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景

　　　　　　　　　　　　　　　　秋·景　　　　一　水　　　　水盛在碗里，晶莹如琥珀。没有风，水面也没有丝毫的晃动。涟漪不起。　　　　碗，是一只青瓷大碗，幽静，优雅，置于桌的中间。碗下，垫一块方形的丝帕。　　　　丝帕属织制，角上绣了一朵小小的木兰。木兰花瓣细细长长，用浅蓝的丝线绣成，针脚细密，样子可爱，细端详若见花儿正慢慢地绽开。　　　　绽开的花很美，婀娜多姿，袅袅婷婷；卷在瓣里的蕊也美，慵懒如贪睡的少女。　　　　木兰花如何绽放？兰是幽香之物，绽放的过程也定优雅如舞台上的青衣，举手投足间皆透出一股灵气。青衣咿咿呀呀，吟唱不止，婉转中勾了人的魂去。　　　　于是，目光被串上了线，附在针上，被牵引着向前、向前，或到了青山绿水的地方，或留恋于碧海苍天之间，或在沙漠中忽见了湖泊。心，由是荡漾起来，柔柔的，软软的，若嗅到了秋的香。　　　　二　阳光　　　　阳光沿着墙根攀爬，怯怯的，像白色的猫。有时它如秋叶，有时它如秋风，悠然地划过人的眼睛。　　　　人的眼睛随着阳光行走，一点一点，活泼如翠鸟，顺滑如静水……　　　　茶握在手中，我卧坐廊下，看阳光，看自己，看世间的每一颗心。　　　　衣袖宽大，阳光照不见。茶的味道，却咂摸得清楚。心裹在风里，气息在茶味里漫延。　　　　蓦地，竟悟出了一个道理：阳光照不进的地方，一定有着海一样的沉静。大音希声。　　　　啜茶于口，心口相慰。无禅的世界里，自然之物胜过佛陀身下最美的意境。　　　　在世间最好的行走，要像追赶阳光的孩子，只留脚步声清脆。　　　　三　飞机　　　　天上有飞机。轰鸣声我喜欢，孩子也喜欢。看飞机的时候，她不动，我也不动。　　　　机场，建在离家不太远的地方。银色的影子总在从头顶上飘过，飘过，认真得让人痛。　　　　心追着机身向东、再向东，转向中国的四面八方。远远的，仿佛秋爽送走的红叶。　　　　天空碧蓝，飞机银白，远山如黛。思绪，在无边、无际中徜徉。　　　　伏首，能看到黄土高原上褐色的土壤，厚重且浸润着秦地的浑厚。
　　执著，炙热，相守，相候。——更远的风景在哪里？　　　　不想说话。有些事说着说着就淡了，有些话说着说着就散了。希望，藏在心底最好。　　　　四　茉莉　　　　茉莉藏在叶间，小小的苞，看着让人心疼。没有香，鼻息中上却似有香。　　　　人站于花前，怀一颗虔诚的心，等待。看小小的白、淡淡的绿，还有摇曳在秋里的情绪。　　　　风淡定从容，拂过指尖，跳出思维，惹人醉。　　　　她盘桓于院内，绿衣、绿裤，眼睛亮，嘴唇红，肤白胜雪，菡萏姿容。她眨眨眼，问：“这茉莉花什么时候开呢？”　　　　有更小的孩子跑过来，隔着窗喊叫——要看茉莉的花，要看茉莉的花。　　　　心忽地惊醒，一扫日子里的阴霾。原来，喜欢的便是最好的，无论花开还是不开。　　　　五　孩子　　　　她的眼像两潭水，透明，清亮。与四岁的她交谈必须蹲下身，用极柔和的声调。　　　　“你刚才吃的什么呀——”　“是谁做给你的莲子羹呢——”　　　　“妈妈做的，甜，你要不要吃？　　　　她额角的两边系了桃色的蝴蝶结，穿一条浅黄色的布裙，脚上是一双棕色漆皮鞋。　　　　“妈妈买的！”她指指鞋，扯一扯裙。语言轻细，婉约如绵帛。　　　　“噢，代问你的妈妈好啊！”手伸出去，再伸出去，她却倏地跑远了，踩疼了脚下的景。　　　　“你到我家来吧——让妈妈做好吃的给你——”语音入耳，清凉入肌肤，缭绕了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