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怀 念 布 鞋

　　不穿布鞋已有十几年了，至今我仍在怀念它。 　　前几天，我曾在精品屋中看到过它，只是它被包装在漂亮的盒子里。踌躇了半天，终究没有买它。我知道；它已经不是我童年穿过的那一种了。 　　从我记事起，就和村子里其他孩子一样，穿着自家纳制的布鞋，风雨中磕绊，泥泞里滚爬。当时，村子里流传着一句话，叫做：“夏日单，冬日棉，一单一棉耐严寒”。一单一棉指的就是农家人一年四季穿布鞋的变化。 　　记忆中，自打穿上布鞋，才有了穿布鞋的许多伙伴，才有了踢沙包、踢键子、跳绳、跳房子等许多童年的游戏。我的童年是从穿布鞋开始的，是布鞋引领我踏上道路，是布鞋赋予我勇气行走。感谢布鞋，感谢它承载着我走过童年的路。在那闭塞的乡村，全村共同护着一口井、围着一条河、守着一片黄土地。他们端着泥碗子、住着泥房子、点着煤油灯、没日没夜地在土里刨食。在这样的村子里，每个黎明，每个黄昏，每个阴晴圆缺的日子，无不留着布鞋的痕迹。 　　穿布鞋的日子是漫长的，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每天清早起床，大人们穿着露脚趾的布鞋，扛着锄头下地干活，到中午囫囵吃上两碗饭，嘴一抹又去干活了，直到天黑透时，他们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里。小孩子除了给大人们每天做两顿饭，闲下来便是回想着过去欢乐的时光。农村一年四季，似乎都在忙，忙在家里，忙在田里，忙成一团，忙成一片。在孩子们的眼中，生活就是穿着布鞋走过的忙碌日子。 　　奶奶还在世的时候，是不让母亲动针线的，嫌她手笨，性子急躁。奶奶的针线活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家中的大人小孩，从头到脚全由她一人张罗。她不但能纳制出好看舒适的布鞋来，还能够绣出漂亮可爱的图案。奶奶性情温和，心地善良，如果遇上谁家娃娃满月、姑娘出嫁、儿子娶亲，她都会送去亲手绣好的红肚兜、绣花鞋等。按她的话说，是为了图个喜庆。我们兄妹三人都喜欢穿奶奶纳制的布鞋出门玩耍，穿着舒适，走起路来跟脚。别人看见我们脚上的鞋子，纷纷称赞手工细，模样巧。 　　等到母亲拿起针线做活儿，已是奶奶去世以后的事了。奶奶在世时，母亲暗地里也模仿着她做过几双，但没有一双能穿的，母亲就让我拿去跟货郎换成了针线。奶奶知道后就对母亲说：“做鞋跟做人一样，一针一线求个扎实。”可母亲是个急性子，纳出的鞋子松松垮垮，没有一点劲力，看着塌瘪、穿着硌脚。我们都不愿意穿，实在拗不过母亲时，才勉强穿几日，一旦有空脱下来，宁愿光脚也不愿再去碰它。 　　母亲知道后总是很生气，常常对我们说：“鞋子的好坏又怎样呢，垫个脚就行了，管人家怎样看呐”。那时我们哪里能够理解母亲的心情，甚至还拿奶奶的话来顶撞她，却从不曾体谅她纳制布鞋的辛苦。现在回想起来，奶奶的话固然有道理，可母亲的话对我却很实用。 　　其实纳制布鞋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从拼凑碎布、煮浆糊，到替鞋样、纳鞋底，再到最后连缀成形，没有十天半月工夫是赶不出来的。我知道这其中有母亲多少个灯下不眠的夜晚! 怀念布鞋，犹如怀念童年走过的日子。尽管它很土，但它却浸润着奶奶和母亲的心血，记载着我童年曲折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