渐渐干了，南瓜也就烤熟。母亲将烤熟的南瓜放在灶台上的蒸饭架上。一家人根据自己的胃口，将适量南瓜夹到碗中，当作早饭。也有吃不完的，下午再当点心吃。有人说常吃南瓜养胃，南瓜的果胶中含有丰富的营养物质，会对胃形成一种保护。我也未有考证过，只觉得吃南瓜确实让我的肠胃感到舒服，即所谓的落位——落胃。有时候母亲特意多烤一些，吃不完的，她将南瓜肉用调羹刮出，倒入纱布挤出若干水分，然后和面做成南瓜馒头或者和着米粉，做成南瓜米饼。常绿有七月半吃南瓜饼的习俗。中元节前，许多人家会提前做好南瓜饼，邻舍亲戚之间，也会赠送。到中元节当天祭祀时，也会当做必备的祭品之一。

       常绿人之于南瓜，总会存有特殊的感情，比如我。我只要吃到南瓜，或者南瓜籽，或者南瓜馒头，就会想到家乡，想到父亲母亲。又或者，南瓜已经成为我生命中一个关于家乡的特殊符号。如果说，有人问我，你的家乡有什么土特产?我第我一个想到的，一定会是自豪地告诉他——常绿南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