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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几何:吃羊肉+元宵节

2022-01-17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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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几何:阴雨天想起吃羊肉

上海的雨近乎没完没了,让我想起初恋,也有一段死缠烂打的日子。嗯,最终自然是没成。“多数人的初恋都是以分手告终,就像刚参加工作那会儿,对收入别太看重,更多是经验的积累。”几年后,我如是教育表弟,颇有语重心长的风范。这么说的时候,我不知道,我到底是希望他成呢,还是,嗯,成呢。好吧,其实我不是那么想初恋,自从她成了别人的媳妇儿开始,我就很少想她了。我不是道德君子,但是,不好意思地说,我确实比这世道我认识的多数男人道德高尚那么一点点。比如,我都多年不吃狗肉了,只吃鸡鸭鱼和猪牛羊的肉。今天,就谈谈羊肉吧,毕竟对一个男人来说,羊肉要比初恋,更有利于家庭和谐。

老家五莲县的黑山羊是很有名的,这一点我直到前两年在《舌尖上的中国》看到才知道。那里面说的是大锅煮的羊肉汤,颇是用了几个形容词在赞美其汤鲜味美。小时候家里穷,羊肉是奢侈品,很少大锅煮了吃肉喝汤的机会。对羊肉的最初印象,是娘拿它来包包子。当然,还是会有一些配菜剁碎了一起做馅儿,我不确定是为了更好吃,为了压制羊肉的膻味,还只是纯粹为了省点羊肉。我也不记得那配菜都是什么了,但味道却记得很清楚,套用天天一句话“好好吃哦”。抓起一个热腾腾的羊肉包子,一口咬下去,汤汁流到手上,沿着手掌直奔袖口,说时迟那时快,低头,吐舌头,就那么一舔……就是小半个童年。怎么样?这句不错吧?我挺想娘包的羊肉包子的。

羊肉汤也喝过呢,有几次喝得很爽的,好像都是叔叔请客。那该是我读小学的时候,叔叔家就住在大姑父家开的建筑公司的大院里。院子外,富强路对面就是一家只能摆下三五张桌子的羊肉汤馆。一人一大海碗羊肉和羊杂,也不过是几块钱,就着刚出炉的软硬适中散发着麦香的热乎大饼,我们哥几个也不过是几分钟就能干掉。就如后来电视节目里说的,汤鲜味美,而里面好像就只是加了香菜和盐。那家店什么时候搬走的我没注意,只是后来听说,他们家的羊肉汤之所以那么好喝,是因为加了罂粟壳的。这个,真假却也就不知道了。叔叔那时对我们是挺好的,每次去吃,都会跟店家说:“多加份肉。”二十多年后,也就是去年,叔叔家各种糟心事儿凑一块儿了,我晚上数算了半天,最终决定给出的钱数,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大学是在内蒙古读的,包头钢铁学院对门的那家卖羊杂的店不知道还有没有。大大当时送我去上学,绿皮车一路上看到的是各种荒凉,他不止一次劝我:“咱们不读了,回去复习一年吧。”我不搭理他,不是喜欢那学校,而是年少皮薄,怕“复读”丢人。那时候不懂事儿,其实除了家人,谁在乎谁啊。死后坟能成景点的有几人?就算成了,光荣吗?扯远了,父亲对包头唯一的好印象,就是那碗羊杂。辣椒爆炒的羊杂和土豆,满满一小碗,羊肠羊肝比土豆还多,当时“只卖一块五毛钱”。这几个字父亲唠叨了好几遍,然后放心地回家了。他走后,那家羊杂店我其实去得并不多,更多是去隔壁的“银利饺子王”。倒是冬天,学校院墙外支起的帐篷里,跟同学去吃过不只一次羊肉串,一块钱十串那种。记得还有烤羊蛋,没敢尝试。说起来,父亲是很爱吃羊肉的,但这辈子,其实也没敞开了吃多少回。我的俭省,就是跟他和娘学的,有时候倒不见得是想省钱,只是觉得这么活,能离他们近一点。

