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何：伟大的母亲

　　仅限女士
　　周六是要上班的，补五一多放的那天假。工作自然是千篇一律，心里牵挂的是即将到帐的工资，说是要往上微调，不知道是多少。今年的日子过得格外快，这就到五月了，公司业务有所起色，但也仅此而已。市场萎缩，竞争越发激烈，价格战硝烟四起。病急乱投医，行业内各种奇葩招数层出不穷，但真正奏效的，却也几乎没有。行政经理在大办公室喊着开会的时候，我正浏览网页，期待着不知道在哪儿的灵感。疫情期间，公司还没开过大会，毕竟这么多人凑会议室里还是有风险，他如此大张旗鼓，我也很好奇。合上电脑，拿起本子和笔随着人流往大会议室走，却被他喊住了。他笑着说：“仅限女士。”我愣了一下，刚才你没说啊，却又想起来，目前在办公室的，就我们俩男的。我笑着返回，边上经过的几位女同事也看着我笑。二十来分钟后，部门女下属回到工位，我钉钉上问道：“是关于母亲节吧？有什么福利，这么神神秘秘？”她回复说，女厕所有人大便后没冲，上午发生了一次，下午又发生了……


　　买束花吧
　　那天下班我早走了二十分钟，因为要去趟花店。提前问过了叶子，她不让我买礼物。“什么都别买，那些首饰化妆品什么的。”她如是说。确实，我也没什么创意，无非是鲜花搭配首饰或化妆品。婚前还送过巧克力，当时叶子也表现得很开心，结婚后才知道她根本不爱吃。就像女人总抱怨男人婚后不如婚前用心一样，当老公的，也十分怀念婚前刚认识那会儿女人对自己客客气气的时光。如今客气早就没了，动辄得咎，稍微没做到心坎上，那就是不用心。久而久之，我也没啥主动性了，凡是先请示，力求少挨骂，而这同样是不够用心的罪证。理解每个女人都希望老公想到自己心坎上，不用问就做得超出自己预期，但是，像我这样的，确实做不到的。天地良心，我对叶子远比对我们历任老板都用心了。不知道买啥，想着，花总还是要买一束吧。去到花店，也没敢多买，两枝玫瑰六枝康乃馨，店家给包了一下，88块。一开始人家推荐了一束188的，我说买不起。趁着店家小两口忙着包装，聊了几句，一起感慨日子艰难，期盼疫情早日过去，老板娘告诉我说，房东给他们减了一个月房租。


　　儿子献花
　　买好花回家，路过紫燕百味鸡，里面有很多我和天天喜欢吃的东西，比如百味鸡和猪头肉。叶子爱吃藤椒鸡，但她最近口腔溃疡，不敢吃了。有阵子家里吃这些挺多的，好像美团有优惠，后来渐渐少了，可能是吃腻了。想着家里晚饭肯定烧好了，也就没买。老婆管钱有个好处，那就是当她把所有钱都认为是她的以后，她花起来就会比较俭省。当然坏处也有，那就是你再也别指望通过给她买东西的方式让她开心，不得不挖空心思做更多。回家推门进去，天天正在餐桌边准备吃饭。看到我捧着花回来，天天说：“爸爸，明天才是母亲节。”“明天我们要出去玩啊，怕没空买，今天送花也一样。”我对他说：“去，给妈妈。”他跑过来接过花，直奔还在厨房忙碌的叶子：“祝妈妈节日快乐！”叶子很开心，问他：“奶奶呢？”天天想了想说：“祝妈妈和奶奶节日快乐！我们家有两个母亲。”看得出叶子挺开心的，虽然她吐槽我：“哪有人母亲节也送玫瑰的？”我原计划是天天献给叶子，叶子献给妈妈，不过，这样也挺好。


　　我不想去
　　想着天快热了，趁着如今气温还行，计划母亲节那天一家人去上海植物园玩。天天去过几个博物馆，也去过辰山植物园、浦江郊野公园、海洋公园等，唯独这里还没去过。我跟叶子预约并网购了门票，讨论这一切的时候，并没有瞒着天天，他就在边上听着。但晚饭后，跟他说起来的时候，他突然不愿意去了。跟他说已经网购了门票，不去就浪费钱了，他还是不答应，开始哭。问他为什么不想去，他说里面有大老虎，我们都知道这是借口，他又不怕老虎，但也问不出更多。最终还是叶子劝他：“先睡觉，明天早上再说。”“明天我不想去，就可以不去了吗？”他问，我们没回他。第二天早上，小家伙果然还是不想去。叶子问我：“那怎么说？”我说：“他不愿去就算了吧。”然后我很严肃地跟天天讲：“这是爸爸不对，没提前跟你商量，你不愿意我们就不去了。但如果你答应了，就不许反悔，必须诚实守信。再就是，这是出去玩，你不想去可以不去，如果是去学习或者学校的活动，不想去也要去的。”他点点头说：“不去老师会批评。”去植物园是我提议的，叶子本身也未必想去，只是我依着孩子不去，怕她不开心，她一直怪我太宠孩子，于是我赶紧补了一句：“那今天你在家好好玩和学习，我负责烧一日三餐，让妈妈和奶奶开心过节。”


