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又是清明新插柳

又是清明新插柳 　　黎明醒来。有种若有所失的感觉。想到黎明的感觉有种刺痛。窗外有种不甚清晰的明亮。模糊中按了一下小灵通的键。4：45分。静静地躺了一会，就扭开台灯。刺眼的灯光把瞌睡打了一个机灵。 　　顺手从枕边拿起一本书，翻到 “燕子来时春社，梨花落后清明。”才想起今天又是清明。想起被自己几乎遗忘的梨花，如今在乡下的墙里墙外应该开得烂漫了。 　　草浅才没马蹄，柳绿刚吐新蕊。这该是春天最美的年华。连田里的麦苗急不可待地开始想拔节了。湖边的垂柳，浸着春水的滋润，羞羞怯怯地先探出了绿茸茸的头尖，突破那层羞涩就豁达了，展眼就浓绿一片。外面春色一片，怎么在这里仍是冬天死亡的气息？穿衣起来。走在黎明安静的院中，风吹过麻木的脸颊，伸手摘下一枝朵盛开的桃花，感受到春天还有自己的一份，还有呢。只是桃花盛开，为自己戴在鬓边的人此时不在。在他停下匆忙身影，感受到桃花的烂漫时，也想到一个身影在桃花下站成等待的姿势么？

　　想起小时在外婆家居住，外婆的前院后院种满了桃花梨花。黄色的土墙，剥离的门窗，外婆院子外高大的白杨树上成群的黑色的乌鸦凄厉的叫唤。院子里各色花朵竞艳开放，在当时那样贫困时代里，也成了美丽情结。甚至粗茶淡饭也几乎不能填饱肚皮时，在儿时的眼里却感受不到生活的苍凉的。记得有人说过，当一个人能分辨石头和宝石的价值，就可悲地张大了。兴许是这样吧。

　　夹杂细雨的微风吹落一地白色粉色的花瓣。就把这样纷纷洒洒的湿润的节日，描画在儿时顺手涂抹的白纸上。破旧的木门插上嫩绿的柳枝，就增添一份娇嫩的春色。此起彼伏的柳哨在孩子嘴里吹响，单薄的小村就有了一种繁华的热闹。更重要的是在清明节可以吃上平时几乎不敢想的煮鸡蛋，有亲戚的人家还可以吃上油汪汪的包子。不知道今年的村庄还会不会有人在清明节插柳。现在的人活得越来越现实，他们知道虚拟的形式里寻找不到踏实的拥有。不知道在逐步丢失的幻想里，也失去最原始的快乐。现在的孩子更不会有了。 　　小的时候在外婆家，看到别人像猴子一样爬到树上，羡慕极了。哭着闹着也要上树去折柳枝。外公拗不过我的哭闹，找来一把梯子让我爬了上去。虽然吓得双腿哆嗦，那种站高望远的感觉却刻印在心里了。 　　远处地里隐约传来抑扬顿挫的哭声，多数是农村人到中年的妇女在坟前哭。花白的头发在风里飘扬，所有压制的思念在此时此刻有种可以发泄的快意。有人说流泪可以缓解人的压力，也许有一定道理。哭声中闪过父母苍老的模样。心里的思念就在那一时刻骨铭心了。唠唠叨叨跟着埋在地下的老娘说着现实中不能诉说的委屈。儿时偶尔撒娇的感觉就更触痛了历尽沧桑的心。她们在唱一样悠扬婉转的哭声里想着娘一生没有享受到做人的快乐和福气。现在用积攒的几角钱给娘买了纸钱，熊熊火焰映红了布满皱纹的脸，同时安慰了愧疚的心。身为娘的孩子，娘在世上没有享受自己的福，该是多少人心中的无法弥补的遗憾。 　　目光就穿透飘落的下雨似的花瓣，看到缕缕的青烟在地里飘荡。在细雨流荡的鬼魂，也能感受到人间这点温情么？

　　天地和人类之间是有感应的，所以每到清明（鬼节）这天总是细雨纷纷，这天的雨往往不是在下而是在飘落，所以在清明节这日细雨飘落的意境里溶进了青烟的袅娜长久的画面。即使不下雨，也是阴气沉沉。街头细雨纷纷，雨中赶路的行人，感到冷风里夹杂的寒气。一幕幕凄凉的场面在眼前出现，哪怕再坚硬豁达的心肠也会被眼前的气氛所触动。忽然看到不谙人事的无忧无虑的牧童，穿越细雨悠闲中感受春雨的滋润。向前施礼叫声小哥。牧童灿烂的微笑就感染整个清明节。牧童举手指向的在风里飘动的酒帘，就成就了千年不变的优美画面。打破了一向肃穆低沉的沉重气息，把真的生活充实期间。要上一杯老酒，在温热的热气里看着木窗外行走匆匆去上坟的人。行人也是心有凄然吧。这样起不触动内心那份柔软的思念。可是路途遥远，这个清明节给亲人上坟的机会也没有了，岂不让人魂魄欲绝呢。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那就在微醉中解除这份痛疼了。

　　今年的清明也是阴气沉沉，可是没有下雨。灰色的天空，有一种欲湿还干的犹疑。在这个小小的城里居住，就没有机会去池边折柳了。剥落的门漆，苍老的梨树，还会念叨我的身影么？想起去年为外婆上坟，看到儿时居住的村落已经很陌生。在目光看到门两旁插满了嫩绿的柳枝，才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觉。 　　去年的《蝶恋花》还在记忆里静静地开：又到清明新插柳。老燕衔泥，还识房檐后。坟老草荒风疾走，殷勤细雨来相守。难理凄凉杯溅酒。忽忆当年，恍惚重回首。白发襟前扯袖口，拈针独坐西窗牖。 　　思念在随着岁月沉淀结晶，像被风干的老屋。一年老似一年的心情却变得渐渐不同。 　　这个清明没有下雨，田野里一定青烟袅袅了。街上行人稀少，鬼影也会稀少，他们等待了一年，在那一刻等待白的黄的纸钱烧给他们呢。 2005-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