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甘乳岩景区寻梦

　　　　　　　　　　　甘乳岩景区寻梦

　　我相信，我曾经梦里来过这里。仰慕已久，几度萦怀，酿造浓烈的情欲，不能不把她铭刻在脑际，便有了久久的思索和追忆——梦里，我的心，应该是丢在了那个美丽的充满幻想的地方。我大概是一个匆匆赶往昨天的人，成为梦境中的一棵小草，或者一块石头，我感觉我的身体在无限可能地缩小，甚至还可能再小，成为一枚音符，或者一个诗眼，这应该就是梦的最高境界了。我突然想起一句诗歌，“心灵完成了一个伟大的循环/看，我又回到童年的梦幻”，这是俄国颓废派诗人明斯基的诗句。我突然理解了他的颓废，平淡简洁的诗行，穿越现实的靡靡气息，直逼简单的事理，复原童年的清澈，像是生命的重生。他，诗人明斯基，不该是颓废的，倘若他来到小陶甘乳岩，才真正是“心灵完成了一个伟大的循环”，将梦复原了！ 　　我的脑际带着这样丰富的内涵，便有了永安小陶甘乳岩之行。这是我第一次来，算是寻梦吧！梦境必将要解开的，她怂恿我的脚步雀跃，仿佛一只小鸟，或者一缕清风，脚步有一个嫩化的过程，一种顷刻与大自然融化的感觉。这种过程，以及体验的感觉是幸福的。 　　已经近中秋，天还是这么热，风是吝啬的。但这个时候的我，以及同行的十几个寻找文字的人，只是让目光在既熟悉又陌生的山坡上飘移。山坡的绿，依旧是从山脚往山头滚动铺开的，仿佛在极其安静的阳光中，绿，只是一种蒸蒸向上的气体，她在你不自觉中，完成了对你的吸引，你必须去接受她，你的心灵也在安静的绿中得到洗涤，成为享受。我们没有先去钻甘乳岩溶洞，而是选择先挨着洞口沿一条泥径爬山，由表及里，从外到内，像是在表述文章的结构顺序，其实不然，一些景点，在前头等待着我们，我们必须先去看看。 　　沿途都是一些柯木吧，叫得上名字的和叫不上名字的小树依着顺序儿生长。前面却见成片儿桂花树了，这里就叫百亩野生桂树林，株株树儿有丈余，尚未开花。走前边的洪老师说，再有几场秋雨，桂花就该吐放芬芳了。其实此时，我仿佛已经闻到了清香。清流县有位朋友承包了一园子桂花树，辟作旅游景点，十几天前跟我要一首词，说帮他宣传宣传，我就给他写了一阕《沁园春》，记得词是这样写的：“独占葱茏，满园木犀，艳了金秋。送芬芳飘逸，神怡典雅；娇姿绽笑，蕊露风流。韵砌青枝，情抒玉瓣，堪令芝兰遮袖羞。心仪是，去到轻霜外，仍要回眸。 而今遍布町畴。翡翠叶、相拥恬愫柔。待诗文砚宝，吟哦走笔；丹青画卷，泼墨遨游。指染清香，襟沾醉意，犹抱山岚入梦悠。来骚客，恰云开仙境，宜放歌喉。”我这首词是坐在家里闲扯几个字眼胡凑的，是否脱离现实仍是我的担心。而今亲眼看见成片桂树林，见其性野、奇特，但不做作；有性格，但不循规蹈矩，随意地生长着，成片成片，给大自然增添情趣。相比下，舞文弄墨的词人便酸朽多了，胡凑几句便称作词曲，让人笑话，我羞得再不敢提及这事，免生班门弄斧之嫌。 　　再往上走些，却让我再次惊讶得咂舌直叫“哇塞”！一棵古树屹立树丛中，显得挺拔、威武。带我们上来的向导旅游区赖经理说这棵古树叫“千年含笑王”。知道永安市花是“含笑”，但是灌木丛生，而此“含笑”却是乔木株生，且如此高大威猛，我不能不惊诧。我回家后查了一下资料，才知道此树是小陶奇景之一，树被誉为“福建含笑王”，已有千年树龄，1992年1月载入《中国古树之最》。赖经理说树高29米，至于腰围多少，他却没说上来。市文联赖主席说，来几个人手拉手抱一抱，便可以知道了。