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里山下
2022-01-15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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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里山下
出中甸县,沿214国道向西北,去云南的德钦。我原本经稻城翻山入云南,然后南下丽江的计划,需要北绕几日再南回。从稻城向南走的山路上,距离春天越来越近,而去飞来寺看梅里雪山的路上,不但退回冬天,一段段路外的山景极接近于干渴的西北,旁边长江的上游金沙江流经深长的峡谷向南穿山而去。一路上,滇藏线上的骑行者,以及很少的步行者,我是乘了客车的,稍不留神就从他们身旁经过。
如今,这路上所有的人都已明白,香格里拉只是个传说。在没有卫星遥感和航拍的百年前,参考藏经的指南,要入香巴拉圣境,要过高山、沙漠、雪峰和江河湖泊。这是藏传佛教的信仰,西方人那时候也是相信这个传说,以为在西部中国的某个地方会有香巴拉王国的入口。我想,藏族人对于山的那面的未知,如同汉族人对于天外天或者地下的想象,都是距离当前时间点很遥远的传说。
而我,此去只为看一看它的不同。我记得,在出发不久的路的左面首先见到的是一望很远的纳帕海草原,近处是已经平整的耕田,几匹马驮着马鞍各自在水边吃草,更远处是放养的牦牛群。接近山口大桥的时候,下面是一片并不深的静水,那里曾经一定是很大一片湖泊。我不住的回头看着,蓝天白云下,冬去的黄色已经略露出很多绿色来。在山的一面,长满并不高的高山松,大山穿了很久的绿衣裳,已有很多破洞。半山腰一些散落的村庄和铺在斜坡上的梯田,被废弃的已经干的枯黄,一点绿色也没有。路过尼西土窑村的时候,可以从山的凹洼处看到远处的雪山,位置上估计是白马雪山。
一路上宣传的太多的巴拉格宗,自然我没有去,初到云南的印象,路上见到的景色要比圈起来的真实和美观的多。然后是半圆状的金沙江湾,车子稍停片刻并没有人下车,门板房走出来拿对讲机的人失望的走了回去。路边修了很高的围墙,坐在再高的车上如果不留心都难以看到一眼。
在路上吃过午饭,已不再是沿着金沙江的柏油路,盘山路抬升到更高处,身后的远山,颜色淡去,人工破坏的细节看上去并不怎么和谐。待到雪山越来越近,只有一谷之隔的时候,白马雪山就快要到了,应景的白云被风吹散,恰似一头飞奔的白马远去。谷底通山的隧道正紧张的施工,可能几年后,滇藏行的路上不会再翻越4300米的白马雪山垭口,恐怕那时,白雪飘飞的云岭西脉就很少有人见到了。
然后下山,大概是过了迎宾台,已经可以从望远镜里清楚看到美丽雪山锥形的山峰,继续赶路,过德钦县客运站然后到飞来寺门口,可以看到的雪山并没有近很多,日晒还是很强,便在路边寻了住处。在天色还没有暗下来的时候去买飞来寺观景的门票,在中国很多城市都会售卖旅游区的套票,你想去的地方票价直接求和后会有一定的折扣,而在这里,门票是一张印刷简陋的纸条,大概它是不违规的,只是标记上县属所有景点,从金沙江湾开始,雾浓顶少有人去,明永冰川路还不通,有很多人雨崩也不会去,只是进藏的过路想远观一下日照金山,因为也筑了围墙,若不上高楼顶,308的门票是必须都买的。
观景台上并排八只崭新的白塔,黄昏来临前的游客并不多,边上的商铺也紧闭大门。纯白的雪山渐渐暗淡,由灰白变成暗白的时候,顶上泛光的散去的白云,开始略带金色,然后晚霞变的暗红,最后是一团云影。夜幕突然就到来,一弯月牙静静的挂在半空,在迅速变冷的天气里,好多人还是舍不得离去。就像围绕山顶的白云,先是一团缠绕,或许大山是她的初次恋人,虽然不舍,终究会被没有方向的风吹散,然后消失。
