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

看家
       小时，生活贫困。爸爸上班，妈妈上地，我负责在家看几个年幼的妹妹。
       那时，还没有小妹。二妹二三岁，三妹四妹是双胞胎，一周岁多。妈妈脊柱侧弯，身体不好，但为了养活一大家子人，一个孱弱的女子，天天起早贪晚在地里忙碌。而六七岁的我，年小体弱，还未到上学的年龄，是唯一一个能帮得上妈妈的小大人。于是，妈妈上地时，我便担负起看护妹妹的重任。
        看家的日子，是没有游戏的日子，是天天盼望妈妈早归的日子。两个小妹 还走不稳，不睡觉的时候，到处乱爬。我捉过来这个，那个又爬跑了；这个抓了脏东西，那个又摔了。我常常是顾了这个，顾不了那个，忙得满头满鼻尖的汗珠。心里却想，爸爸妈妈很累，我一定要把妹妹看好。
       左邻右舍的小伙伴比我幸运多了，他们不用看妹妹，常常叫上东家的淘小子，喊上西家的小乖妹去玩。当然，他们也来会我。但等不及大人回来，等一会儿就走了。我在焦急与无奈中，眼巴巴的看着他们笑着跳着走远。那时，我不再想妈妈在地里干活很累，心里在急切的盼望：妈妈快点回来吧，妈妈怎么还不回来呀......想象着在我家西边的一个小草甸子上，那里长满了绿草和各色的小花，有美丽的蝴蝶在那里飞。小伙伴们会悄悄地抓蝴蝶，然后比一比谁抓的蝴蝶好看。有时会玩过家家，谁当妈妈，要负责做饭，哄小孩；谁当爸爸，要负责去把一些草和花摘回来，当做饭菜。有时还会玩捉迷藏......我想象着，仿佛我也加入了伙伴们的游戏.....这时，就会有妹妹的哭声打断我。
       现在想想，二妹也很可怜。当时还是吃奶的年龄，因为有了三妹四妹，没办法，妈妈就给她忌奶了。二妹吃奶吃的少，是喂大的。所以，在我印象中，小时的二妹，总是挺着个小肚锅，（说是喂大的孩子肚子都大）也没人哄她，我要看那两个更小的妹妹。二妹便趿拉着鞋，跟在我身后。记得我走哪她跟哪，很乖，哭闹的时候很少。
       最开心的时候，是看见妈妈回来的时候。
      快到傍晚时，我带着妹妹们站在大门口，向南面的大道望去。远处，妈妈的身影刚出现，我一眼便能认出来，高兴坏了，便一手撸搭（抱不动，两手拖着）着一个小妹，二妹蹒跚地跟在身后，趔趔趄趄的往大道上挪去。听妈妈说，每当这时，她吓坏了，因为我小，抱不动俩小妹，俩手臂中的孩子越来越往下沉。妈妈远远望去，我的手臂就拖在俩小妹的脖子上。妈妈顾不上脚步沉重，就一路小跑着往回赶，怕我把俩小妹勒死。刚回到院里，两个小妹便一人抱个小板凳给妈妈，让妈妈坐着给她俩喂奶。那时，饿得猪也叫，鸡也叫，鸭也叫，孩子饿得也直哭，满院子生活苦难的交响曲。每当这时，妈妈说想哭的心都有。
      有时，我能对付把大碴粥热上，再炒点土豆丝。说是土豆丝，不如叫土豆条好些，因为切得很粗。妹妹们要吃，我不让，怕吃没了妈妈吃不着。谁要夹菜，我便拿着筷子看着，敲在她们还夹不稳的筷子上，菜就落了下去。天黑了，妈妈回来时，往往妹妹们没吃饭就睡着了。妈妈怎么也叫不醒。几次之后，妈妈知道了是我管着妹妹们不让吃，妈妈含着泪说了我。从那以后，妹妹才不会饿着肚子入睡了。
      看家也有淘气的时候。
      隔壁婶婶家的姐姐，大我一岁，人却古怪精灵，常常出一些新点子。一日，她问我：“想不想吃馃子？”（用面炸成的一种食物）我当时哈喇子就流出来了，忙说：“想吃，想吃。”小姐姐就说：“那我们自己炸。”小姐姐说做就做，炸好了就津津有味的吃起来。我舍不得。那时的面很稀缺，除了过年，只有来客人时才能吃。但我又禁不住诱惑，终于也鼓敲起来。拿碗盛了小半碗面，和点水，揉成小球，锅里放了一点点油，知道油金贵，舍不得多放，就又加了些水，把小球放在锅里，就等着馃子出锅。可怎么等，也没等成。我把“炸”成的馃子放在碗里，怎么像妈妈做的疙瘩汤呢？
       更有甚的一次，小姐姐我俩都看家，没什么玩的。这时，小姐姐的小脑瓜一歪，说：“我们玩拔罐子吧。”于是，她拿她家的小罐子，拔在额头上，拔成了几个紫色的圆。我看着挺好玩，就找到了我家的大火罐，学着姐姐，撕了一块纸片儿，点着火扔了进去。看着越着越旺的火苗，我一下子就怕了，往哪拔呢?一眼瞅见趴在炕上玩耍的二妹。她穿着开裆裤，白白的肉呼呼的小屁股露在外面，我当时正着急，就一罐子扣在二妹的屁股蛋上。年幼的二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吓坏了，赶紧往下拔，可抽力太大，怎么也拔不动。我吓得满头大汗，两手死死的抠住罐子，憋足劲，“嘭“我一个屁股蹲坐在地上。望着手里的罐子，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唉，很长时间都不敢和妈妈说这件事。
      那个时代，为家操劳的父母，“命运”操纵在我手中的妹妹们，看家时的无知....一件件都珍存在我的灵魂深处。现在的我，只希望健在的父亲享福！妹妹们过得幸福！孩子们珍惜生活在这样的好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