结果上去7个男子汉，才将“含笑王”抱住，可见其粗壮了。我拍拍“含笑王”树身，说，爷们，久仰了！我说的久仰，是说梦里似曾相识，而今终得一饱眼福。山林多有古树，而如此大树却少见，鹤立鸡群一般，让周围的树逊色了许多。大自然也与人间社会一样，强者恒强，这个定律，我是承认的。譬如这树能生长得如此高大威猛，为何身旁的树就不能呢？可见大自然也讲竞争，优胜劣汰啊！你有本事，就长成参天大树，供人景仰啊！ 　　该进甘乳岩溶洞了，这可是此次寻梦的重头戏，心里总是惦记着，也想早点揭开其神秘面纱。来之前，我已经翻阅了资料，明弘治已酉（1489年）黄仲统编纂的《八闽通志》有这样一段文字：“……在县南二十九都，下有甘乳洞，广袤约五十余丈，洞口怪石森列。洞之中，一石突出如莲花，泉自石中迸出，滴巨石上如甘乳。旁一石穴，风自穴出，昔尝有人秉烛入，越三日乃返……”古人作文，多有夸张，那人秉烛，应该是举火把，而“越三日乃返”则像是编故事吧？但我却相信其有。泉是真有的，叫地下河，早听来过的同事说了，那水没膝，一些地段，须匍匐进，潜泳般。我不会水性，且怕黑。景点负责的同志早备好了手电筒，还有一顶藤帽，护头的。还真亏了这顶安全帽，一进洞，沿着洞内那些怪石摸索行进时，我就让石壁撞了几次头，却让藤帽代我受过了。正想埋怨这些石壁、石柱不够友好时，却听见流水声隐约传来，再一抬脚跨过一块石头，脚底已经触及水声了。 　　那水有些冰凉的感觉，再走几步适应一下，却感觉温暖了许多。手电筒一照，石壁缝隙渗流出来的潺流，汩汩喷涌，已经在我的脚前脚后嬉戏了，柔柔地吻我脚脖，嗲嗲地拍我小腿，殷勤，温顺，缠绕我的脚边，一种异样的感觉，令我心动邪念。水属阴，则柔顺，则慈爱，则贤淑，倘若比作女子，则细嫩，则洁白，则清冽。她一直在这里流淌着，夜以继日，在流淌中清洗着自己，清廉着自己，岁月的沉淀让性情更加清澈，她摒弃熙熙囔囔，摒弃吵吵闹闹，保持着自己的清净，纯洁一生。 　　我持这样的想法才片刻，就很快让自己的另一些想法推翻了。没走多远，一挂流瀑从头顶前那石壁上倾泻下来，便有水花的飞溅，和水珠的喧哗。原来水流的性格并不单一，原先的平缓和抒情，大概是这地下河的一种性格，叫作静谧，而眼前她的另一种性格，我只能用泼辣来形容了，譬如那瀑。早听说甘乳岩地下河有七条瀑布，三条是旅途必须要经过的，而另四条只让探险者去冒险。现在猛一相见，还真是惊诧不已，温顺的她也有暴躁的时候，脾气上来了，从高处往下跳，玩得激烈，玩得活泼，玩得刺激，泼辣得可以，她树了榜样让我等也跃跃欲试。走前面的人已经从钢筋焊成的梯子上爬上去了，我也必须跟着爬上去。《西游记》有个水帘洞，孙大圣可以从水帘中飞进来、飞出去，怪好玩的。我们爬梯子上瀑布，虽说不是孙大圣进水帘洞，但感觉却有些相似，飘飘欲仙了。我听脚下的瀑布唱着同一首歌，就有一种胜利者的自豪与喜悦，也想唱起来，就怕惊扰了瀑流的自我陶醉与尽情讴歌，于是没唱，但心里却在哼着欢快曲儿。 　　我们一个接一个顺着地下河走着。这种“走”，有点摸索的感觉，还得不时用手电筒照照，一是怕脚底的石滑，让我稍不留神就倾倒；二是看看头顶那些倒挂的钟乳石，是不是也殷勤地讲述着什么。诗人是喜欢幻想的，给各种形状的石头起个响亮的名字，或者说说这个、那个石头大概有什么传说故事。先前进洞时看见的卧狮，就是前人根据石头形象而给起的名字，细看，还真有些形似、神似。还有那些钟乳石群，有人说像《西游记》唐僧师徒四人，我却觉得有些牵强。