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上的那点绿
2022-01-15经典散文
[db:简介]
姑姑家离会所不远,二十分钟的路程适合饭后消化。一家人边走边聊,没多久就到了。门锁着。姐说肯定是去了垦荒的菜田。昨晚姑姑打电话给她,说菜田要被铲平,挖泥机都在那里开挖了。两套新造的小洋房也要被拆除。回过头来向北,走进工业园区的深处,鳞次栉比的厂房,肃穆森严的大门,再冠以某某公司的大名,像极了一个个穿着舶来品的土著,隐隐地透着洋气。
仔细听,果然有“轰轰”的机器声传来。穿过两条马路,那声音越发尖利刺耳,针一样,往路人身子里锥着捅。一幢三层楼的洋房躺在巨大的机器旁哀鸣。“轰——”“哗——”噶好格房子说拆就拆了。违建?退建还田?
儿子站住了脚。妈,我们不去,那么脏。这片九十年代开发的工业区,废弃的仓库厂房、违章建筑,都被一概推倒。工业区的边沿,废墟上满是白色灰色的建筑和生活垃圾,似得了脓疮的烂肉,露出溃烂的创面,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气。低矮潮湿的地方,枯黄的野草在风里摇摆。野草底下,是青黑色的污水,一动不动地窝着,等待来年做蚊蝇的家。儿子指了指眼前弯弯曲曲、高高低低的茅草路。那条路被挖泥机的履带压出一条很深的沟。绿色灰色的小草儿东倒西歪着,像一群打了败仗的兵。脏啥?奶奶在田里,要把种的菜抢出来。不要了吧。奶奶要啊。孩子不懂,吃菜不可以去菜场买啊?高坡上,正绿意盎然,一派生机。姑姑低着头,采摘着蔬菜。
走近土坡,断了路。向上是用铁搭镚出的土台阶,很陡。我用力爬了上去。远看只是一丁点绿色,走近了才看到:差不多三分大的土坡上,种满了青菜芹菜菠菜芥菜草头。每一快菜地都有八仙桌面大小,水嫩水嫩的绿,似要沁出汁来。靠边的地儿用细竹竿芦苇搭着一个棚,几根细细弱弱的小豌豆藤儿正试图攀援着竹竿向上爬。蚕豆苗袅袅婷婷地向上窜。胡萝卜小伞似的叶儿挤得紧紧的,让人想起叽叽喳喳叫着的一窝小鸡仔。
装满了菜的两个编织袋搁在一边,地上散落着好几只黄色红色绿色的购物袋。姐挖草头,说要带回家去种。姑姑说,可惜了那些胡萝卜,只有小指那么粗细,还不能吃。还有那些蚕豆、豌豆,浪费了种子。我们几个手提肩扛,费力地爬下高坡。姑姑都六十好几了,在这高坡上爬上爬下,播种施肥,真不容易。要是我,肯定放弃了。可姑姑说,后生家就是懒,整天就上个班,空下来只知道白相,有田也不肯种。我摸惯了烂污泥,不做手痒啊!最起码想吃啥种啥,新鲜。
姑姑让我们先回去,她还得去割韭菜。没田,韭菜没地方搬,吃了这一顿就没了。这么多菜一下子吃不了,明天拿到菜场去卖,浪费了心疼。将菜放进姑姑的三轮车,我们也告辞,准备去会所吃晚饭。夕阳正西下,照在开发区空荡荡的路面上。两边的植物大多灰突突的,只有几株香樟还在坚强地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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