那最高处不足7000米,人类至今没有登顶。据说在1987年夏天,藏民热情欢迎背包外来者的时候,还不知道那些人的登山目的。后来,在队伍考察的两年多里,村民们由震惊到愤怒和不满,那座海拔6740米的卡瓦格博可是他们的神灵爷爷,踩到爷爷的头顶是大不敬,是不被允许的。只是对于弱小的村民来说无力阻挠登山队的计划,听说就在90年底差点被登顶的时候,数万的喇嘛和藏民聚集到飞来寺念经诅咒,几日后,带着护身符和祝福的17名队员神秘失踪,再后来听说是因为天气原因搜救未果。也有发生过雪崩气浪摧毁过大片树林,村民们是害怕的。
就当登山期权的最后的一年,日本人不想放弃,又谨慎的回到当年的营地,只是突如起来的暴风雪的天气预报,让所有人仓皇下山,可是下了山天气就忽然好转。他们登顶的誓言没能禁得住印度洋飘来的一阵海风,无奈,日本京都大学永远放弃了登顶梅里雪山。
事故发生的7年后,回到牧场放牛的藏民莫名其妙的发现了明永冰川大片的遗物,当年登山队员和3号营地的消失终于有了一些痕迹,后来,村民们的解释,自然是神山的愤怒,是显灵后的结果。
据说尚存一段当年步话机的录音,在登顶前有人看到了大寺庙,科学解释为高海拔幻境,事实不得而知。
听其他来客讲,在体力不错的情况下,雨崩一线进出需要四天时间,我看着地图粗略估算了不到200里的行程,我对他们说两天差不多了,转瞬间一些异样的眼光看着我,可能我说错了大话。
我原以为,见到了黄昏美丽的晚霞,第二天定是大好的晴天。近七点的时候,很冷的早晨,很多人在哆嗦中来到观景台,并非阴雨天,只是一团细长的乌云,不偏不倚,恰好挡在梅里群峰的这一侧。十分钟前,云团还在更远的地方,近了山却移动的慢了,无数双眼睛此刻盯着会冒出山尖的位置,等到突然台上有人大喊:出来了,太子峰的椎尖变成金黄色钻出云团,云团下是长长的一道金色,阳光投射云层以外的山下还有些暗淡,每一日天亮的轮回,时间不会停滞,金黄色已经渐渐变白,玉女峰最先露出了全貌,有一些人叹气的离开,可是,对于很多人,我还算很幸运的,听说一位来此的老者,在飞来寺一连住了七天都是阴雨天。我想,在不同的时刻,大自然展现给我们的景观,只要见到了就是无比满足的吧。
遥看雪山方向的山谷,肉眼可以清楚的看到进山的西当村,望远镜也可以看到更远的冰川,山坡下就是澜沧江,必须开车绕江边半坡几十公里才能过去。包车的有一同行者,很多年前受委托到过雨崩村教授村民们开发旅游,还捐款给贫困的村民买了骡子,置办了床,听说在那些年到雨崩村游玩的来客需要先在村委会登记,然后给村民轮流分发客人,大概是制度很快出了问题,村民日渐一日的都能听懂了汉语,住房条件也得到改善,如今也有很多外来投资者建了很多客栈。
下坡的半路上有一个小村子,村口碎石堆砌的小房子又是一个检票处,被拦车停下,一个长得并不灵活的保安催促下车验票,需要再购5块钱的保险,然后上车,却又要强制查一次票。我注意到收费公示牌上用白条覆盖了几条优惠政策,可能是怕一些人看到,而那个同行者表明了以前在这工作的身份后,还是被要求补了全票,大概村干部已经不再认识她了吧。
听说西当村有个温泉,只有30多度,很多人用来洗脚。出了村上坡,路边一些村民拴着他们的骡子等候洽谈的游客,土路旁安放一台磅秤,听说超过160斤的人要付两倍骑骡子的费用,太重的背包也要按半个人计算,乍一看,非常合理。此时得知,宜昌的朋友潘何登已于两小时徒步进了山,一条新修过的泥泞的土路左拐绕山而去,我告别同行者,快步而去。