大学毕业后,再次对羊肉有印象,就要到前两年了。那时在一家美国公司,去银川出差,顺便带叶子去旅游。嗯,这样能省点儿房钱和我的往返机票钱。酒店对面是一家当地颇有名气的连锁“手抓羊肉”店,入住后我俩就直奔过去,点了2斤。辘辘饥肠在异乡遭逢久负盛名的羊肉,对面是最爱的人,嗯,那一刻,大约就是人生巅峰了。好吧,这是我极少数能够幸福到把天天都忘了的时刻。当时,两三岁的小家伙被留在家里,外婆照看着。我参会时,叶子跟团去逛沙湖和西夏王陵,然后我们一起去看博物馆。晚上,我们一起去吃红柳枝的露天烧烤。漫天星光,羊排和羊肉串,西瓜的红瓤。叶子吃得满面红光,如是迷人,我跟她说:“这顿公司可以报的。”

好吧,天天应该出场了,羊肉也是他的最爱之一。家附近有两家菜市场,叶子认准了东面的那家,她坚信:“这家的崇明羊肉正宗。”于是,每当想不起吃啥的时候,我要么就去买虾,要么就是去买羊肉。叶子怕我的厨艺糟蹋了羊肉,都是亲自下厨烹治,偶尔会红烧,更多时候还是用高压锅炖。上海的红烧羊肉是要放糖的,十几年了,我还是吃不惯。好在白煮的味道,跟老家却也差不多。天天跟我一样,更喜欢白煮的。岳母总是挑最嫩的部分给他,蘸少许酱油吃。一般秋冬两季,家里隔三岔五都会吃羊肉。有时也会在家吃火锅,各种菜直接开涮,嗯,天天照例是只吃羊肉的。“你也要吃点菜啊!”叶子夹了片菜叶子给他。小家伙用勺子盛了,放到我碗里说:“爸爸爱吃青菜。”

河蚌赌徒 2019年2月20日


人生几何:渐行渐远的元宵节

题目本想写《有过多少节日》,想了想还是觉得太大,我对写长文没啥兴趣,也没人爱看。好吧,我不是说没人爱看长文,是说没人爱看我写的长文。这么一说,好像我写的短文很多人爱看一样,其实也不是,但爱看我短文的,确实还有那么几个人,包括我自己。这篇就只谈谈元宵节吧,它还有个名字叫“上元”,我是初中时才知道它这个很土的曾用名的,虽然在诗词里,挺浪漫。诗词那东西,如果学校不考,其实愿意去学的人,也不见得比古筝和围棋多了。嗯,近两年搞了个《诗词大会》,里面颇是涌现了几个出彩的别人家的闺女,但也仅此而已。我没怎么看那节目,偶尔到是会看看《经典咏流传》,可是,除了那首《苔》,其他的诗词改编的歌曲,我最爱的却也还是那几首老歌,比如《滚滚长江东逝水》《明月几时有》和《枉凝眉》。

在我老家,元宵节的存在感一直就不强,某种意义上,它像是春节的搭头。嗯,类似小时候去买肉时,给熟客附送的一小块肥肉。我们甚至都很少叫它元宵节的学名,而是直接称呼它为“正月十五”。好像也会放鞭炮庆祝一下,但远不如除夕放得多,每家通常也就是放一支两百头的大地红应景一下。元宵还是会吃的,但不记得自己家做过这东西了,印象中大大和娘都是街头地摊上直接买了回来吃,散称那种,价格很实惠。那东西个头很大,煮熟了有乒乓球大小,里面是花生或者芝麻馅儿的,又香又甜,但是吃不了几个就腻了。家里人也不会让多吃,据说是不好消化。事实上,这东西在正月十五时也不是主食,更多是作为小食存在,我们家主食还是吃饺子。别人家是否也如此,坦白说,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我都没啥兴趣。

好像是读大学时,因为寝室里有南方同学,我还特意搜索了一下“元宵”和“汤圆”的区别。网上是有答案的,可惜我不记得了。毕业后到上海,娶了个上海媳妇儿,上海丈母娘做的肉汤圆没少吃,但最喜欢的,还是老家那种甜甜糯糯的味道。今天早上叶子还问我:“你想吃什么馅儿的汤圆?我过会儿去买。”“甜的吧。”我说。“我知道是甜的,花生馅儿、芝麻馅儿、豆沙馅儿,吃哪种?”她又问。“就芝麻馅儿的吧。”我回道:“好像小时候就吃这个。”说起来,去年以及前年是否吃过汤圆,我也不记得了,好像也并不在意。天天早餐倒是偶尔吃汤圆的,他喜欢肉汤圆儿,叶子亲手给他包的。今早上小家伙一起床就冲我喊:“元宵节快乐。”我估计要坏事儿了,果然,当他发现早餐是粥而不是汤圆,立刻就发飙了,哭喊着:“元宵节不是要吃汤圆吗?”

