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行囊中的老屋
2022-01-17抒情散文禾源
行囊中的老屋夜色又添雷雨前的乌云,黑!深重到近于凝固。突如其来的雷电要劈开这厚重的黑,随之而来的雷声自然惊天动地。本被黑吓得慌乱的一切,在一声接着一声的巨响中惊呆。一个片区,两个片区,整个小城断电。风想趁黑从城里捞取些东西,一阵赶着一阵刮进……
行囊中的老屋
夜色又添雷雨前的乌云,黑!深重到近于凝固。突如其来的雷电要劈开这厚重的黑,随之而来的雷声自然惊天动地。本被黑吓得慌乱的一切,在一声接着一声的巨响中惊呆。一个片区,两个片区,整个小城断电。风想趁黑从城里捞取些东西,一阵赶着一阵刮进城里。闪电带来的暴雨,它既与风结伙,又把风推前阻后,哗啦啦地从空而降,想独占小城。
在“强盗”的阵容前,身藏书房中的我,灵魂成了一个的流浪汉。天是黑的,地是湿的,前方是风雨,后面也是风雨。我不用打开行囊,我的行囊里只有一座老屋,一座生我养我的老屋,一座爷爷补漏父亲接着补漏的老屋。我不能在这样的狂风暴雨中打开,一打开老屋一定漏水。我虽然不在乎漏下的一些雨水,可是老屋在乎,它的椽、梁、板都比房子还要老,经受不住这雨水的浸渍。曾经奶奶知道,后来娘也知道,知道支起老屋的柱子、梁浸水就易腐易老。她们用盆、桶和钵盛住漏下的雨滴。奶奶眼睛不好,可是耳朵好使,她凭着滴下的水声,喊着姐姐一会儿端盆,一会儿提桶。娘耳聪目明,也就不要喊人。
爷爷说:“调栋补漏,生儿防老。”隔上三五年总要把瓦楞翻新一遍,父亲也学着做,跟着爬上屋顶。但是年年春来,猫总喜欢在屋顶上闹得欢,爷爷气得用长烟枪敲着楼板,也许猫以为爷爷是在赶老鼠,依旧在屋顶追来赶去,把瓦楞踩得很响,当然还有刮大风,小孩扔土块,雨天屋子难免还要漏下雨滴。我没有跟父亲上过屋顶,这补漏的活至今还生疏着。没做的事总搁在心上,无论我是在豪华的宾馆,还是在茫茫的旅途中,嘀嘀嗒嗒的雨水声在我听来,都是从老屋传来,声声催促,一定要学会补漏。
这么多年来,这漏水的老屋,没有湿过我的身子,更没有湿过我的心。父亲会适时补漏,偶尔不及时,母亲一样不会让雨滴湿了老屋。于是在多少响雷、听雨的日子里,我的心一直清爽在老屋的檐下。
去年三月,是的,就是去年三月,初春的第一场雨,老屋又漏水了,这次的漏水,湿了老屋,还湿了屋檐下我娘的寿木。堂弟说,娘骂了我几句就流泪了。“生儿防老!生儿防老!连棺木都防不了水。唉!孩子还是要留在身边好!”堂弟的几句话,声音很小,因为就在大街边上说,但就这轻得如划亮一根火柴燃起的声响,击中了我的心房要害,内脏起火燃烧,内气浓重喘息艰难,心血沸腾灼热眼眶,我把脖子伸了又伸,把头昂了又昂,使泪水在眼眶禁住。堂弟埋着头说:“老屋的漏水我给补了,过些日子你回家一趟,给老人家的寿木上个漆,这样就是漏水也不怕了。”这一场雨漏到了老屋,湿透了我的心。
父亲老了,更难为的是他的脊梁患了骨质增生病,压迫了腿脚神经,他要借助拐杖才能艰难行走,一级台阶都成了一道山梁,上屋顶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登天。这补漏的事可成了天堂上的事。娘,患了糠尿病,病情已经发展到影响她视力和听力,以及对外界的反应。到城里来,一出我的家门,可就很难找到回家的路。端盆、拿桶盛漏水的举手之劳,也艰难到流泪感叹!老屋,老人受够了风雨,如今一丝风、几滴雨对他们来说都是太多太多。
路,不因为流浪的人想回家而变短;夜,不因为有人怕黑而变亮;雨,也不因为老屋怕漏而不降。我知道今夜的老屋不怕漏,因为我弟弟今年在家,他会补漏,但我的心还是急切地要回老屋。我拨通电话,是我娘接的,她说:“没事的,家里没下雨,大家都休息了,你也早点睡吧!”
雷电又打闪,雷声又作响,雨又哗啦啦地下着,我灵魂重新背起装着老屋的行囊前行,叮嘱弟弟说,你要及时补漏,不然浸水的老屋,哥背得重,也就走得累。
2008、6、1日于听月轩
2008、6、1日于听月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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