小时候村子里的土路,以及中国很多山川未整改的旧路,大都体现了劳动人民的智慧,而眼前,新修过扩宽不久的样子,看地图是一条高海拔的12公里的上坡土路,雇骡子的费用是200多元,必须吃力的走着,因为身体的倾斜,迈出去的步子总被被重力抵消了很多气力。我一直想,或许翻山直线过去就是目的地,只是山边立了牌子禁止翻越,却没有人畜走过的痕迹,问路人更不会得知。很多人,与我一样,走几步就累了,停下来喘几口粗气,喝一口水。这一日,进山的和出山的人都不多,身旁走过的进山或者出山的骡子,总是不情愿的被村民驱赶着。
这样走了没多远,拐过一个凹口后,坡路边一个草铺子,草檐下坐着一些休憩的进山者,问过之后知道中途的八一茶馆还有很远。往来相遇者一步一步的走着,有出山者打招呼鼓励,也劝诫我要寻一根树枝杖,因为前方有很长一段泥泞更难走的路,很容易摔倒,并指给我看她同行者的遭遇,裤子上满是泥。
可是,拐杖我是向来没用过的,总觉得那是年轻人爬山的耻辱,是不值得提倡的。一些人带着专业的登山杖或者进山时候买的竹棍,而我只好盯着路边早被铲死的小树,打算寻摸差不多的一根。估计长度差不多的有一棵小松树,我使劲的薅出来,折断枝头,撕掉树根,嫣然一根龙头拐杖,只是一头如我的小胳膊一样粗细,姑且先用着,便拎着继续赶路。走了没多远,路右的顶坡正在伐树,因为会有碎石或树干滚落,看路者警示过往者要快速通过,恰好有机会借过他们的斧头修理了一下要用的粗杖。
雨下过不久的土路,踩上去都会留下深深的脚印,大概这林间本没有路,湿透的腐叶层,软绵绵的踩上去并无半点泥泞,更稳当的是脚踩裸露的粗根,扶着粗树干,径直爬过初开杜鹃花的上坡,又是一个草棚,这时候路已走了一半,到了八一茶馆。那所谓的茶馆,只不过也是一个休息站,数百个方便面用过后留下的空盒堆成一道别有特色的墙,当然即使自带泡面,一面盒水也需要大概10块钱。
我听到坡下面远远的有三五个藏族小伙子愉快的唱起了他们的歌,虽然略有气喘的声调,比起不是生在高原的我,至少不用大口的喘气。于我,总不希望被后来者超越,每一小段上坡都来一次小冲锋,身穿橘黄色衣服的护林武警告诉我距离下坡路已没有多远,过了缠满经幡的坡顶,之后就是垭口,再有5公里下坡,雨崩村就会到了。
在垭口的木凳休息片刻,出山的两个红衣喇嘛热情的打着招呼,也有人骑上骡子出山。下坡的土路没有路标,我判断好方向,一个人走了很远。原本擅长下山路的我,也要灵活的拽上路边的树枝,否则一不小心定要狠狠摔一跤。终于迎面来了两头骡子,赶骡子的跟在后面,大概是不足三十看似中年的藏族妇女,便迎上去问路,又问她走路这么累,为何不骑上骡子,她深情的说:舍不得。大概是养一头骡子的不易,这让我无比感动!
雨崩村可望而可及了,再下坡前去即是上雨崩村,而坡下隔沟的平地上是下雨崩村。这时候,那几个唱歌的藏族小伙子已经赶了过来,大概也要赶去神瀑,但似乎汉语对于他们又听不懂太多。他们走了,我被村民拦住验票,开单子收了5元钱客栈管理费。
“鲁青!”,隐约听到有人喊我,不自觉的向前望去,十米外的岔路口,潘何登也是刚到。自然惊讶我走路的快,终于赶上了他们。他和几个老同学的计划是休息一夜后去看冰湖。我说,要先去神瀑,待傍晚回来小聚,第二日可同行。
看看表,已是午后两点,到神瀑的七八公里,时间是足够的。当然要先到下雨崩村,两个如此临近的村子却有世上最难走的路,因为先要下斜坡到很深的沟底再上爬,腿上所有的肌肉都要一起用力,略感沉重。
一些未出山的村民,要走很远去砍德钦杨或者槭树的枝叶,背回家喂养他们的骡子和猪。我打听到因为冬雪的封山,缅茨姆峰下的神湖是不成的,要等到夏季牧场的开放。听说几年前,有两男一女自带宿营物品在雪山过夜,偏离了游步道,那两个男游客冻死在雪坡上,成了神山的祭品,因为是非开放区域,村里大概是不管的,后来怎样,很少有人知道。
