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一颗心留在了雪地里
2022-01-16经典散文
[db:简介]
1
雪下得很紧,寒冬腊月。这是2015年的第一场雪。地面上的积雪虽然算不上厚,却也严严实实地覆盖着大地。
河边冷寂而浑莽,天地一笼统,清澈的河水在白雪世界里泛着青色的光芒。一个钓夫静静地坐在浑莽的雪世界,望着平静的河面一动不动。他不是蓑笠翁,河面上也没有那只孤舟,只有一根细细的钓竿直直地悬在河面上。偌大的世界里,只有他和我隔水相望。
在镜头中捕捉到这个画面时,我忽然间知到了什么叫“独钓寒江雪”。我说的是“知到”,而不是“知道”。
2
走过小广场的时候,我看到很多树木的枝桠上一夜之间挂满了雪球,恍若千树万树梨花开。想到梨花,我自然就想到了一个人。想到三月骀荡的春风中,我拿着相机满世界地在高原上寻找梨花的情景。这时候,意外发生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公园的设计者要用光滑的地板来铺设广场,当我一脚踏上广场的地板时,吧唧,猝不及防之间,我仰面朝天结结实实地摔在了雪地上。
短暂的空白。疼痛。意识恢复。
我躺在雪地上,看见天空像灰色的棉絮无边无际。然后我活动了一下手臂,有些疼,可是还好,没有大碍。最主要的是那部被我珍爱的单反相机,居然稳稳当当地躺在我的怀里。我试图爬起来,感到腰部有些沉沉的痛,使不上力气。那就索性再躺一会儿吧。
我侧过脑袋,看到远远的地方有几个人,他们用虚虚的眼光看着我,似乎在研究这个人是否摔坏了,或者是在纠结要不要走过来看看。穿过他们腿脚的空隙,我看到林间铺满了的雪花,一如缤纷的梨花纷纷凋零。“春天来了。”我忽然毫无来由地想起一句话。
想起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里纠结了一下,很冷。梨花开没开我没看到,因为我看不到树冠,我看到的是梨花落了。
曾经,“春天来了!”是一句让我多么惊喜的话啊!
3
躺着雪地上抽完一支烟,我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时候我发现,广场上有几处滑倒的痕迹,看来,在此与大地激烈而亲密地接触的人,并非我一个。我觉得有些温暖和宽慰,毕竟我有了“同倒”。
我沿着林间小道捕捉我要的景象,玉兰树阔大的绿叶间堆满积雪,那种景象如同盛开的玉兰花一样。我端着相机调整着镜头,这时候我听见有人在喊“喂,帅哥!”我知道不是喊我的,依然专注于镜头中的世界。
可是不对,我觉得有谁在背后扯我羽绒袄湿湿的衣袖,我转过头,看到一顶红色的绒线帽子,以及帽子下面一张圆润而白色的脸。这张脸妩媚、生动,是一张女人的脸。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扯我?我迷迷懵懵地望着她,听见她略带惊讶地说:“咦!湿啦!”
我看见她用棉手套擦我袖子上的水,不远处还站着几个女人,显然跟她是一伙的。
我赶紧缩回袖子,问她喊我干什么?
她仰着脸对我说:“用你的相机跟我们姐妹儿照几张相呗!”
她们嘻嘻哈哈地在树林中摆出各种姿势,我默默地调焦,按快门。
拍完照,其中一个留一个QQ号码给我,叮咛我一定把照片发给她们。
这真是一个猝不及防的插曲。毫无来由地来了,又毫无去由地去了,没名没姓,来去如风。
这个莫名其妙却又奇葩辈出的世界!
4
我的脑袋开始痛了,木木地痛。
一定是摔坏了, 我想。从来没有过这样干脆直截地仰面倒地。
我找到一个亭子,里面的木椅子上没有雪。我放好摄影包,坐下来休息。
从相机浏览器里一帧一帧地看我拍的照片,无喜无忧。我好像把心留在了摔倒的地方,碎成了雪花,再也无法捡拾起来了。
可是雪花终究会化掉的,我希望它早点化掉,那样我的心也许会回来的。
2015年的第一场雪,就是以这样一种猛烈的亲密,疼痛地侵入我的记忆,让我在疼痛与抚摸中,找到存在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