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何：写在中秋节前

橙黄橘绿
“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陪着天天背古诗，遇到这首才发现自己早已忘记了它的名字，甚至忘记了作者是谁。苏轼写的这篇《赠刘景文》，我也就只记得最后两句，前两句也很模糊了。毕竟我身为一个纯粹的吃货，对荷叶和菊花其实也没什么感情，荷叶鸡和菊花茶例外，而最后那句至少还有两种我爱吃的水果。我很小就吃过桔子的，至于什么时候吃到橙子已经记不清了，总应该是初中以后的事儿。我一直爱吃桔子胜过橙子，后来有人说吃多了桔子上火，我也就少吃了。有点可惜，毕竟这东西在秋季大批量上市的时候很便宜，可以敞开了吃。婚后家里很少买桔子，橙子倒是近乎四季不断，叶子用来给天天榨汁。最近倒是没吃了，转而吃猕猴桃和梨。昨晚上她给天天炖了梨汤，小家伙边喝边问：“妈妈，这是小吊梨汤吗？”我抢答说：“是的，妈妈牌小吊梨汤。”天天去年去过一次北京，对很多事儿念念不忘，毕竟，那还是他第一次出上海。

螃蟹
这个秋天当季的桔子还没吃到，不过螃蟹倒是吃了好几顿了。准确地说，也不是吃，而是陪吃。饭桌上有，但都是叶子、岳母和天天吃，我从来不碰的。对螃蟹的味道，我谈不上喜欢，也并不厌恶，觉得吃起来挺烦是真的。只是既然他们很喜欢，那就留给他们吃吧。小时候，会跟哥哥他们去沟渠里摸螃蟹，运气不错，没摸到过蛇。记得有一次跟堂哥出去，大丰收，摸到了满满一脸盆。身为主力的堂哥把螃蟹都带回家了，并没有分给我这个小跟班，但他很热情地邀请我过去一起吃。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其中有一只螃蟹特别大，比我当时的巴掌还大不少，在油锅里炒了很久了，揭开锅盖翻炒时，它还努力往外爬。长大后第一次吃大闸蟹，是2004年，当时在上海当编辑，去参加一个日本公司的活动，结束后主办方安排大巴拉大家去了阳澄湖畔。那晚上的螃蟹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不过从那以后再没吃到那么美味的，哪怕在阳澄湖。我很少吃螃蟹了，跟钱关系不大，而是，我还是更爱饺子和猪头肉啊。

月饼
猪头肉最近没少吃，主要是最近出差多，而只要出差没人请客，我一个人就喜欢买点猪头肉就大饼或者馒头吃。我从来不让卖肉的老板切，而是喜欢整块带回酒店，就那么拿着啃。对我而言，这就是人生最快意的事。那天给婶子打电话，她说小米下来了，还有栗子，准备给我各快递5斤。小米我们家几乎不吃，栗子嘛，过去的这个夏天，叶子吃了好多包冰魔栗。天冷了，接下来会买糖炒栗子吃，但叶子并不想让老家快递。“那么重的东西，快递费得多贵？”她跟我说：“还不如自己买的，上海有钱什么买不到？”当然，我不会原话转告婶子，而是告诉她：“家里不怎么吃小米，梨子家里有的，有朋友送了很多。”想了想又说：“要不，你给我快递几个你自己做的月饼吧，有日子没吃了，挺想的。”婶子开心地快递了十个过来，路上被快递摔碎了一多半，味道跟娘当年做得差不多。娘在世的时候，人们总说她烧饭不如婶子好吃，她为此很气愤，不过我一直是站她这边的。我跟婶子说很好吃，没提月饼碎了的事儿。她说：“今年做得不够好，外壳不太酥，明年给你多快递些。”

