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

一、绿萝
初次见到你是在夏天。

姐来电话说，单位庭院里李子熟了，没人采。酸的，你喜欢。今天我值班，来吧，一起采，我一个人不好弄，好多好多呢。

我骑上车，帽子手套防晒护袖全副武装地出发了。一到目的地，原来是紫叶李。南北各两棵，层层叠叠挂满紫黑色果子。我吃不准这李子是否可以吃，掏出手机百度了一下，说可以吃才开始动手。树有两人高，先摘低矮的地方。然后搬来不锈钢折叠扶梯，继续摘。满满两塑料桶，有二十多斤吧。不采了，吃不了，也不知道好吃不好吃。姐去她办公室拿来几只购物袋，我灌了大半袋。不要了，你自己想办法送人吧。我说。

转到房子后面，西北角里扔了好多废弃的花盆，还有几棵病恹恹的兰花、剑麻。你在角落里，干得发白的泥土上，光秃秃的褐色枝干像八十岁老人的手，因失去水分正慢慢枯萎下去。只有顶端有一片叶子还绿着，溺水者手似的在风中不停挥舞。好像在喊，救救我，救救我。我蹲下去，折断你，发现你的身体干枯得只剩一星星绿色。这时候，我决心养你。

姐拿来一瓶矿泉水，我打开瓶盖，轻轻地把你摁了进去。好像听到你“咕咚咕咚”喝水的声音，我的心舒坦极了。

李子果然很酸，家里没人要吃。只有我这爱酸的人，天天啃上几颗。眼看放下去会烂，我果断煮起了李子酱。这李子酱也不好喝，苦涩，放了很多冰糖也没用。扔冰箱里，每天喝一点权当喝醋或喝药。

你终于缓过来了，气芽边长出两片嫩叶。原有的那一片也舒展开来，褐色的枝干绿了。

二、苦瓜

早几年，我不吃苦瓜。同事聚会，常常有人点苦瓜炒蛋，苦瓜炒茄子。听说是苦的，我一脸为难，不敢吃。吃啊，对身体好，清脂的。看你胖乎乎的，多吃点。犹豫着伸出筷子，搛了一片放进嘴里。眉头紧皱，苦，太苦，难吃。

以后的好几年，我都不敢再尝试吃“苦”。后来，小姑姑因供血不足，大病了一场。她康复后在自家小小的庭院里种了一根苦瓜藤。结了几根苦瓜，给了我两根，要我尝尝鲜。她说，挖了籽，切薄片，腌一下，滗掉苦水，放糖鲜酱油，很好吃的，又脆又香。我不能拂了她的好意，就留下了。

两根苦瓜在砧板上，碧绿省青，像春天的黄瓜。虽然表皮让我想起蛤蟆，但那绿，碧玉样，真的很养眼。刀切下去的时候，发出轻微的“滋滋”声，瓜肚里的籽在拼命抵抗冰冷金属的入侵。用不锈钢调羹挖掉籽，再一刀一刀切成均匀的薄片，码进汤盆，放半小匙盐，用手捏一下，一会儿就汪出一点点绿色苦水来，滗掉。不加糖，我怕糖尿病。也少吃盐，担心高血压，清淡点总不错。母亲因为高血压糖尿病拄着拐杖歪斜着身子走路的样子，时时刻刻出现在我面前。据说这病遗传，虽然目前还没遗传到。于是，我隔三差五地买苦瓜，就腌了吃，初始苦，慢慢回甘，然后清香唇齿间。不吃，反倒感觉缺了什么。

三、摆渡人

我极力不想回忆《摆渡人》中的情节，却始终挥之不去。它像秋末的花蚊子一样拼命围着你转，以至于失眠。照虎师的话是“太瘆人”。作者脑洞大开，描述了人死后他（她）本人所看到和遇到的种种不幸和灾难。原来活着不易，死后也不易，就如唐僧西天取经，不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是到不了西天也修不成正果的。

小说中所有的情景，在我看来都是自身意念所控。正如灵魂摆渡人崔斯坦所说的，境由心生。心情好，就阳光灿烂；心情坏，便乌云密布甚至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如果你哀愁满面，了无生趣，魔鬼便缠上去，吃了你。如果你目标坚定，目不斜视，心静如水，魔鬼也就退避三舍。

整个迪伦因车祸去另一个世界的路，也是迪伦成长之路。她从一个不谙世事的中学生，成为懂得爱人、学会奋发向上，为追求目标拼尽全力，最后获得成功。小说中的安全屋很有意思，一进去，无论多疯狂的魔鬼都只能放弃追索。那是每个人心的港湾，或许，家就该是这个样子，虽然破旧却温暖。而不是某些家，富丽堂皇，却冰冷没有温度。

摆渡人跟迪伦是相辅相成的，他们陪伴着成长进步。爱是心有灵犀又似曾相识，无法解释只能冠之于“缘”。还有，终点世界的门是任意门，你心中所思所念所想，打开门的一瞬间就回到了那里。生，是一种意念，如果足够坚强，能忍受病痛的折磨，死，又何足惧。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