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何:那些一闪而过的
2022-01-15经典散文
[db:简介]
妈妈怎么还不来
因为天天那天早上特别兴奋,嚷着要去长城,叶子特意改变了行程。她照例安排我们四个人打车去德胜门公交车站,而她坐地铁过去。遇到一个很善良的老司机,他热情地把我们送到车站边上,指点我们怎么走过去,既为我们节省了钱,也节省了时间。或许,是因为我们到的太早了点,哪怕带着天天和岳父母去厕所方便了一下,再出来等了快二十分钟,叶子还没到。眼看着流水发车的877路一辆辆开走,天天着急上火了,很不耐烦地说:“妈妈怎么还不来啊?!”他开始抱怨。岳母笑着安抚他说:“妈妈一会儿就来了。”我蹲下,拉着他的小手,看着他的眼睛,微笑着问他:“天天,今天谁最辛苦?”他看着我,不说话。我又问他:“如果妈妈跟爸爸和爷爷奶奶打车,你坐公交车过来,现在没到的就是你了,我们不等你,你开心吗?”他小声说:“不开心。”“那妈妈为什么让你还有我们坐车,她自己去坐公交车?”我再问。他萌萌地站着,不说话。我抱他在怀里说:“因为妈妈爱你,妈妈爱我们啊。”看着他情绪慢慢平和,我跟他比赛,看谁先发现妈妈。又过了五分钟后,叶子气喘吁吁跑过来了,边抱怨着:“这里在城楼后面,我根本看不见。”天天跑上去抱着叶子说:“妈妈我好想你。”嗯,这是他撒娇时的通用语,但是还是把叶子给逗乐了。
不麻烦别人
晚上洗完澡,跟岳父一起躺床上看电视。我问他:“想看什么?”他回我说:“随便。”我一开始很反感他这种说话方式,因为这种说法其实很违心,他当然有喜欢看的节目;也因为这种沟通方式效率太低,在外面勾心斗角就够烦了,回家谁还有心思猜来猜去?但相处了几天下来后,我也就慢慢明白,他之所以老是这么说,其实主要是为了不麻烦别人,那是一种很朴实的善意。除此之外,还有就是藏拙,他怕说错话被笑话,是一种很谨慎地对自尊的维护。理解了这些之后,我虽然仍然不喜欢他这种习惯性交流方式,却也不再那么反感,最多,是一声叹息罢了。晚上,我们爷俩一起看央视,听降央卓玛一首接一首的唱,然后,是《学猫叫》。在回上海的航班上,他一路趴窗户上看,这是他第一次坐飞机,我在边上看着,幸福而又心酸。“那是长江。”他跟我说:“那是长江吧?”我看了一眼,笑着点头说:“是的,应该是。”他很开心,然后,在他吃完他那份飞机餐后,我把我那份也给他了,借口是“里面有芹菜”。他这次没再推辞说“不要,吃饱了”,而是很开心地接过去吃了。我也很开心,这说明他没再把我当外人。
福有应得
有一天早上,岳父起床很早,六点就醒了,跟我说:“你把电视打开。”考虑到汉庭的隔音很一般,而他听力不太好,电视要开很大声的那种,我回他:“六点半吧,别吵着人家睡觉。”他不说话了,拿出手机,不知道是看视频还是什么,声音很大。我无奈打开电视说:“好吧,那看什么?”他笑了,有种得逞后的骄傲:“看电影。”调到电影频道,在放一部凶杀案的片子,他看得着迷,到了吃饭时间了,我跟他说:“你先看着,我去把早饭给你拿回来吧。”他听了很开心,点头称许。就像早餐我会自己拿两个鸡蛋放到他碗里一样,慢慢也就知道如何跟他相处了。当我不再以自己可以畅所欲言的家人的视角去看他,而是把他当成一个我必须让他开心的面试官或者客户,事实上,最后一天,我们相处地非常融洽。我仍然不喜好他那句“我们上海”的口头禅,但是,我学着尊重他的这种自豪感;而不是在他说我们上海比北京大的时候,告诉他那是不对的。我不认为我偶尔像个佞臣那样捧着他一天,他一个普通退休农民就会因此犯下多大的错误,让他高兴一下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既然如此,那么,让他高兴一下,就是我应该做的,也是他应得的,因为,叶子和天天。