羊肉
中秋节老家除了吃花生白糖馅儿的手工月饼外，另一个必备的食物就是羊肉。小时候，大姑和三姑家还没闹僵的时候，三个姑姑家都会在十六日那天到奶奶家聚齐吃团圆饭，当然，我家和叔叔家也会去。人口众多，那自然就要杀一只羊。羊都是父亲或叔叔提前买好的，就在院子里那棵大榆树下现杀，操刀的记得是二姑父，县上最大纺织集团的三把手。或许是杀羊攒下的功德，他家我表弟后来在北京读了博士，留那儿了，我们哥俩关系一直不错。老家的羊肉汤上过央视，确实很好喝。当然，最好吃的还是肉。父亲最爱吃的就是羊肉，可惜这辈子也没能敞开吃几次。当年老家的羊肉其实挺便宜的，五块钱就能吃一大碗，再加一块钱大饼，大约就够成年人吃个大半饱了。如今我每周都自己包饺子，确保每周可以吃上两顿，将来哪天我走了，天天至少这方面不必遗憾。

葡萄酒
聚会总是要喝酒的，我老家爱喝白酒，上海爱喝黄酒。我家储物柜里还有一瓶葡萄酒，那是我结婚时喜宴上用的。酒是从当时一位老同事推荐的店里买的，几十块钱一瓶，这个价当然也没好意思去问宾客们的饮后感。我自己是没喝的，喜宴上我好像是滴酒未沾，倒也没什么人为难。来的客人多数都是叶子村里人，雇了辆大巴拉去酒店的，他们更爱喝黄酒，红酒喝得不多。我跟叶子邀请的朋友加起来也就是三桌，红酒倒是喝光了。那晚上的餐饮费用是岳母买单，而婚庆公司的账是叶子结的，我只是出了个人。这人也没出好，那阵子正忙，临到去了才想起来没买西装，就把日常开会穿的一套穿过去了。我自己是分不出新旧的，但是叶子显然可以，也就留下了案底。说回葡萄酒，十几年外企生涯的前半段，我还是偶尔喝点酒的，主要也就是喝葡萄酒。倒不是喜欢，我爱喝葡萄汁远胜葡萄酒，只是这东西喝起来比其他酒更好控制量。出国的时候也给同事们带过红酒，当时为了买瓶200欧元以上的，老外开车拉我跑了很远。他告诉我，本地人通常就喝十几欧甚至几欧的。

快中秋了
眼看着要过中秋了，忙得脚不沾地。好在家里最近还算和谐，叶子虽然如今开始赚钱了，财大气粗，嗓门略微有所提升，但是脾气却也并没有同比例见涨。其实她也挺不容易的，毕竟也几年没干了，重操旧业赚钱是好事儿，但是一天四个小时也不容易。身体也不比从前了，她原来讲课都是一站到底，如今有时候就会坐着。她腰上的毛病，还是生天天时落下的，我确实不会照顾人。虽然她批评我的时候，我多数时候都不服气，但是她不批评我的时候，我对自己做得怎么样心里是有数的。同样不容易的是天天，他大半年没去幼儿园了，突然就上了小学，功课和辅导班一下子压过来，一天玩的时间不足一小时，换了谁都难受。小家伙很懂事，并不经常抱怨，但越是如此，也就越让人心疼，只是，确实也没有太多办法。早上叶子跟他聊天说让他好好学习，可以考个好中学，就不用买学区房了，能给家里省五百万，比爸爸赚得都多。天天听了很开心，说是一年赚一百万，又在那边算月薪多少。100除以12，他算不出来，叶子顺势教了他除法的竖式算法。他的数学，正在从三年级往四年级水平进发。

抱抱
爷俩唱着上学歌，电动车载他去学校。到了校门口下车，再次提醒他要把书包里的疫苗接种卡和湿巾交给老师。看他点头记住了，就抱起他往校门走。我往常都是抱他沿着院墙走十来米，到正门那边就放下，免得让老师看见，至于让外面的保安看见倒是无所谓。不想，今天学校又开了一个门，门外站了一个老师。我抱天天没走两步就发现了她，赶紧把孩子放下来。“记得跟老师问好。”我帮他整理一下领口说：“还有两天就放假了，好好表现啊，放假了带你去吃好吃的。”他笑着冲我摆手说：“爸爸再见。”直到他进去校门，我才想起来，忘了跟他说，我爱他。
河蚌赌徒 2020年9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