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开花一树白

李子开花一树白　　据说，唐朝的那个诗人，在极小的时候就能作诗。好似在当时，他的父亲乘兴做了三句，到了结句时，却一时口拙。他身边的儿子就续道“李子开花一树白”。那父亲就大高兴。觉得这一句极好（于是，笔者到现在也只能记得这一句。）。又发现这诗句的开头字正是家姓，也就又灵机一动，以诗句最末一字，做了儿子的大名。当然，这两字的名儿，就是要一传千年，溢满天下的。


　　是受了自己名字的沾染？还是自小的天性？李白终其一生，其诗作中就多这个“白”字。也或者说，他天生好白，而这个习惯执著一世。比如，他就喜欢写明月，写白云，写清水，写白发。


　　白者，无色也。又有一说，把各色调于圆板。若调配的均匀精当，把圆板转起来，就成了白色。


　　李白氏，出身豪阔，动辄一掷千金。好似他有花不完的钱。对了，按当时的钱色来看，白如雪花的银钱是白的。他拿了银钱去换酒喝，“清酒”“玉盘”是白色的。到他心里所想的“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好大一片白茫茫。最后他还要执了手中的剑说：直挂去帆济沧海。帆，是白的。蓝海里激起的浪花依然是白色。


　　李白写了思乡，月亮自然是白的，映在床前如霜也是白的。我们也发现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就是李白很少提及床前儿女枕边人之类。甚至连父母亲情也不见。真好似他也是从石头缝里跳出来的一样。他跳出的那块石头，大约也应当是千年寒玉白石。这一点来说，他是不是有些像孙悟空？没有父母，不用结婚，当然也就没有儿女。自己白身一人，逍遥自在。


　　李白也是有朋友的。朋友好像还不少。写来也很动心动情的。“桃花潭水”深不深？千尺。却还不及汪伦与我的情谊。那汪氏与李有什么样的交情呢？在传说中，那人也不过是请他喝了些酒，他就很高兴。喝的多了，就作诗。就随口那么四句，就让一个莫名其妙的“汪伦”也跟了流传千年，满溢天下。两人好似也真的没有什么交情可言，充其量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酒友而已。


　　也或者说，那汪伦本来也就是有预谋的，编出一个美丽的谎话，找李白蒙诗来着。李白又不是一个有什么心眼儿的人，就迷儿八糊的喝了酒，做了诗。谁知道呢？但在李白，白痴一般的天才，哪里管什么预不预谋的。有酒兴就喝，有诗兴就作，又有什么不好？况且，他有的是酒量。今天这里喝过，明天还可以去别处再喝。今天在这里写过，明天又可以去别处再写。酒不尽，诗也就不尽。酒到酣处，写也不用写，随口一说，就四句。好了，传唱去吧，流传去吧。


　　李白有朋友，也并不都以酒骗诗的。他的朋友里就有极会写诗的。朋友见面要喝酒，朋友作别要作诗。“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注：此处还有白字）。浮云（有白意）游子意，落日故人情”。“我寄愁心与明月（月明白色），随风直到夜郎西”。诸如此类。


　　――其实，如此解释李白的白已经堕入牵强。看他此时刻的表现，一点也不苍白，甚至就显得缠绵悱恻，就显得浮艳。一股子小家子气，小女子气。远不如王勃的爽当“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一首前些年的摇滚，放在这里作解：人潮人海中，有你有我。……不必过份多说，你自己清楚。你我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李白也还是个半仙之体，酒喝得少了，喝的多在应景时就沾了俗气。也许这也正是李白氏的诗作能在人间流传的正常。你飞升的太高，高处不胜寒，到了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步，人们也就敬而远之，很难亲之近之。站在太低，不需要比别人低些，只是也和别人平头齐脸的，哪个又顾得了你的状态？所以呢。又想起菩提祖师说孙悟空的一句话。在孙学筋斗去前，老师说他只不过是在“爬云”。也就是有淩云志，也还没有脱得了世俗的眼界。那时候，你就算个“仙体”了。


　　李白不会筋斗云呢。他就只好喝酒。“三杯通大道，五斗合自然”。非要喝到不省人事了，才算登了仙界，才能驾驭六气，逍遥天下。这是一种豪迈，也是一种颓唐。没酒量肚量的，练不得这功夫。


　　我欣赏李白的孤独。就自己一个，没别的什么人。只需要在“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那他就可以“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一个真正朋友，就如此的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又来之即来，去之即去。


　　李白氏若在两晋时，或就能千里乘舟，雪夜访友。凌晨至门不入而返。曰：乘兴而来，兴尽而归。


　　李白氏若在明末清初，就能于西湖亭心赏雪，偶遇陌生金陵客，痴饮三大白而归。


　　李白氏若生在现代。夜访梁初秋，二人相坐无语，饮茶听墙上钟表滴答，过夜半。就欣然告辞。不出一言。


　　诸如些类。


　　李白说“醉时同交欢，醒时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正是“无情”二字，最不负李氏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