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何：妈妈我爱你

爱的批评
周日要去北京出差了，周六就想着多陪陪天天。他那天上午下午各有一个培训班要上，我小问叶子：“我上午陪着去轮滑，下午或者我陪他去练钢琴，或者你陪着去，另一个人回家烧晚饭。”“你去什么去？”叶子怼了回来：“你那脚还去什么去。”不过，她还是答应了我上午陪着去轮滑的要求，并没有强制我待在家里，老夫老妻了，她知道那样我很难受。下楼时，我背着装天天轮滑装备的包，去厨房拿垃圾。干湿分开后，垃圾袋消耗量明显上升了。“垃圾用你拿啊？”叶子的声音在身后传来，抢先过去把垃圾拿了。她也背着包，包里面是天天的水杯、零食和一件换洗衣服——轮滑出汗后可以换掉。不过，下楼后，她还是把垃圾袋给我了，因为我跟不上天天的速度，只好她先带天天去便民班车车站，而我去扔垃圾。虽然天天已经大了，并不会乱跑，但是终归还是小心为上。整个上午，我但凡要做点什么，叶子就板着脸批评我，提醒我还是个“瘸子”的事实。只是，我却也并没有生气，我知道她是为我好。我要去北京出差了，然后一家人还要在北京玩四五天，她希望我的脚早点好。

怂才随我
镇上的免费班车很方便，一家三口几分钟就到了万达广场，轮滑教室在三楼。天天这次很乖，经过一楼的那些手机店的时候，并没有闹着要去玩。嗯，他喜欢去玩那些新款手机和平板电脑，最爱玩的是设置闹钟，然后听着它们响成一片。到教师那里，离天天上课还有半小时，另外一批小孩子正在上课。天天很是瞧不起那帮正小心翼翼穿着轮滑鞋学走路学怎么站起来的学弟学妹们，他问我：“他们是初级班吗？”我说：“是的啊，天天都是中级班了呢，你是轮滑高手了。”天天不好意思地说：“我还不是轮滑高手，等他们上提高班，我就是高级班了，等他们中级班，我就是轮滑高手了。”只是，他的骄傲并没能维持太久，不一会儿，有一个跟他同为中级班的女孩来了。全副武装的天天跟那位小姐姐在门口那片假的樱花树林里追逐比赛，完败。为了怕被那小姑娘抓住，天天一度溜到教室里去了，宁可被教练骂，也躲着不出来。看到小家伙这么怂，我心想，随我。

察言观色
丢人的追逐赛场景，叶子并没看见，她把我和天天送到教室，就去楼下超市买东西去了，然后，卡着天天下课时间去四楼那家本帮菜餐厅点餐。天天新学了一个单脚滑行的动作，有几次做得不到位，被教练批评了，我很担心他会哭，好在没有。或许是因为三个小孩子都被教练批评了的缘故，这孩子很敏感，如果只是批他一个人，他就会很难受。这点，应该也是随我。下课了，带他洗手后去到四楼餐厅。“我们比一下，谁先找到妈妈。”我跟他说完，他撒腿就跑。我赶紧在后面喊：“不许跑，别碰到人。”刚说完，就看到天天扑到叶子怀里去了，原来，叶子就坐在拐角的地方，转弯就看到了。桌子上摆满了菜，有东坡肉和白斩鸡，醋溜土豆丝和咕老肉，还有凉皮和一大碗老豆腐。我知道叶子是不舍得点这么多菜的，她一定是又托哪个朋友搞到了那张五十元当一百元用的优惠券。哪怕我凭一己之胃消灭了大半盘土豆丝和八成的老豆腐，菜也没吃完，凉皮和东坡肉基本没动。叶子让天天找服务员去要一个打包盒，我提醒她：“一个够吗？”叶子瞪我一眼：“怎么就不够了？不够我不会再要一个。”天天在边上看到了，突然冒出来一句：“要听妈妈的话。”我们都笑了，我说：“小家伙现在都懂察言观色了。”他是怕我们吵架。

我说过了
吃过午饭，他们坐712去南方商城学钢琴，我继续蹭免费班车回家。“晚上我去买点虾，烧好了等你们回来吃。”我跟叶子说。“别买什么虾啊，一瘸一拐的，我带天天去石静家吃完饭。”叶子说。“那我就把中午的剩菜热热，再拌个黄瓜，弄个洋葱炒蛋，等晚上妈妈回来吃。”我这么说。是的，岳母周五上午就回家去了，说是周六下午回来。等到四点半的时候，我开始把米饭淘洗了烧上，黄瓜和洋葱切好，没急着烧，洋葱炒蛋不急，完全可以等岳母回来再烧。五点的时候，叶子跟我说：“我们晚上还是回来吃饭，石静那边只有些小吃。”我说：“好的，家里都有。”想着米饭就只烧了两人份的，我赶紧去菜市场，买了一斤基围虾，一斤鲜面条，又想着既然来了，干脆买块肉。肉炒洋葱比鸡蛋炒要好吃些，再说了，家里的那些草鸡蛋是叶子买了给天天吃的，能省就省。回家，锅里放水，把没去皮的姜切足够碎扔进去，水开了，再把虾也进去煮了煮。捞出来，虾头全部剪掉，冲洗干净，等她们回来后我做油爆虾吃。既然还要做虾，看时间已经六点了，肉炒洋葱就提前做了，毕竟就一个平底锅。六点半的时候，叶子带着天天先回来了，天天嚷着肚子饿，我赶紧微波炉热菜，并准备炒虾。“不是不让你买虾吗？”叶子黑着脸训道。“不是看你们和妈妈都回来吃吗？”我陪着笑脸说。“妈妈要七点到家，我跟你说过的，她吃过了。”叶子说。我心说：“你说过个屁！”当然，不会说出来，毕竟带了一天孩子的是她，也很辛苦了。

