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期日记 之大年初一

                                       新冠疫期日记
              大年初一
   0点前五分钟，给天地爷上香毕，带5000响鞭炮与几个二踢脚下楼放。儿子跟着下楼，在一楼碰见户主，我们都没戴口罩，只好点头微笑。院里已有人点燃香做的旺火。底楼车库开补习班的小伙子一家喜气洋洋，父亲举手机拍天空溅射的礼花，母亲袖着手观看，孩子玩摔炮。摔一下。啪。响一声。小伙子蹲着点旺火，妻子笑眯眯观看。二楼小伙子也在点旺火，妻子从车后备箱取几个礼花蹲在地上，孩子也在玩摔炮。我将鞭炮放空地上准备点燃，一楼户主出来了，后面跟着妻子。他说，靠远些放鞭炮吧，。俩人蹲在门口烧纸。这夫妇共生了六个女儿，都大学毕业，小女儿在北京教书。不知道他俩给谁烧纸。恒山乡俗，逢年过节给年龄不满12岁的孩子烧奶奶纸，祈求奶奶神保佑孩子顺利成长。
    我将鞭炮放空地上点着，一阵爆响，那几个孩子并没观看。点燃一个二踢脚，炮特别响亮。回音不绝。赶快回家，休息。
   好几年了，我到恒山脚下著名的永安寺过年。除夕晚上11：30，我们聚集永安寺祈福。15年，年迈的父母行动不便，住到城里。暑假，到永安寺玩，与管理处主任聊起父母，他邀请我年时到寺里敬香敲钟，为父母祈福。以后年年到永安寺为父母祈福。17年儿子高考，除为父母祈福，也给儿子高考祈福。18年妻子晋职，我又多了份祈福内容。几年来，父母偶有小恙，但康健，17年儿子轻松考了所211大学，但18年妻子晋职不顺，所以，19年我请了三根粗大的香。可惜19年不让点旺火了，永安寺漆黑黑的，传法大殿前烧香的大鼎挂着一盏灯笼，里面栽着蜡烛。人影影影绰绰，我头皮发麻，跟着人们行走。我点燃三根拇指粗的香，双手合十举香，默祷。为父母岳父母康健。为妻子晋职顺利。为孩子上进。为自己心中的秘密。然后，虔诚将载着我意愿的香插进香火缭绕的大鼎。再默默祷告一番。
   武汉封城那天，我心里默念，今年我要为国人祈福，祷告冠状病毒快速消弭。除夕上午，寺管理处主任在朋友圈留言，冠状病毒肆虐，响应国家号召，不再集聚举行祈福活动了。我只得在家早早休息。
   凌晨5：40，生物钟叫醒我。起床上香，香头脱落，将大拇指烫了个节。
心突地一跳！冠状病毒肆虐，这是个警告！我心头疤痂蠕蠕。在乡镇医院上班的妻子带着儿子在乡下，03年非典泛滥那几日正好来城里住，我学校与家两头跑。妻子买6元一斤的白萝卜熬汤喝。单位电话催她上班，我就住在学校。她天天电话问询。同事来城出差，她请同事我打了针球蛋白。学校封闭，同事的打乒乓球健体。那年疫情延续到六月，六月底中考，我们高中老师分批到不同乡镇监考。同行者有县疾控中心工作人员，有当地医务人员及警员。考前考后，疾控中心工作人员给考场消毒。
   早饭照例是饺子。分开地后，父亲课余种地补贴家用，就养了牛。祖训，养大牲畜者大年不吃荤。表达对牲畜的尊重敬畏。
   我住进城里后，早把祖训抛到太平洋了。吃饺子时，拇指上燎泡疼了下。香警示我守祖训？！现而今啥也乱套了，人们随意吃大牲口，还吃野生动物。我想起，小时候到相邻的繁峙县做客，当地人称呼牲畜为生灵。我琢磨，人就是生灵，繁峙人尊重牲畜。分开地后，跟父亲下地，父亲看到拉地的牛行走缓慢，就将牛轭套在自己肩膀拉地。父亲那辈人将牛看成自己兄弟的。我们呢？一位同事最喜欢吃牛肉，知道我们这个小县城每一个牛肉馆。并且知道各牛肉馆哪天有最新鲜的牛肉！后来，竟养了群牛，每到过年，拉来牛肉分卖给老师们。我不买，他揶揄我，你这匹老马。马牛同类。不吃兄弟啊！