那么多道理
岳父生活的乡下,大家住的都是独栋,每家房子都三四层高,他没有看电视声音要小点的概念。有些事儿,就是这样,并不是那么简单。当然,也有简单的,比如到机场后,第一次坐飞机的天天,就很聪明地带领我们根据标识找到了34号登机口,还带我们找到了一排空着的五个座位。我让大家把行李放好,然后跟叶子说:“你带爸爸妈妈和天天转转吧。”叶子转身走的时候,坐在我身边的天天有点纠结,他不知道是否该去。我笑着亲了他一口说:“你也跟妈妈去玩会儿啊,看看有什么好吃的。”他开心地站起来,没走两步,冲他外婆说:“奶奶,你不去,你留下照顾爸爸。”我刚想把他喊回来讲讲道理,岳母笑着坐下说:“你们去吧,我休息休息。”其实,我哪儿需要人照顾。四天展会,加上布展是五天,因为腿瘸了,老板和同事们照顾我,什么都没让我干,结果展会一结束,家里人过来旅游了,我有两天的微信运动步数都接近两万。这个,让老板和同事们看看,又哪儿说理去?文章记录下来,有朋友说你就不该去,让叶子她们打一辆车刚好,你去了她还得坐公交,可是,我不去,其实叶子和天天肯定会不开心的,岳父母,可能也会。
最棒的天天
候机的时候,天天在跟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斗舞,他比那孩子大两岁,但在那场超出人类想像的舞蹈比拼中,赢得并不轻松。那小孩年纪虽然小,但是实力很强,边跳边唱。我是边上唯一一个听明白他唱的是“小苹果”的人,直到我说出来,其他人才恍然大悟,然后哈哈大笑。随着舞蹈比拼中落入下风,那孩子含混的歌声越发嘹亮,天天不得不多次制止他:“不要吵!”我跟那孩子爸爸就笑着在边上看他俩玩,直到天天急得要上手去捂住拿孩子嘴巴的时候,我才把他拉开。虽然是第一次坐飞机,天天却并不害怕,更没有大声说话。可惜东航只提供了咖啡、茶和矿泉水,并没有提供我跟他说过的橙汁。我虽然没坐他身边,但我想他肯定是失望的。倒不是他多爱喝橙汁,事实上他更爱喝矿泉水,但他对我说的每件事都信以为真,并且满怀期望。飞机不大,仅有的一条走道隔开两边各三个座位。天天和岳父靠窗,岳母爱着天天,叶子挨着岳母,而我在另外一侧挨着岳父。我其实很想跟岳母换个位置,但没敢说,怕被叶子批评。一路上,我不时看天天,竖起耳朵听他在那里不断小声“哇塞”,这是他最新的口头禅,他觉得用来表示“新奇”的时候很酷。
要不要买保险
机场到家,我们五个人挤在一辆出租车上,司机人很好,没有拒绝,甚至没抱怨。回到家,整理好东西,岳父就直接动身回金山老家了,他不放心家里的鸡和小狗。叶子开始烧饭,岳母在洗衣服,天天在弹琴,而我像大爷一样躺在床上,翘着脚接经销商电话。
记得一个多月前,我在网上买机票的时候,叶子问我,要不要买保险。我笑着回她说:“算了吧,都在天上呢。”是啊,虽然还有哥哥等亲人,但总体来说,这几个人,对我就是全世界了。大家在一起,这个世界,对我才有意义。
河蚌赌徒
2019年10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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