我冷不防惊讶,几天前在稻城遇到的欧洲人也到了这里,坐在木房子边的石基上,仍在看着英语标注的中国旅行图册,可是他不识几个汉字,我不懂几句英语,我告诉他我要去神瀑,而他要第二日去。
腿愈发沉重了,但我只能加快脚步。早上9点出发的游客已踏上归路,也有背箩筐的老人,抱孩子的妇女朝圣归来,带着幸福快乐的笑容。五六公里近乎平道的山路,纵然是3000多米的海拔,总觉的很容易,很快就到了几个木屋几顶帐篷的大本营,几个孤独的经营者,面无表情的烤着木炭火,他们也是外来者,一年十几万的承包费用,而住一夜的床位费只要20元。
雪山就在眼前了,又一次如此的近在咫尺,却被告知还有一小时行程。来不及和他们多聊,难以快步走的高海拔山路开始考验我的耐力,路上的行人确实太少了,那些所谓上山的路,除了转山者踩结实的几段,大都是雪水冲刷流过的碎石沟,上山可以轻轻弯身而不至于摔倒,近乎艰难挪动步子的速度,终于上了坡,三个背沙和泥的民工大概修建什么平台。不容置疑,神瀑已在眼前,只是仍要爬上几十米的石坡,坡顶还在冒烟的焚化炉燃烧着向往者虔诚的愿望。这是一小段山梁,一侧是来时上坡,一侧是雪崩后没有填满的深谷,而冰围谷西北方向高度一百多米的直立的岩石壁上,一束小细流从容的垂下,在风吹后从容的散开。因为天气尚冷,冰舌的融水并不多,至于那崖顶的彩色光晕,在先来者的照片里我是见到过的,只是现在已近黄昏。一个年迈的老喇嘛带着他的几个徒弟,他说是第一次来,虽不是秋末冬初,大概他们要在此转山后才会离开吧。
我非佛教徒,如此圣境,悄悄的来看,然后悄悄的离去。一群纷飞的鸽子,整齐的落在我的身旁,我也不能惊扰它们。我无同行者,天黑前需要快速出山,穿过矮树林,回到来时的村子。无路的滑坡,只剩下很远处几个离去的背影,剩下的气力不多,只好再捡一根棍棒,双手撑地多一点下坡的平衡,那三五个十几岁的藏族小伙子也赶到了小木屋,因为时间太晚,他们选择挤在帐篷里的通铺过夜,他们告诉我并没有在学校读书,而是在飞来寺绘制唐卡。
路边的雪水河静静的留着清澈的水,成片的玛尼堆布满整个河床,有些石头下面压着一毛的,五毛的,一元的的纸币,最大也不过五元钱。那些巴结神灵的行为人终究也没有想明白,倘若神灵也喜好人民币的话,拿几块钱出来压根就办不成什么大事的。
又回到村口嫩绿的返春的草地,墙边还在酣睡的黑猪,三两只黑牛或者骡子悠闲着吃着他们的晚餐。小河、青草地、绿树林、静寂的村庄,远离城市,假如世上尚存如此美妙的世外桃源,这里一定是孤独的。突然,村里跑出一头脱缰的枣红马,后面的村民示意我拦住,原来只是口渴的马儿自己去喝村口的溪水,我也禁不住笑了。
约二十户的村子,顺着石板路走到另一侧的路口才想起自己的饥饿,便花15元钱让村口经营小店的村民煮了一碗面,略显简陋的木房子,边上一棵长了至少十几年的野桃树,卖豆腐是他们的家的营生,很多年前他们进县城至少需要走两天,必须在西当村过上一夜,而在去年之前,进山的12公里上坡路只不过是一条窄道。
再次翻过沟底回到上雨崩村,天就要黑了,潘何登和他的同学们等我吃饭已经很久。
休息一夜,体能几近恢复,第二日,我要步行往返冰湖并出山。上雨崩村外,一个街口玩耍的两三岁的小朋友热情的要给我指路,其实那只不过是他不怕陌生人的乐趣。路只有一条,路边石栅栏外面是返青的农田,其他空地处散着黑猪,驴或者是骡子。苍老的槭树林长出新嫩的黄绿的叶子,像秋色一样美的春色。
走过一段平坦的泥路,就要翻山,上坡的山路那些骡子也是是不能驼人的,十公里翻山路,在林间看似被人走过的地方都是路,下坡则是很厚的冰雪路,然后过河,穿过松林就到了冰湖笑农大本营,到冰湖还需一个多小时路程。可路上就下起了雨,有起的更早的外国人已经开始下山,两个骑骡子爬坡的人很快到了我的前面,等到上了灌木坡的中部才知道那两人是瘸子,大概冰湖他们没有看到,只告诉我雪太厚要小心。