其实景点中，那些似是而非的命名，多少都带有想象的意味，不想就不像，想了就像了，开动脑筋还是挺重要的。人们总喜欢走进童话，抑或进入梦境寻游，看景物呈现不假雕饰的美丽，婉约，雅致，清丽。而在甘乳岩地下河，我们所感受到的更多是古朴或者浑厚，她更像是一阕宋词，展现的是内在的高情深韵。你得细细品读，或者深入其境亲身体验一番。 　　不久前，广州开睿旅游开发有限公司取得了甘乳岩风景区的经营权，以甘乳岩为中心，将周边景点连接成整个一条旅游专线。我们驱车去的另一个景点叫“奇河”，听这个名字就有点怪异。其实，奇河只是一个村名，而我们到这个景点看后，真相信她就是一条“奇河”了。乡间小路纵深延伸着，我始终在寻找“河”的迹象，而看到的总是石灰岩与黄土包裹的山地。高山仰止，岁月总在高处的、低处的岩石上烙上痕迹，让我们寻找。岁月是有声的，或者叫作呼吸，她仿佛天籁之声悠扬，被阳光轻轻爱抚着。我不能不这样认为，人体的呼吸，与大山的呼吸，其实是一脉相承的，心胸开阔，生命在匆匆结织一张意志之网，而人本身在险象丛生的人世间游弋，会忘却自己，只要听见呼吸的顺畅，便坦然。假如呼吸是水，那么水是流动的声音，而声音缓缓地舒展开的时候，梦境已经自觉地为我们开启进出的大门，这个时候，人的意志与大山的意志浑然一体，和谐便是神圣的感悟了，有形与无形恰如其分，值得收藏。可以肯定的是，人与大自然，都是宇宙的造物，品质与意志都在相互借鉴，提升自己，与日月永恒。 　　再前进一段路，听到水声了，但还是不见河，一个山崖形成大厅般的地方，水声清晰了，才看见一条山涧，沿着山脚缓缓流淌。我突然明白了，甘乳岩溶洞内的是地下河，“深在闺中不相识”，是待字闺中。而奇河这是一条山涧，依着山脚羞答答走，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走出闺房打探外面世界的信息——她大概想出嫁了，但还不知道婆家在哪，躲躲闪闪，藏藏揶揶，等待迎亲的花轿。我这样想当然是瞎说故事罢了，而用脚去探那河水温，却与甘乳岩洞内地下河水真的不一般，显然要成熟多了。大概还是处女吧，清澈得如同孩子的眼睛，流动的眼神轻轻地飘动着，勾走了我的魂魄。于是，我觉得自己在下沉，在微微的晕眩中下沉，已经被神圣的清澈覆盖，山涧喂养着我的记忆，成熟我的梦幻，修饰我的神经，让我激动不已。我触摸着水花，而且还触摸到了她的根系。我试图用这样的清澈之水，置换我内心深处的潜流。想起李贽的《童心说》：“天下之至文，未有不出于童心者也。”我的灵魂往回走了，与天真的童年相遇，与清澈的童心相遇，与欢乐的童真相遇。多么幸福的时刻啊！哦，清澈的思维，来自这山，这水，还我本来之心，真真切切。 　　甘乳岩风景区，你留给我太多的感悟。就在这个金秋，我收获了心灵，那是梦想中最愿意得到的果实。尚在计划开发中的“月亮湾”漂流，多好听的名字，河床匪夷所思的大块鹅卵石，从哪里来？又有故事么？河水碧波荡漾，一层一层次第铺开，有散文的层次感，或者诗歌的节奏抑扬顿挫，敲击着我的心。沿岸一片翠竹，把风梳理得散发出清香，沁入心扉，淡淡的、酥酥的，给大脑甚至整个身心梦幻般舒适，仿佛人体的一些需要，大自然总是及时给予补充。这些多么有哲理。人啊！一旦把自己融会于大自然中，所有的烦恼顿无，所有的劳累，该是骨骼的一种锤炼，身心的成长，多么需要这样的启迪啊！哦，月亮湾，等你成熟了，我还会来。你给我什么新的梦境呢？我在心里默默地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