“汤圆那东西不好消化,要中午和晚上吃。”我很严肃地给他解释:“早上要吃软的,比如粥和面条,不能吃硬的,比如米饭和鸡腿,你早上吃过鸡腿吗?……”一两分钟的大道理讲下来,成功压制了小家伙的气焰,他无奈地端起碗吃粥,边说:“中午和晚上可以吃汤圆。”这个要求当然可以满足,我边点头边给他讲“光头强一定要吃汤圆,老师不喜欢他了”的故事。幸好孩子还小,再大点就不好忽悠了。毕竟,“早上不能吃汤圆“的话是站不住脚的,就在最多一周前吧,他早上还吃了汤圆的。小家伙记忆力很好,如果不是我大道理讲得天花乱坠,完全不给他思考时间,并拉出光头强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他一定能够想起来,那时就尴尬了。今年,天天都不止一次指出我的错误了,搞得我不得不经常道歉。

趁他没反应过来,赶紧背上包去上班。还好,地上虽然有些积水,雨倒是停了。今年元宵节恰逢雨水节气,在雨水的前一天,上海就泡在了雨水里。昨天早上我下楼看到雨水,又回去拿伞,推开门,岳母和天天都看着我,我解释说:“下雨了。“天天开心地喊道:”下雨了,爸爸不用去上班,我也不用去上学啦。“我拿着雨伞敲碎了他的美梦:”是小雨,可以打伞去,如果是大雨和暴雨,才可以不去。“这个道理,天天倒是也知道,所以他只好郁闷地坐下,继续对付那碗粥。我过去抱抱他说:”明天就元宵节啦,可以吃元宵,再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可以吃蛋糕。“他果然又开心起来:”再过三天就是我生日了。“是的,他没记错,马上他就五周岁了。虽然我们做了很多,但仍然不敢确信他将来一定能过好,但还是要努力,哪怕只是为将来少一点自责呢。更何况,我们至少可以让他现在过得幸福。

元宵节的幸福除了吃,也就是放烟花了。小时候很喜欢看烟花,但是胆子小,其实不太敢放。嗯,这是好事儿,因为刚好家里也没钱买。窜天猴放过几支,也就是几支了,怕它在手里炸了,没敢多放。当时比较喜欢一种火柴盒大小的圆形烟花,不贵,点燃后,会在地上旋转着喷射火花那种,只是家里人不让多放,怕引发火灾。最常见的是一种名为“滴滴金子“的东西,也有人喊它”滴滴锦“, 韭菜根茎粗细的细长形状,软软的纸里包着黑火药,点燃后拎着在夜色里满街走,边走,就边有闪亮的火花溅落下来。它该算是最便宜的烟花了,但玩了两年后也就不玩了,趣味不大不说,还容易弄得满手黑。再后来,县上禁止放烟花了,元宵节,县城里就只允许统一组织的队伍在县体育馆那里搞烟花晚会。我们有时候会去看,有时候不去。

那晚上县上的几条主干道全都限行,光秃秃的法国梧桐树上挂满了红灯笼,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时而有县百货公司或者水泥厂的花车经过,嗯,还有舞龙舞狮的队伍。单就热闹程度而言,那该是这小县城一年里最热闹的夜晚了。晚风吹过,沿着山城起伏的街道两侧,红灯笼随风飘荡,这一幕,我记住了很多年。那是我们一家人唯一一次结伴去看花灯,除了大大和娘还有我们哥俩,当时哥哥的前女友也在的,嗯,她是哥哥的大学同学,最后并没有成为我嫂子。我记不清,那是九几年的事儿了,那时候,该算是我们一家人最幸福的时候。那时大大和娘身体都挺好,家里日子蒸蒸日上,哥哥幸运地考进了一所很好的大学,而我的学习成绩,在县上也出类拔萃。那时候,哪儿想得到,好日子也就不到十年了。

十年后,大大和娘走了,又十几年后的这个元宵节,我在阴雨连绵的上海,想来今晚看不到月亮。

“爸爸,我爱吃肉馅儿和豆沙馅儿的。”中午吃饭时,天天跟我说:“肉馅儿的分爸爸一半,豆沙馅儿的也分爸爸一半儿。”

河蚌赌徒 2019年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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