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何：过大年

腊月29
腊月29下午5点，我准点下班。走出办公室的时候，里面还有一些同事在忙碌。我们单位有两个工作时间可选，早8点半到下午5点，或者早9点到下午5点半。步行溜达回家，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冰箱里是前一天包好的韭菜饺子，煮了吃，考虑到第二天要去金山见叶子，就没再吃蒜。婶子从老家快递来的那个腊肘子，也很奢侈地拿出来啃了一半。这是仅剩的老家腊味了，另外那两斤猪头肉和四只烧鸡，都早已经吃光。饭后，去超市逛了一圈，给岳父买了两条利群烟。以前我给他买中华，被叶子批评了。打电话问叶子，要不要买个福字换掉门上那个旧的。她回我说不用，她闺蜜给我们手工做了一个福字，年后送过来，又叮嘱我明早上出门时水电煤气要关好。我回到家，准备好第二天要带的衣服，又拖了一遍地，看了会电视，睡了。

年三十
早上不到7点我就出发了，出门时下着小雨。闵行13路公交车上就只有三个人，包括司机。从我家到岳父家要换三趟公交，全程两小时不止。我到那边的时候，天天正在吃早饭。寒假里他的学习被安排得很满，玩的时间并没有多太多，唯一幸福的就是每天可以睡懒觉。看到我来了他自然是开心的，我开心地抱起他，亲亲他的脸。想起背包里那份亲手给他整理打印出来的英语单词表，心情有些复杂。好在，半小时后，天天面对那张表的时候，也并不是很排斥。他反感的是枯燥的控笔练习，发过几次脾气。午饭后，岳父带着我跟天天贴春联。我给他讲解怎么区分上下联，说按规矩上联应该贴右边。贴好后才发现，横批是从左往右书写的。我腹诽着写春联的人没文化，没提这事儿，岳父和天天当然也没意识到哪儿不对。

除夕夜
下午外面依旧下雨，没法出去。好在农村房子够大，我跟天天就在堂屋里踢球玩。他一脚射门，给外公家砸碎了一块玻璃。看小家伙有点紧张，我很仗义地把这事儿揽了过来。大过年的，当然不会有人批评。天天看没人批评我，勇敢地坦白了：“其实是我踢坏的。”这个，诚实当然应该被表扬，而乱替孩子遮掩的我就要被批评了。年夜饭一半是中午的剩菜，叶子家并不是很重视这个。丰盛自然是丰盛的，鸡鸭鱼肉都全，天天跟每个人干杯，祝大家新年快乐。只是，他不爱看春晚，于是一家人陪他看动画春晚，别说，也挺好看。叶子不爱看，早早上楼去看手机了。我带着天天给老家亲戚们视频拜年，他很乖，姑奶奶、二爷爷喊得甜。那晚上，叶子带着他学到晚上7点。我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配文字“冬练三十”。

压岁钱
很多年前，父母还在世，我们一家人都在老家过年的时候，给亲戚拜年都是晚上12点打电话。几户人家的孩子打来打去，很热闹。那个时间，总归也没人睡的，因为按照那边的风俗，12点放鞭炮祭祖吃饺子。如今人在异乡，年俗不同，就连晚上的鞭炮都少了很多。饺子倒是吃了，叶子特意为我买的，下在火锅里。总算是一份心意，至于我不爱吃荠菜馅儿的，这倒无所谓，天天爱吃就行。晚上睡觉前，我从钱包里拿出崭新的600块钱，让叶子装红包里，压在天天枕头底下。叶子说：“爸妈给过他红包了。”我说：“不一样的，我们也得给。”按照叶子的想法，我们给天天的压岁钱就直接打入他的账户就好了。天天的建行账户是他满月那天我特意去给他开的，一转眼，他都7岁了。

亲戚们
亲戚们天各一方，微信里的红包你来我往。金额比过去大多了，但感觉远不如当面给到孩子手里的一个个小红包。甚至有一些，我都没告诉叶子和天天，就只是到手后，再转手发出去。我不知道，其他人家是否也跟我一样。天天过年，也就是收他外公外婆和我们的红包，上海这边其他亲戚的，大家都两免了。事实上，也不怎么串亲戚，每年就只是去叶子两个舅舅家吃两顿。午餐是11点多在大舅家吃，晚餐则是去几十米外的二舅家吃，时间是下午四点多。这是我一年中喝酒最多的场合，酒量不好也得撑着喝。两顿加起来，一瓶多黄酒下肚，人就有点晕乎。天天会在酒桌上批评我：“爸爸，你怎么还喝？”就像当年我护着我父亲一样。舅舅家的羊肉味道特别好，边喝边吃，吃完了人家就添上，我连着吃了四个半碗，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情人节
年味确实越来越淡了，这个年，我跟叶子甚至都没有添件新衣裳。我让她给自己买件，她没买；她要给我买，我拒绝了。很多衣服一年穿不了几次就又收起来了，不想浪费。因为疫情，哪儿都没去，我想带天天去看场电影，也被叶子给否决了。初四那天是情人节，一家人在门前嗑瓜子晒太阳，我跟天天比赛跳绳，然后一起在村子里遛弯。遇到人就微笑点头，别人也都笑着打招呼，有的能听懂，有的听不懂。田间的油菜花已经零星开了，只是还没成片。邻居家有个跟天天同龄的孩子，他爸爸是叶子认为足以当我榜样的那种。“人家年三十还带着孩子去图书馆，你就知道陪着玩。”叶子这么说。只是，相对于他爸爸，那孩子明显更喜欢天天和我。我带着他俩比赛背古诗，比赛跑步踢球，或者到田野里看花。他每天醒来没吃早饭就跑来找天天玩，一天跑来四五次，然后被外婆和爸爸一次次“抓”回去。

回家
我们是初五下午回家的。临行，岳母给装了满满两大袋子蔬菜，半蛇皮袋红薯，还有一只舅舅家送的兔子，她都给处理好了。叶子开车，快到家的时候，我说：“我在前面菜市场下车买点排骨，你们回家休息，车上的东西晚饭后我慢慢拿。”晚餐我做了个糖醋排骨和排骨汤，莴笋炒鸡蛋。排骨烧得一般，好在莴笋很成功。那晚上我给天天洗头洗澡，爷俩在房间里笑闹着，他忘了白天还说“不爱你了”。控笔练习让天天很恼火，他白天又“离家出走”了，推开门站在门口，叶子哄半天才回来。好在，其他学科的学习他并不排斥。假期最后一天，我们下楼去踢球，跳绳，骑自行车看新开的白玉兰和桃花。叶子闺蜜两口子来了，带了一大袋肉骨头，一起吃火锅。一个年，就这么过去了。回想起来，最幸福的时刻，是初一晚上，跟天天一起站在院子里看邻居家放烟花。


打油诗
春节时打油一首，送给新散文的朋友：
新愁未满酒一杯
散碎心事不可追
文字几篇情几许
好年华入故纸堆

河蚌赌徒
2021年2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