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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听雪

2022-01-17叙事散文杨冬胜

听雪江南的雪,总姗姗来迟。雪花,漫天飞舞, “未若柳絮因风起。”洁净而轻盈,恣意而顽劣。山,没有严严实实的素裹着,青黛色的肌肤与白雪交相辉映,若明若暗;树,没有粉状玉砌的装饰着,树枝与绿叶在雪中若隐若现,一切显得温柔、素净。天地之间,仿佛……
听雪
江南的雪,总姗姗来迟。雪花,漫天飞舞, “未若柳絮因风起。”洁净而轻盈,恣意而顽劣。山,没有严严实实的素裹着,青黛色的肌肤与白雪交相辉映,若明若暗;树,没有粉状玉砌的装饰着,树枝与绿叶在雪中若隐若现,一切显得温柔、素净。天地之间,仿佛一幅硕大的唐代水墨画,意境深远,浓淡相宜。
暮色四合,晶莹圣洁的雪,在寒风中从树枝跌落下来,簌簌声,轻轻地撞击在雪地上。细细谛听,若有若无。树枝,像拨动了琴弦,若江南的少女以纤纤素手,柔柔细指,漫相思,弹入衰筝柱。
冷风袭过,雪花乱窜,脸颊显生疼,我终于放弃了看雪的初衷。
乡村的夜,寂静和平。
火苗在轻轻地跳跃。和岳父的闲谈终于停止,我静坐火塘边,剔除了轻浮和杂念,细细听起那雪落下的声音了。
我暗笑自己的痴,能听到雪花飘落的声音吗?
我努力侧耳倾听,只听到风声阵阵,雪花跌落。偶尔有枯枝被雪压断声,或许惊吓了那忠诚的狗,一声声狂吠,将寂寞山村的宁静打碎了。一个若有若无的村子,此时才仿佛有一线生机在浮动。
苍凉像苦酒入口,苦涩弥漫整个心头。
雪,窸窸窣窣,不知疲惫地飘落,仿佛有一种声音穿越时空,直击耳膜。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那撕心裂肺、夹杂着苦难与坚强的声音,在风雪里,由远及近,清晰、明了、熟稔。
谁?是刘长卿的呼唤,那跋涉的脚步,在风雪里停滞了,而你投宿的主人却在风雪之夜,才叩开柴扉,那一刻,你的心在滴血。
你心灵蓦地一颤,心酸,浑浊的泪跌落下来,灵魂深处的诗便轻趟而出。
雪夜,我仿佛听到风雪中又有谁在反复吟咏!
深深浅浅,低回凄迷。
山民低矮的房子,像蜗牛一样静卧在山坡,或那株老槐树下,作静静地冥想。
雪,正在飘落,纯白。她浅浅一笑,山,染白双鬓,树,若梨花盛开。
雪花从抖动的窗棂飘进来,细微的声音似小弦切切私语。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哦,是柳宗元的声音,似孤独求败的你,仍然在不断地呐喊,那声音划破长空,岑寂处,我似窥见你,着一便装,拏一小舟,与雪为伍,和风为伴。在那寂静的湖上做静静地垂钓。
像姜尚一样吗?你苦苦地,苦苦地去钓,会有谁理会你呢?
你默然无语,痴立风中,痛饮西风,欲将心事付瑶琴,弦断有谁听?
雪以洁白的印象充塞在你那充满热血的心中,你累了吗?浇灭了你愤世嫉俗的理想之火了吗?
“举杯消愁愁更愁,抽刀断水水更流。”
你最终凄然地像昙花一样寂寂地在夜里独放,“知心唯有月,原没有春风性情,如何共海棠说?”
雪花,寂然轻柔。
飘落在破窗上,我一再努力,那低低若无的声音,细小,敲击着我的心灵。
“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
是韩愈吗?是的。大雪纷飞,你一袭旧衣,满心愤懑。那一抷佛骨果真能庇佑社稷平稳,国泰民安吗?你为“圣明除弊事”的政治理想直冲云霄,但皇帝却不察忠心,险些几至杀身啊!云横秦岭,雪拥蓝关,你踟蹰不前,悲歌当哭,但又有谁在倾听?
云横秦岭,“总为浮云能蔽日,不见长安使人愁。”
苍生,在日月中浮沉,你顽且痴,固执地独行,雪地里,你的身影显得高大,憔悴。无助中,你,渐行渐远。
恍然中,你掷地有声:“肯将衰朽惜残年。”响彻苍穹。
那一声声充斥于蓝关雪地的绝响,冲破时空,抵达我们日渐迷失的心灵。
我们感动,我们潸然。伟大原来也伴随着孤独!
妻,在我的臂弯已渐渐熟睡,而我却任思绪天马行空,任意东西。
雪夜,雪落在中国的大地上。
也许 “中国的路,”不再“是如此的崎岖”,不再“是如此的泥泞”,不再“是寒冷封锁着中国。”
我想。
但愿普天之下所有的家都是幸福与温暖的巢穴。
雪,似乎在娓娓而谈。
“伤心千里江南,怨曲重招,断魂在否?”
伤痕,愈久弥坚。往事尘封,惟在雨天,轻轻地疼痛。
未来,美丽,抑或凄迷芒远?
雪夜,寂寂地听,灵魂深处,愿不再有伤痕掠过―――我伟大的中国。
2011年1月19日于老宅


[ 本帖最后由 杨冬胜 于 2011-2-21 21:3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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