   8点饭毕。招呼全家出去迎喜神。一易学研究者除夕就在群发布了贵神喜神财神福神方向，分别在西北，西，南，东。呵呵。不就是东南西北全去嘛！儿子说，疫情严重，不去了。我想，他好几天没出门了。洗澡也在家里洗，也太小心谨慎了，极力撺掇他去，女儿为显摆新衣服，早穿好衣服。妻子说，你们去吧，我在家做饭。我说，就是开车绕一圈。咱又不到人多地方扎堆。遂带了香与二踢脚下楼。先去县城西北，公路旁空地敬香，作揖，点二踢脚。然后到城西公路旁照例做了。到南面，南面就在恒山脚下，人很多，找了偏僻处，敬香，点二踢脚。驾车向东，饶了个圈回家。
   进家掏手机。有个未接电话，当即回拔。那人说，有你个邮件，来学校取吧。我说，刚回家。我刚还去过西边。他说，快点取。我想，门房也是寂寞。去年大年我在恒山脚下迎喜神，他就打过电话，让取邮件。今年又玩这个！看微信，他拍过个照片。刊物。哪儿的？年前微友楚歌要过我的银行卡，说这期刊物年前可到。我想要是这刊物到了，开门红啊。我要去取，儿子坚决反对。说，不安全。作罢。
   中午，尊祖训吃油炸糕。
   恒山地区无霜期短，适合种植黍子，黍子蜕皮叫黄米，磨面擦粉蒸熟，包豆馅下油锅炸熟。恒山人讲究逢年过节，起房盖屋，升学乔迁，满月生日必吃糕。寓意步步升高。人从出生，满月，然后，经过每年的年节，生日，直到升学婚礼，直至丧礼，糕是见证者。今年做了枣糕。2点多做好饭，随便吃了几个糕，飞车给父母送去。父母已经休息了，说四弟已经安排吃糕了。
   开车到学校取邮件。学校大门锁着。门房没人，有辆电车停在政教处楼前。打中午那个电话，关机。只得在学校群里询问另一个保安电话。打电话没人接。看着校门口走过的人，我下意识扭脸躲开。这时候，任何人也可能是冠状病毒携带者。想起网上流传那个ABC段子。觉得谁都不安全。不等吧，心不甘。就再打电话。通了。他说在门房。说着，大门缓缓打开，我挤进大门跑进门房，他刚从炕上欠起身，我递烟给他，扫了眼桌子，有本书。我问，就这本？他点头，我操起书就走。
   书不是楚歌说的那本。怅然。
   昏睡到下午5点，起床，准备晚饭:豆面莜面白面搓鱼鱼儿。寓年年有余（鱼）。
   饭毕，观看相关冠状病毒疫情报道。决定从明天起宅在家里。
    看到专家说，冠状病毒肺炎来源于蝙蝠。很害怕。
    童时夜晚真叫夜晚，天蓝得清澈，黑得干净纯粹。傍晚，我们还在门楼院墙树丛玩，时不时脸前掠过一阵风，凝神间，蝙蝠掠过脸颊。然后吱吱叫着扑闪翅膀飞开。我们藏在门楼时，随手一抓，可能就抓住一只蝙蝠。我们与蝙蝠和平共处一屋檐，和平共处一门楼，和平共处一院落。没有一人吃过蝙蝠。家乡地处恒山南麓小山村。喜鹊、乌鸦、黄鼠狼、獾狗、松鼠、地鼠遍野，但没有人吃这些。我们到野外玩，时不时会碰见没见过的长尾鸟雀，时不时会碰见没见过的动物。读小学时，跟着老师到野外拾茬子，见深沟对面狼悠闲散步。我们吃过狼肉，是因为狼进村吃牛羊，被打死的。随着成长，随着修铁路采石隆隆炮声，随着采煤花岗岩，野生动物，稀罕的鸟雀没有了栖息地，只能逃遁。
   近几年，恒山区域遭乱采滥伐，满目疮痍。野生动物鸟雀几近绝境，
   18年大年，全家到恒山脚下迎喜神，孩子突叫“鸟---”定睛看，一只野鸡蹲在灌木丛雪地，警惕地看我们，支棱着头。脖子闪着蓝紫光，紧敛双翅。我蹑手蹑脚过去，野鸡奓开漂亮的羽毛，支棱起闪着紫光的尾羽，蹦跳着窜进灌木丛。
   我竟长呼一口气。
   今年初一，只能宅在家，看电视，睡觉了。
   
     补记。我县28日通报。确诊一例冠状病毒肺炎患者。此人22岁，1月14日离开武汉，15日返家，随即到一家饭店与朋友会餐，然后到我居住小区外洗浴中心洗澡。20号到我居住小区对面菜市场买鱼。我几乎每天到此菜市场买菜，还给儿子取过好几个快递。他还到乡村参加一个婚礼。23号在所居住附近饭店与朋友聚餐。25日（大年初一）感到发热，到医院就诊，28号送市里，随即确诊。
      想想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