少儿防欺凌
那虾到底也没烧，叶子放进冰箱里了。我没吃米饭，一个人吃了半盘洋葱炒肉，又啃了两个嫩玉米。天天就着咕老肉吃了米饭，然后跟叶子分享了那一大块东坡肉。叶子则是吃掉了那碗凉皮，我估计她没吃饱，但也没再劝。吃完饭，天天跑去学习桌画画，他最近迷上了画公交车，每天画好几辆。叶子喊他学习，他装没听见，直到叶子假装发火，他才跑过来说：“我还没当老师呢，就让我学习！”可能是幼儿园的作业吧，天天最近每晚上都要当一会儿老师，让我和叶子假扮学生听他讲课。他给我们讲过两节“少儿防欺凌”的课了，叶子不是好学生，总是在课上捣蛋，各种突发状让得天天很头疼。她是故意的，培养天天的应变能力。今天叶子就又不听话坐到学习桌前，天天问她：“那你怎样才肯坐过去呢？”叶子说：“我坐过去有什么好处？”天天说：“我会表扬你啊。”叶子坐过去，天天说：“叶同学很乖哦。”一句话把我们俩笑惨了。当然，课程跟过去一样，仍然被叶子反客为主，反而是教了天天很多。要下课了，天天让我和叶子等着，他跑去房间里弹下课铃声。《排钟》这首曲子就是他选中的下课铃，如今，天天已经可以不看谱子弹了。

钢琴梦
除了《排钟》，天天还会弹《滑稽面孔》和《老麦克唐纳》，尤其是后者，弹起来就像是在唱“王老先生有块地，咿呀咿呀呦。”有时候，天天也会边弹边这么唱。他最近练琴很是勤快，雄心勃勃，每天还自己加练两遍国歌。我跟叶子坐在客厅里聊天，听着卧室里传来的琴声，我对叶子说：“该感谢你，没想到他弹这么好，你刚开始让他学的时候，我其实是反对的，怕累着他。”叶子得意地白我一眼，没说话，继续看手机。我又说：“天天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钢琴和轮滑，那时候带他去亚马逊乐园玩，每次去二楼上卫生间，他都跑去那边的钢琴培训班和轮滑课那里看半天，没想到，现在他也都学上了，也算是实现了他的小梦想。”这次叶子点头表示同意：“他一个人在房间里练得很好。”叶子是天天的钢琴陪练，辛苦并快乐着。其实叶子比天天更喜欢钢琴，她对音乐是有些天赋的，只是过去没有条件。有天天后，叶子曾经买过古筝，当时我心里也是反对的，有天天捣乱，哪儿有空学这个？果然，买回来也没弹多少次。当然，我不会说出来，那毕竟是她的爱好，没多少钱，她愿意就去做吧。如今，她能跟天天一起学钢琴，我也感到很欣慰，虽然她偶尔会笑我听不懂天天弹得好不好。

播报员
我们正上课呢，岳母回来了，她确实吃过晚饭了。等我们下课了，我去洗澡休息，崴着的脚还没好，能躺着尽量躺着。天天则是在客厅跟叶子练习新闻播报，这是幼儿园布置的作业，每个小孩子轮流报新闻，老师会录视频发到家长群里。第一次的播报是叶子帮他做的，那次天天是一个天气播报员，这次叶子没空，安排我来做。新闻的挑选是个问题，不能太长，大概两百来字；要正能量，这个肯定的，小孩子读嘛；最后，最好是有趣的，小孩子们感兴趣的新闻。另外还有一条隐藏的挑战，那就是必须避免别的孩子讲过的新闻。这个其实很难，怎么说呢，已经在幼儿园播报并且老师录制视频发到群里的，内容我们当然知道，但是接下来几天，那几个孩子会播报什么，天知道。我只好挑了一条不那么热门的新闻，改写了发给叶子：“小朋友们，你们吃过人造肉吗？中国第一款人造肉饼上市啦……”叶子对内容表示肯定，然后，安排天天在家里演练一番。好在小家伙并不怯场，他识字量也足够，虽然普通话说得不太标准，但是读得还不错。

妈妈我爱你
播报结束，叶子催着天天去大便，然后洗澡。我把天天喊进房间说：“天天，你知道明天是什么节日吗？”天天想了想不确定地说：“明天是10月20日，不是节日，是妈妈的生日。”我说：“对啊，我们给妈妈发个红包好不好。”他开心地跳到床上来说：“好。”我点开转账，问他：“那要给妈妈发多少钱呢？”他开始往里输入“14069…”我赶紧阻止他：“爸爸没有这么多。”“那爸爸有多少？”他问我。“我们给妈妈666吧。六六大顺。”我说这输入666。他说：“不行，要666.03。”写完，他又语音输入备注：“祝妈妈生日快乐”，然后发送。叶子看到了问天天：“为什么.03啊？”天天说不出，哈哈地笑，我插嘴说：“代表我们三个人。”叶子笑着说：“不收了，你没了还不是找我要。”我赶紧跟她说：“你收下吧，这是我特意攒了给你的。”叶子开心收了，过了一会儿，天天又喊着“发红包喽”跑进来了，抢过我的手机，又给叶子发了个99元的红包，备注是：“妈妈我爱你。”而这次，叶子也没跟我客气，直接收了。我抱着天天，亲着他的额头说：“天天，明天妈妈生日，但是爸爸出差，你要记得跟妈妈说生日快乐哦。”他使劲儿点头说：“好的。”

河蚌赌徒
2019年10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