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秋声脆语

那阵秋声脆语

　　　　　　　　　　　　　　　左晓明
　　二十几年前，我高中毕业，开始真正接触那片生我养我的土地。在背着药机子一趟又一趟穿梭在浓密的庄稼地里，肩膀被勒得生疼的时候，在牵着牲口来来回回把地耙了一遍遍，双腿软的抬不起来的时候，我觉得它有点狰狞。
　　这和我想象的有些不一样，这与陶潜孟浩然们的诗有着太大的距离。
　　这时我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义无反顾的从它身边走开。
　　可还是有那么一个中午深深地烙在我的记忆里，让我感受到了它欢欣鼓舞的另一面。那是深秋的一个正午，太阳很好，我一个人扛着叉去场院里翻晒豆子。豆子已割下来很长时间，被一嶙嶙地堆放在场院里，那时，整个场里只剩下豆子了。到现在我还偶尔琢磨，为什么豆子与麦子、高粱不一个晒法呢。麦子与高粱都是平摊开晒的，尤其是麦子，晒不了一两天，马上便轰隆隆地轧下来，人们你追我赶，简直就像在比赛。想想大概是粒小容易晒透，而更重要的是急着去犁地播种吧。而豆子是最后一个上场的，人们已稳操了胜券，便多了些从容。实际上这时的翻晒仍不过是倒一倒嶙，让它透透风，换换气。那天的阳光真是太好太好了，当我将那几嶙豆子翻完，差不多也被晒得睁不开眼睛了，于是我就顺势倚在那豆嶙子上歇息起来，阳光密密麻麻地爬在我的脸上，舒服极了。
　　劈劈啪啪，一阵清脆的声响把半睡半醒的我惊了起来，我竖起耳朵，此起彼伏，源源不绝，那声音更热闹了。一个又小又硬的东西崩到我的脸上，疼了一下，我刚有些恼怒，马上便喜悦起来，因为我看清了那在空中飞舞的是一粒金灿灿的豆子，而那奇异的声响正是那被晒透了的豆子们在情不自禁的爆破。于是我又闭上眼睛，聆听这一曲奇妙的音乐。在我的脑海里，它们一个个全都活了起来，我仿佛看见它们，一个个张开了小嘴，正露出一颗颗精致的牙齿。它们奋力一跃，就好像一只只嫩黄的鸡雏，轻巧地从蛋壳里蹦出。
　　就是在那一刻，我改变了对那片土地的看法。我也明白为什么我的父亲对土地的感情会那么深，我猜，他肯定无数次的聆听过那种声音。可我不懂，为什么他从来没告诉我，让我理解这片土地费了这么大的劲。当然，我们永远没有了交流的机会，因为，就是在那之前，他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二十几年过去了，我又一步一步远离了那片生我养我的土地，再也没有听到那清脆奇妙的声响。
　　那阵秋声脆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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