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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光芒

2022-01-17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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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暑假里,我和儿子吃过早饭,带着方便兜,直奔前山。前几天,儿子将冰箱冷鲜格的尝过的一匝匝的高粱果,在市场,卖了好价钱。
       这天,儿子兴致很高。太阳高照,山路弯弯。小鸟迎头呢喃细语,从这摇动的枝条,横过那棵树的枝条,黄花冠,黑白尾巴,显然它们一大早捉了小虫,欢快的小样,着实叫人喜欢。儿子努起小嘴,朝着小鸟,吹起响亮的口哨。树林的光线如一缕缕金丝,晃眼,抬起手遮挡,照在身上,斑斑驳驳,山间的潮气,婆娑的树木,此时山上的温度正好。
       “妈妈,好香的味道!”儿子仰着鲜红的笑脸,转动着小脑袋瓜儿说道。
        “嗯,高粱果的味儿!”我应着儿子的话,儿子兴高采烈地跳起来。
      我蹲在树林边,张望着,吸了又吸,顺着香浓的气味儿,钻进树林。不远处,铺啦一大片的高粱果秧,上坡下坡,眼光追过去,往那够。高粱果叶儿像儿子的脸,椭圆浑厚干净透溜。发深绿的叶脉,凸显可见。只见叶儿,不见果。儿子着急起来,自然自语地说:“不能啊,味儿这么足?”他弯着腰,耐心地挨个扒拉开叶儿,儿子小眼睛就是尖,扒拉出了一枚高粱果,这个味儿啊,鲜、香,打鼻子!一枚透红的高粱果,儿子扬在空中。看着儿子小心翼翼地捏着叶梗,上面垂着的谦逊地低着头的高粱果,我心中一阵喜。
        树林的一团团一片片一串串的花,在脚底,也在远处,如上下翻飞的五彩斑斓的花蝴蝶,驻足这里,飞到那边。蝈蝈憨厚的叫声,搅得儿子直痒痒。儿子却说:“妈妈,今天,我不理蝈蝈,叫它们白唤叫。”我知道,儿子最喜欢蝈蝈,可他今天没跑去捉蝈蝈,我有点纳闷。
       我学着儿子的样,埋入高粱果秧里,定睛瞧着。果真,一枚头红根儿肥的高粱果,没能逃出我的眼,我折下带有高粱果的纤细的叶梗。果肉饱满,星点均匀。
儿子,尝下了这两枚高粱果吧。儿子使劲憋着小嘴,说什么不肯吃。他说攒一大把再吃,才过瘾。
我和儿子在这里磨叽来磨叽去,有一枚就有两枚。像采蘑菇,有的地儿能满筐,有的一毛不毛。
经验有时是管用的,青涩的、通红的,大的、小的,从根部掐下叶梗,绕出草丛,秧苗,沉甸甸一大把高粱果,攥得手酸痛。这可是我和儿子的一上午的战果。
       “儿子,可以过瘾了!”我愉悦地说。
       一大把高粱果,如一束鲜花,鲜艳夺目,它的味儿美,不是一般人能禁得住的,流口水是保证的。我是舍不得吃上一枚,这一大把能分成十几小匝,还能卖上十几元呢,没看我直咽口水吗,可儿子得品尝啊,他哪能禁得住啊。
       “儿子,吃吧。”我督促着。儿子挎着我的胳膊,说他边采边吃了,牙吃倒了。
       儿子眼巴巴地瞅着,分明是一枚没品尝。
       “儿子,没事,妈妈还不采一大把呢吗。”要是去年,儿子早把采到的吃个精光了,今天儿子不知咋了。我真有点生气了,这么劝,也不听。
       儿子看我怒气上来了,转动着闪着光芒的眼睛,轻声地说:“妈妈,那可不行,买一袋白面,还差不少呢。”啥时,家里的事被儿子知道了,我紧走几步,眼睛使劲眨巴,流出的泪水千万不能叫儿子看见。
       儿子眼里的迸射的光芒,我至今还记得。我记起知名人士的那句话;“有儿子和没儿子就是不一样!”就算家中负债累累,有了儿子眼神的那道光芒,我还怕什么呢?

