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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山人祭

2022-01-16叙事散文简然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5:57 编辑

山人,无论何时相见,
记得,请将日记归还。——题记山人,那分明是你,着青衫执画笔的你,在那青草探头的江边,速写堤上四月的清明柳,衣襟随风飘拂。忽然雨来了……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5:57 编辑 <br /><br />山人,无论何时相见,
记得,请将日记归还。
    ——题记

  山人,那分明是你,着青衫执画笔的你,在那青草探头的江边,速写堤上四月的清明柳,衣襟随风飘拂。忽然雨来了,你提着画笔,顺着江水走上泼满青釉的天空……。就这样告别,连行囊也不整理,吝啬得连亲友也不打一声招呼。就这样远去,连回程的时间也不肯讲。雨珠敲打玻璃窗喊醒了我,顺道也敲破了那模糊的梦,原来只是伏在桌上,打了盹。

  江边的浮云已渐暗,茶还暖在我手心里,而你已离去。山人,现在的你走到了哪里?在路上留一些痕迹,或者踩出一些足印,好让我来的时候能寻到你,问一问近况,还有我们那一场未见最终输赢的赌注。你的离去,拂乱了赌局。残局至今无人坐庄,宛如四月的清明柳,错插于七月的长江堤,拂散了一江的灰飞烟灭。我在江的这边,看你的背影趟着月色涉水而过,斑竹千枝衣你以青衫,红霞万朵饰你以芙蓉,而你竟无半点回顾,就这样消失在江水尽头,穿越一生的沧桑。月光,我不禁祈求月光:“不求无难无灾,唯愿有多大的灾来袭,便有多大的气力来扛。”我来到最后一次写生的江堤,在那里听江水对杨柳低吟的声音;听青草从草窠底层发出舒络筋骨的声音。那是草和草与风拥舞的声音。那是人声繁华的尘世听不到的微语,人的眸与耳总停伫在自身的喧哗,其实草木有更深奥玄妙的交谈。我在这里沉思。

  艺术,我们的艺术,我们为之争执的艺术。已达彼岸的你,如今,该在盛放梨花的树下写生吧?我能做到的是摊开手掌,望满掌的阳光菲薄,一如你写下的许诺:“纵然相隔百年,依旧能穿越时光心在咫尺。”素墨如血,触目惊心。天空温柔的包容着地,为何你不送走今日待明日?大地载育万物生灵,为何你不择淑另成家室?人间的箪食瓢饮,素朴的你为何不饭蔬食饮甘之如饴?今夜,我要怎样冠冕你,曾经为艺术而唯美求知的青年,魂归来兮。

  山人,我与你坐望于光阴的两极。彼岸春花盛开,你笑得温和从容,而我不时来此守望,满眼落英如雨,只印证了拈花一笑的了然。青春,如此繁华和寂寥,死只是一次远游吗?模糊不清而又无止无尽的路一个人走,拒绝告诉任何人此行的方向,还说天机不可泄露。可你欠我的秘密何日能解疑?山人,你离去时二十四岁,我二十五岁,现在我已三十九,你还是二十四岁。你的青春是我不可超越又无法模糊的月下碑。

  山人,你走后,我总在探寻如何更沉稳,如何更洗练流畅;于是,在熙扰凡普的世间重复叠加失望。如今我从众山众水的招示中明了:山的沉稳成就了水的流畅,水的宽宏哺育了平野人家和青草牛羊。草萌发又凋萎,吮吸一抹草该吮吸的水与光,占一株草该占的土地,尽它的责任而后化泥,成全明春将萌生的草芽。其实自然的荣枯,已将人世生灭蕴涵其中。很多时候人穷尽一生也未能彻悟,但对草木而言,荣是本分,枯也是本分,春萌秋萎,即具足一生。众草皆如此,才有草堤、草甸、草原,成全了你画笔下的杨柳依依江水平的意境,也成全了我们一起背诵风吹草低现牛羊的美景。这是山水、花草、鸟虫共同完成的伦理,它们格守生灭的理则,人应该感恩它们。
 
  山人,给你满上一杯清水,也给自己斟满,我看见你在对面落座。虽然对坐却无话,各自饮杯中的水,也各有不可说的滋味。菩萨若知,会来苦口点拨:何不照见五蕴皆空?呵,即使五蕴皆空,无缘也是一种缘法。顿悟,旧情若去,无需剐净心壁情痕,这只会自我燎原。尘封心坛加顶盖随它去,任它居。无缘,仅是生命中注定要陷入的苦茧而已,茧自有破的时候。我揽镜一笑,算是心领神会。

  离开故里的那夜,我是一个空了的人。人世不断衍生新的悲欢故事,欢乐的尾端滋生了隐形钩,钩出悲伤的引子;而悲伤又成为下一篇欢乐故事的首页。春去秋归秋霜袭满地,江边停泊的渔舟,或踏歌饮酒,或对月难眠。偶尔杜鹃的啼声更添秋夜凄静,水波晃舟亦摇我,靠岸又离岸。秋月夏风春雨中,我懂得安分守己,即使与所系念的人接近,共同品尝一桌佳肴,举杯祈求今岁平安后,再接一盅清明雨,把无悔的心和盘托出,有时有情必须放在无情的沧桑中才得见晶亮。万年之后,愿不愿意我们都已消逝。那时还是会有清明的飨宴。只不过沉思怀想的人换了面孔,牧童换牛骑马,杏花雨中的问路人也换了布履。相同的是,仍有无家可归的心,以及无法戒除的情毒的轮回。(2009/4/4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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