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绣眼之死

        《小绣眼之死》

    昨天还在写小绣眼的日记呢，今天小绣眼就被老鹰咬死了。

    它安静地躺在那里，已经没有了生命的体征。

    它死了。原来，死是如此的安静。我眼睁睁地看着它蹬腿，大口地喘气，然后收回羽毛和小爪，躺出端庄的姿势。一切归于平静，它再也不用被疼痛和惊吓折磨地颤抖了。

    今天是冬至的第二天，阳光很好。阳台上晒着被子和衣服。小绣眼在被子下面的鸟笼里晒着太阳唱着歌。我坐在屋里喝茶写文，阳光普照房间，安静、祥和、温暖。突然听见阳台上有响动，怕豆角冷给豆角覆盖的塑料布稀里哗啦响个不停，开始以为来风了，没有理会。但声音越来越大，小百灵也开始惊慌地大叫。搞不清楚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十分在意。正在纳闷，一声闷响，好像什么东西重重地掉在了地上。我抬头往窗外看，被子晒得好好的，没啥重物可掉下来。

    爱人打开阳台门去看，惊诧地叫我：“艳艳你快来看，阳台上来了一只老鹰。”

    鹰？陌生的名字。它怎么会出现在我们阳台上呢？

    我正在写文，不想动地方。爱人又急着叫我去看，并且从阳台跑到北面客厅打开窗户去看了。这次他看的更清楚了，一只灰白色花纹的鹞鹰从我家阳台飞到北边去了。

    鹰真的来阳台了？我赶快跑出去看小鸟儿。只见小绣眼已经受伤，羽毛凌乱地趴在笼子底。身边掉了许多羽毛。看上去可怜又凄惨。到现在我还不相信它是真的遭到了鹰的袭击。我叫豆豆：“快来看，小鸟受伤了。”

    爱人说他刚打开阳台门的时候，那只鹞鹰还趴在阳台上呢，看见人来了他才急匆匆地飞走了。

    豆豆把手伸进鸟笼抓出小绣眼捧在手心里。它的眼神呆滞又惊恐，没叫也没反抗。我给它拍了几张照片，进屋放在写字桌上检查伤势。它可能太疼了，挣扎着想爬起来。腹部急剧地起伏着，小爪子无力地地跟着身体一起抖动。我帮它翻过身来，叫豆豆拿来它的洗澡盆，垫上卫生纸让它躺上去，这样可能会舒服些。

    我开始以为它只是受惊吓被抓掉了一些羽毛。后来发现我摸过它的手指染上了红色的血迹，这才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大声地呼喊爱人快来看，小绣眼流血了。

    爱人扒开它的羽毛，发现小绣的右腿处被咬掉了一块肉，那尖嘴的鹞鹰肯定用它带钩的嘴撕了绣眼一块肉去。内脏受伤没有还很难说。我叫豆豆去找酒精来给小鸟擦擦。爱人去西屋找来了云南白药，给小鸟儿上药，希望它能慢慢地缓过来。

    上完药，小绣眼微闭着眼睛身体还是一抖一抖地轻颤。我安慰它不要害怕了，现在已经进屋了，老鹰再不敢来咬你了。你好好睡一觉就好了。但这只是我们美好的愿望。小绣眼的生命已经走到头了，它开始张大嘴喘气，它快要死了。等它的腿蹬直了，它的呼吸也就停止了。我们难过地往肚里咽眼泪。我恨恨地想，可恶的老鹰啊，我要是捉住了你，我将狠狠地熬你三天三夜，看你还敢不敢再吃小鸟了。

    痛苦已远离了绣眼，它安静地躺着，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它睡的很乖，刚才还凌乱的羽毛紧贴着身体，细细长长的身体像一具小鸟儿玩偶。爱人为它整理好羽毛，准备用雪白的餐巾纸将它包裹起来。那一刻，我们是多么不舍和心疼。十分钟前还在活蹦乱跳的一个小生命，瞬间就消失了。我叫豆豆掐一朵花来给它。它生前最爱攀爬的豆角刚开过花正在结角。没有花儿送它，就给它一个小扁豆角来陪伴它吧。青翠扁平的老婆子耳朵豆角像一只小船儿，伴着它去另一个世界。

    中午原打算包饺子吃，面都和好了，因为小绣眼的死，我们都没了吃饺子的欲望。把昨日的花卷热了热，随便炒了一个菜，坐下来吃饭，心里想的嘴里说的全都是小绣眼。一想心里就难过，咽下去的饭哽咽着不爱往下走。我们今年飞走两只小鸟儿，我们都没有这么难过。红点颏飞走了，我们有些遗憾，祝愿它早日找到伙伴，加入到南飞的队列。小黄雀飞走了，我们同样祝福它，远远地飞吧，飞到南方，过一个温暖的冬再回来。但是小绣眼却和它们不一样，它们是飞走了，而小绣眼却是被咬死了。这不能不使人难过。

    小绣眼是家里几只鸟儿中最小最弱最不好看的。但是，它最乖，最听话，也最聪明。因为不会飞，它一直留在家里，和百灵做着伴。天气好的时候，放它进屋洗澡给辣椒秧捉腻虫，晒太阳。它在辣椒秧上窜来窜去，玩的不亦乐乎，玩够了洗个热水澡，回窝睡觉，日子过得像小神仙似的。要不是鹞鹰将这快乐的日子画上了句号，我们还想着春天的时候吸引个恋人回来，为我们生一窝小绣眼宝宝呢。

    中午睡觉的时候，窗外一个灰白色影子一闪又飞走了。鹞鹰没吃到小鸟儿，心里惦记着美味又再次飞回来寻找。

    我对着窗外大喊：“长生天带走了我的小鸟儿，你来做我的小鸟吗？”

    我手脚冰凉，这是今冬从没有过的。爱人说是被吓得。我说我并没有害怕。我只是心疼死去的小绣眼。

    午后的阳光依然灿烂。但我觉得天空是灰暗阴沉的。我们送小绣眼去牤牛河公园。那里风景好，树多小鸟儿也多，小绣眼一定喜欢那里。

    冬日的公园，游人很少。几位老人坐在河边的椅子上晒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无心与同伴聊天。海棠树已经掉光了树叶，红的发紫的海棠果上满是沙土。早已失去秋日的红艳。一只喜鹊从远处无声地飞过来，好像去报告小绣眼到来的消息。没有听到其他鸟儿的鸣叫。不知道小鸟儿都去了哪里？

    我提着装小绣眼的袋子闷闷地走着。豆豆说，绣眼活着的时候你都没带它来玩过，死了却带着它来逛公园了。我不知说什么好。我在想，小绣眼活着的时候，我还真的没想过要带它来溜溜。有点遗憾，早知道生命如此脆弱和短暂，我应该对它更好。

    我们出门的时候带着一把小勺，想给小绣眼挖个坑埋了。看了好几个地方都觉得不合适。走到我们秋天拍照的那块大石头下，坐下来休息。秋天的那簇黄菊花已经干枯，旁边的松树还绿着枝叶。我看见了简枫所说的木玫瑰————松果。拍出照片来果然像一朵玫瑰花。我想采一颗给小绣眼，无奈松果太高，我够不着。只好折一个小松树枝放在小绣眼旁边。告诉它，待在这里吧，等春天来了，花儿开了，你就飞到松树枝上去玩吧。松树的芬芳将使你忘记所有的痛苦和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