                                                                     
                                                                      二
      
       刚认识他的几天里,他发来一条短信:车陷在泥里,不能看我,他去河里打渔了。
       好多人说他是打渔的高手,打渔是他的业余爱好,可在大以前,好像是他维持生计的法子。
       他买鱼线、织渔网、上坠、补网,与打渔有关的,他还是较精通。
       外地成家的他儿子,心疼他,风吹日晒的,给他买了轿车。我说他,够牛气,第一次听第一次见,开轿车打渔的。
       雨水丰沛,他就忙起来了。河流水势涨浮,他眼睛发亮。他三角眼,耷拉着眼皮,眼边漏光,不知是诡秘还是揣测的眼神,看不明白。
        沿公路几十里,一弯河水绕着山体打转,泛着水花。河滩宽处,是他下脚的地儿。岸边的老树,枝叶密实黑绿,被河水滋养得闪着光芒。像他,多年打渔的游历,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看看地势,河水的深浅,季节,他就能摸出鱼的大概来。
河滩的石子,大大小小,被河水冲来冲去,早没了棱角。他搂起大半身水叉,搭在肩上,背带裤扣紧卡子,顶到下颌。走起来,像一大熊。
       他下河了,三角眼四周巡视,逆流而上,挪一步,试探一下,再向前,水流,抱着他大腿。他越探越水深,水马上沿过腋窝,我害怕了,他再往深探,水叉就得灌包,后果可想,我不敢出声,惊到他,不了得。倏地,他站定。他手中的网,抛向空中,一道弧形光芒闪现,日光、水光交融,星星点点的水滴,随着网花编成水帘,慢慢悠悠飘向河面。他转身顺着水流,一阵小跑,边跑边收网,他坚定的眼神,注视着河面。
       别忙,他将网聚集一起,揪一匝,网上截然不一样了。欢蹦乱跳的哲鲤鱼,挨个排好了队,网上等着他呢。他此时的眼睁得大起来,分明是慈祥的柳叶眼儿,满是光。我跟着乐,白白胖胖的鱼,鱼身闪亮,他让我择一条,鱼滑溜溜,刚触到,鱼拼命扑楞着,嗨,吓我不敢近前,他娴熟择鱼的手法,叫我赞叹。他自制的鱼兜,扔进了半兜鱼。
        我坐在河滩,看着他下河上岸,看着他撒网收网。人们常说,十网九空。他说,有人揽生,有人不揽生。说我,还行,是揽生那伙的,要不打渔会一根儿不根儿。我笑着,说他,几十年的经验就不算数了,他说,也算。
       几十网打下去,鱼上来的少,他赶紧换地儿。他有七八处老窝子,车就得开来开去。
       自从我单位同事打渔出了事,我怎么也不叫他去河岸了。单位同事,挂鱼时,网绳系上了死扣,手指脱不掉,被网拽进深坑,淹死了。白丢一条性命,骇人的事儿。
       人说,打猎的死在山上、死在枪上,打渔的死在河里。我心思他一定得到河神的保护。
       他老爸爱吃他打的鱼,开春上鱼了,鱼捎到城里的老爸。他常年关照着四个儿女在外地的八十几岁的张姨,他打渔回来,总是把拾掇好的几条鱼送给张姨。还有我,柳根鱼、老头鱼、白鱼、哲鲤鱼,是我的最爱。他很少吃鱼,他说我们习惯了有他,一下没了鱼,会受不了的。
       从他耷拉眼皮的三角眼,漏掉的眼神的迸射的光芒中,我看明白了。  
       我的后半生有了着落,如今他是我的现任老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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