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的另一个版本(修改稿)
2022-01-15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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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的另一个版本
文/李新文
或许,对麻布山和我来说,都是一次偶然的相遇。山,站在尘世之外,像个淡看闲云的高人。人对山而言,只能算一个仰望者。此时的雨似有似无,在三月的风里降落,惹得不少树木无由的颤动,大概像我一样也经不住山的诱惑吧。
路,弯弯曲曲,不请自来,以它独有的方式迎接着我。说实话,我不是来观光的,是寻找一种东西。既不是山上梦幻式的传说以及满眼的苍翠,也不是先前与战争有关的色调,而是静。对,是静,安静,宁静,乃至寂静。说到底,是那种远离尘嚣、通达天地的大境。想想看,我们在红尘俗世中晃荡了那么久,没几个不沾上尘气的,甚至不少人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纠结来纠结去,闹得不大愉快。拿我来说,常常羡慕别人的日子比我过得好,文字比我有才气……等等这些,成了郁结于心的病灶。看来,人只有靠近一座山,才知山有多大,人有多小。
一转眼,云雾出来了,同我一样挪着脚步在山中游荡,想必心情不错。不一会,整个山峦被云雾笼罩着,时隐时现,确实有点梦幻之美,甚至辨不清哪是云哪是雾了。难怪繁体字云和雾的头上都有雨,想必它们真是雨做的吧。陶潜说,云无心以出岫。我看,这云雾是有心的,否则,绝不会等我们一来它也出来了,恰好卡在这个时间点上,以至于我怀疑这个场景是大山的有意安排,抑或山语的表达。雨幕里,山静得出奇,除了雨声,便是一山的湿气。当然,还有树木以及人的呼吸。忽然记起山那边有座小庙,庙里有个菩萨,菩萨的脸上也是安静的。可惜云雾太浓,看不见那个庙宇。可能,一颗禅心凭俗人的肉眼根本无法看到,更不必说“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了。
贾平凹很有趣,他说在某个菩提树下一坐,便成了佛。我也想成佛,想在尘世之外悟出点什么,但左看右看,根本没所他说的菩提,路边倒是蹲着一块石头。这石头浑身黝黑,不单黑,还长了些青苔,显然上了年纪。它的头高举着,目视前方,或许半眯不眯吧。石头呈葫芦形,有个不小的肚子,状如弥勒。小时听我娘说,弥勒是个笑佛,能见上一面算是福气。我娘没读多少书,却经常一张笑脸,哪怕我做错了什么事情也很少责怪,是不是受了弥勒的影响?还有句话说得更透彻: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笑口常开笑天下可笑之人。便想,我身上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可能是我的可笑之处或者人的宿命吧。人有命,万物都有命。只是,此命非彼命。譬如说我眼的石头一言不发或欲言又止。我猜,它在这里站了很多年,肯定不是为了等一场云雾一场细雨或我这样的不速之客到来,更不是向你讲述与山有关的故事和传说,而是完成一块石头应有的义务——用缄默的方式呈现山的姿态。有可能,它的笑容本来就不露声色,但岁月在它身上留下不少痕迹。我把耳朵贴向地面,想听一听它的呼吸和秘语,可它除了安静还是安静。至此,我彻底相信上帝是最公平的,她在造人时也造出了石头,两者之间永远无法画上等号。一点不假,除神话里那个石猴外,谁有石头一样的定力与耐力?诗人说,世上每一块石头都是一座山。起先我有些疑惑,自见了这块石头才相信并不是臆造,而是哲学,朴实得不能再朴实的哲学。至少跟前的石头保持了一座山的状态,宁静坦然的状态。记得前些年我曾给一座寺庙写过一副门联:白云缭绕皆自在,山寺空明始天真。转而一想,用在这里更加妥贴,恰如其份。那么啥是天真?一句话,一切彻底放下了无挂无碍了才是。换句话说,就是通达。只有什么都通了,才能抵达某种大境。
山下的油菜花开得挺热闹,把一生的精华全展示出来。石头与油菜花形成鲜明的比照。在山里山外走动,感觉就在尘世内外的两种语言之间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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