　　排骨完美
　　早饭我给自己和岳母煮了粥，给天天下了面条，没准备叶子的早餐，她根本就没起床，在床上看手机。她原来喜欢睡懒觉的，有了孩子后，懒觉睡不成了，但还是喜欢赖床。我不懂事的时候，说过她一句，她记住了，有次吵架还拿出来证明我不够体谅她。如今当然不会再说她，带孩子也不容易，有机会歇歇就歇歇吧。吃过早饭，我带天天下楼去玩，骑自行车，跳绳，他还教了一个不认识的小孩子跳他自创的舞蹈。运动时，我会带他去周围五六米内没人的角落，给他摘掉口罩。回到家，差十分十点了，叶子还没起床，洗完衣服的岳母在沙发看电视，催着天天洗手洗脸后，他跑过去跟奶奶看电视了。“二十分钟啊，然后去弹琴，弹三十分钟。”我提醒他，他答应了，然后我去超市买菜。恰好赶上超市所有蔬菜半价促销，我想买的菜要么抢光了，要么就剩下一些品相太差的，于是转去了边上的菜市场。午饭烧了糖醋排骨、茭白肉丝、番茄炒蛋和鸡汤，尤其是糖醋排骨，得到了天天的大力褒奖。“爸爸今天的排骨烧得很完美。”他这么说。


　　万达逛吃
　　午饭后，一家人乘坐免费便民班车去万达广场，叶子跟妈妈逛她们喜欢的店铺，而我跟天天去他最喜欢的手机店玩。华为、苹果、小米、OV等几家店都逛了一遍，天天玩得很开心，他把每台自己喜欢的展示机都调出铃声听了一通，还玩了一会儿小米手表。在VIVO店里，服务员跟他聊天，知道我们是在给叶子挑手机，就推荐了一款。当然不会买的，天天瞧不上人家的牌子，在他说出口前，我回人家说：“暂时还不买，先看看。”天天跑去玩那边的乐高，我在边上小心护持，提防他跟其他小朋友冲突，更担心的是他用摸了很多手机和乐高积木的手去摸眼睛。却也还好，一切都很顺利，有个小朋友从他搭的积木上拿走了两块，他也没计较。三点，一家人到KFC吃点东西。叶子买了鸡腿鸡翅鸡块鸡米花薯条和冰淇淋咖啡什么的，然后去洗手了。天天很开心，吃了块鸡米花，嫌辣，又拿起鸡腿啃了一口，再去抓鸡块吃。“你可以吃掉那个鸡腿，但就不能吃鸡块了，或者吃鸡块，鸡腿给妈妈。”我阻止他。岳母在边上很生气：“吃就是了，这么点东西。”“中午吃了很多肉了，这才没多久，他都35公斤了。”我笑着解释，当然，她听不进去的。等叶子回来，跟天天分享了那个鸡腿。我什么都没吃，喝了杯咖啡。等免费班车回家时，天天对叶子说悄悄话，逗得叶子很开心，好像是在给她推荐一款华为手机，我听到了最后一句：“当然，如果买苹果，那就更好了。”


　　父子矛盾
　　晚餐其实就是午餐热了一下，新煮了米饭，又新蒸了八个叶子网购的扇贝。吃完饭，天天兴冲冲拿出体重秤，他最近嚷着减肥，一天称好几次。神奇的结果出现了，这个一家吃了无数肉的小家伙，体重只增加了零点几公斤，倒是我这个在肯德基只喝了咖啡，中午糖醋排骨和鸡肉都一块没碰的，重了一公斤。按照我俩对赌协议，谁体重增加得少，就有权给对方提一个要求，我给天天按摩了一番，又戴上头部按摩器给他讲自创的“黑里星球的故事”。期间，我跟他闹了一个小矛盾，起因是他上午没按约定弹钢琴，我很生气，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对我不诚实守信。“你不弹就别跟我说话。”我不理他了。他也藏房间里，不理我，最终是叶子进去调停的，让他弹了十来分钟。这是叶子第一次做我们爷俩的和事佬，往常都是我扮演的角色，看得出，她很开心。我算是因祸得福，这件事儿客观上起到了过去功高盖主的大臣们“自污”的效果。我俩又和好了，我跟他说：“你错了就是错了，除非你再弹两首曲子给我听，我才能原谅你。”他有点不情愿，但还是接受了。在他要开始前，我拿出手机说：“我要录音，明天给我同事们听听，她们肯定会说，这个小朋友真厉害，我女儿三年级也才这水平。”天天开心了：“她们会说是初中水平吗？”我说：“会的啊，但我担心，如果她们每天都要听怎么办？那不是把你累坏了，还是算了，不给她们听了。”小家伙不干了：“我不会累的，我弹三首！”


　　节日快乐
　　晚上，等天天睡着了，手机逛论坛，微信聊天。松鸣在群里发了张照片，说：“我是不是老了很多？”我回道：“只要孩子顺利长大，老就老吧，感觉这辈子也享受了不少了，不亏了。”确实，想想故去的爹娘，想想其他亲朋，想想叶子和天天，饺子和猪头肉，美国和欧洲，想想这四十年，不亏了。给叶子发了个99块钱的小红包，写上：“节日快乐，你是个伟大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