我一手撑起伞,一手拄着木杖,难以站稳时就收起伞,任凭小雨的淋湿,总算可以空出一只手去抓住灌木枝,远远的能看到很高的垭口顶部另一侧才是冰湖的位置。山坳间一小片冰冻的水,四周除了厚厚的积雪,就是更高的裸露的山壁,尽是4000多米的雪山。有一个藏族青年跑了上来,他说在这里如果大声说话就会下雪,雪突然就变大了,大概平衡的山谷间,大声说话的声波会引起雪崩,至于下雪一定是天气变化快的缘故。
雪越来越大,上来的几个人都准备被开始下山,倘若两手空空倒是可以快步在雪坡地里走,否则只能小心翼翼的下撤,越小心越容易不平衡,只好半蹲下来,收起伞,拽着树枝寻找落脚点,又要躲避还要上山的后来者。待到下了雪坡,大雪已经变成了雨,大本营的木屋里,躲雨的后来者围着火炉,我找个角落坐下,擦净背包的水,然后原路返回。
我想,既然要出山,那丢人拐棍终于可以丢弃了吧,便随手插进了很深的树洞。我忽视了下山的路,七八十度的陡坡的还是有的,即使没有摔倒,衣服上总会蹭上太多的泥,雨后更加泥泞的土路,无论如何都不如四条腿的黑猪灵活。有外来务工者带着斧头大概砍树枝要做农具,他告诉我,山上的垃圾桶、标记牌都是他们一个个抬上去的,纵然有骡子和拖拉机,村干部是不让用的,路自然不会修的太好,否则家家户户的骡子生意就惨淡了。
回到上雨崩村,去问尼农峡谷出山的路,时候已经下午一点,距离还有20多公里,若此时出山,两天走完别人四天走完的路,计划可以圆满。在沟的两侧,各有出去的一条路,大多数人会选择从下雨崩村走,骡马驮粮食常走的路。以我尚留的体力再去翻深沟,出山就会很困难,倒不如直接从上雨崩村走平道。
我的双腿渐渐的微疼起来,几十厘米宽的窄道上,一个人只能快步的走,雨渐渐的停了,两米长细长的棍子成了我顺手的必需品,在半山坡,在原始森林间,走了大约十几公里,一个人也没有遇到,终于看到一头被放牧的老黄牛在路边吃草,附近近乎荒弃的石头房子边上有简陋的木板桥,桥上花落缤纷,过桥是几户人家和简单的农场,终于走上了驮粮的马道,有人可以碰到了。可是,几十米外却有人破坏,并架上带刺的灌木枝做墙挡着去路。唯一的路是下坡,然后过水边的几栋房子,我并不知道他们这样做的目的。
我用望远镜看到前方休息的棚下恰是早先出山的潘何登和他的同学们,便飞奔过去,我又一次赶上了他们,然后同行,沿路外出。那条悬崖小道边引雨崩水外出的水渠,一定是很多年前劳动人民重视水利设施的杰作。半山腰绕行,峡谷越来越深,绿意盎然的景色渐渐远去,荒凉的高坡又出现眼前。澜沧江岸紧张的施工,修桥或者路,我们赶到尼农村,乘车回到飞来寺旁夜已漆黑,然后到前几日的住处取上行李,店主人一定忘了我两天来回的许诺。
据说自从二世大宝法王噶玛·拔希开始朝圣卡瓦博格神山,那条路足足持续了700余年的转经活动,他们的善良和信仰如同保持了几百年原生态的转经路,世代传承。大概当年美籍奥地利旅行家洛克当年也是到过这里的,只是雨崩村他不知道,他到阿墩子乡那时候只是采集植物学的标本。那时梅里雪山本来的名字,叫作四蟒大雪山,被藏民称为太子雪山的,梅里作为药山的含义,原本只是个村寨的名字,因为解放军进军西藏,使用的军用地图偶然的错误标记,后来并没有更正。
又一日从德钦县回中甸的路上,终归见到雾浓顶迎宾台的大雾,也凭着门票奔跑着看了一眼金沙江湾,此来一趟,总算没有什么遗憾吧,下一站经中甸转车去不曾去过的丽江,至于称呼上的香格里拉,在中国压根儿就没有存在过的,那是个永远的传说!
鲁青
2015年7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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