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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同题】年关散步

2022-01-15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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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饭,忽然想去散步。散步像是一种仪式,就像一只猫慢慢地踱着轻猛的肉垫。嗜好生活必有仪式感的人会说,散步也得穿得整齐有姿态。像一个真正的绅士,在泰坦尼克即将沉没的那一刻,他清淡地说:“那是不行的,我们是绅士。”生活似乎越来越平淡,抑或这只是我的幻觉。因为生活从来都是如此平淡的。木心说:“明天不去散步了。”仿佛在告诫,散步容易让平静的生活产生巨大的波澜,而且这个波澜只能淹没自己而已。世界仍旧像湖水一样平静,遥望世界另一头的瓦尔登湖,一个孤独而倔强的身影,像一个衣衫褴褛的虫子,法布尔在平静中道出种种令人惊叹的描述。

仿佛即将到来的年,这头猛兽,也和散步一样,只不过是人们虚构的事物。不管是2019,还是直至9102,玛雅文明终于不再臆造出一个让人惊悚的世界末日。江滨的游船上有两人各吹一瓶,要迎接世界末日,不过他们只不过杀死了一只啤酒。楼上传来了钢琴声,那是不熟练的《献给爱丽丝》,一定是个可爱的小孩弹的。高楼上的霓虹灯营造出晚霞般的巨幕,隐隐盖住了一切虚幻的声响。有人在吵架,像哭泣一样尖锐,怒诉男人的夜不归宿,女人抱着孤独的魂魄半居高层,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她因为肉体和灵魂都不接地气,终于爆发,像疯狂的头发,逆风呐喊。

母亲此刻不知在干啥。菜园已经荒废了,那头中华田园犬无家可归,或者已经死在无边的残墙角落;菜园已经荒废了,番木瓜长得比人还高,它的果实再一次跌落,粉粹,跌落,粉身碎骨。像骨头一样发出,咿咿呀呀的稚响,像一颗智齿一样做出无畏的探索。番木瓜的才华被埋没于乡下这个旮沓处,无人怜悯。

我仍不怜悯自己,就像一个传说,说八卦楼顶的葫芦罐有一天被闪电击破,无数的细蚊飞了一天一夜,这群怒放的虫子,终于绽放了。我像怒放的蚊子一样,散步。

散步。双脚游离着,无理由地踩在希腊一帮的广场,无数的光洁立柱白晃晃的,那边的游泳池早就干涸,但仍旧裸露着海蓝色的身体,干触,逼样,泪痕满面。整个小区的男人、女人和小孩都可能在这里洗过澡,但必然很少有人关注这池水干瘪的模样。

大地书院关门大吉,就像我家的菜园。不过它兴许彻底死绝了,它的身体被掏空了,没留下一点种子。而我家的菜园依旧在野蛮生长。半野生的巨大香蕉叶像无字天书一样闪亮,光泽流露出某种天然的疑惑。嗬嘿嗬嘿,海边的各种强健的肌肉在叶面上蠕动呼喊,无数的马鲛鱼越出海面,想要逃离围网。生活这张巨大的围网,关住了各种欲望的种子,发芽生根,流水汩汩,润物无声。

散步。脚跟开始麻了。头发越来越稀疏了,像黄昏角落的星星。

走走停停,想要虹吸荆棘骨节上的蜜汁,像一种没有舌头的蚂蚁,没有唇的爬行动物。“死去元知万事空”。那些昏黄的照片,只留下些许的灰尘,风一来,就尘埃落地了。

电梯里有一个老人佝偻着背,来来回回坐了五六趟的电梯,邻居们保持沉默,因为明天都发生了这件事。大家仍旧互相问好,互祝新年好,发大财。老人佝偻着背,一声不吭,眉梢一根倔强的长毛一动不动,硬得像李敖的嘴巴。生老病死,已成常态。

好了,散步也即将散到尽头,我大概也不用哭,要是有一片竹林,吹几声口哨。断断续续,无法成调。一个音符撞击了另一个音符,大概天籁也如是,地籁如是,人籁则是残废了。脚趾像枯叶一般颤抖,秋风无情地将高得离谱的天空撑得愈发的高了,高冷,高远,高处不胜寒。吴刚已经死在桂花树下,可能就是冻死的,就像死在大西洋的寒冰里。

神话覆灭,天帝无家可归。一神论淡定地行走在水面上,呼唤迷茫的世界。神门自己也在散步呢,散步在鹊桥上的牛郎织女,相视一笑,过了十万光年,二维纸片杀死了所有的人类文明。高处不胜寒,有一次我们散步在八百米的高地上,云雾峥嵘,空气干净得一尘不染。很多人来这里呼吸换气洗肺,照例是人声鼎沸,生意兴隆。无数的目光,像猥亵的手一样,张牙舞爪,鸡犬升天。回声女神追逐美丽的希腊少年,终就枯死在无情的崖壁之间,回荡着。

地瓜 成熟了,老鼠在寒冬来这里打洞筑巢,顺便啃了几口地瓜。母亲用生锈的锄头刨了几下,葳蕤的绿叶下,早就瓜果无存,只是在泥土上摇荡着几段猥琐的细根,乡人称之为“太监番薯藤‘’。母亲无视之,照样在干涸的菜畦间走来走去,就像是散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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