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居山林的孙子
2022-01-17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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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子的一生,有两次隐居山林,两次隐居,他的心情是不一样的。第一次隐居,他还是个风华正茂的青年人,身怀绝技,渴望有一番大作为,第二次隐居,他已是一老者,早已功成名就,却心灰意冷,形容枯槁。
孙子,名武,子长卿。他是齐国人,他的先祖就是齐国的大家族田氏,田氏的先祖是陈国的陈公子,由于陈国内乱,逃到齐国,改姓田,后来田家势力不断坐大,竟然“田氏代齐”鸠占鹊巢,但那是孙子之后的事了。孙子十八岁时,齐国内乱,国内的几大家族与王室之间争权夺利,田家也是其中一方,孙子不愿卷入凶险的斗争,他重复了先祖的做法,逃离故土,去了遥远的南方——吴国。
春秋战国时期,中华民族国家的观念还没有形成,良禽择木而栖,所以孙子的做法一点也不稀奇,只是他的选择目标很有意思,他选择了吴国,那时的吴国是沼泽蛮烟之地,而北方诸国,齐有鱼盐之利,晋有战车千乘,其他国家,比如后来被灭的郑,当时也不弱。孙子为啥要选择吴?主要是因为,吴王寿梦以来国势逐渐强盛,欣欣向荣。选择吴,犹如买股票投资的逢低介入。
孙子到了吴地,就在国都姑苏城外的山林里隐居起来,平时他灌园耕种,埋头写作兵书,从外表上看,他就是一介布衣,普通百姓,其实,他的内心里藏着一头等待猎物的豹子。经过几年的耐心等待,他终于等来了机会,阖闾在伍子胥的帮助下篡位成功,当上了新吴王,阖闾立志称雄诸侯,派伍子胥招揽人才,伍子胥推荐了孙子。
英雄惺惺相惜,伍子胥一天之内七次推荐,引起了吴王阖闾的好奇,吴王接见孙子,孙子呈上自己撰写的兵法十三篇,吴王大喜,任命孙子为将军。
我很羡慕春秋那个时代,春秋有着自由的空气,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春秋时,青年男女自由地恋爱而无拘无束,青年才俊周游列国投献计策而无需论资排辈;春秋时的国人有上古之风侠义之气,信守诺言。春秋时期的厚黑术还没有发展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春秋时期的人们还有血性和活力,面对强敌按剑而起。
孙子走上军队领导岗位时,没有任何实战经验,但是,他并没有辜负王的期待,一鸣惊人。公元前512年,首次出战,就灭了楚国的两个属国(钟吾和舒国),剪其羽翼。六年后,吴军三万沿淮河而上,水陆并进,攻打楚国。当时的楚国是千里大国,单论国土面积,是世界上最大的国家,论人口,楚国有军队二十万,敌我实力悬殊。孙子反对打消耗战,他献计阖闾,挑选精锐三千,弃舟登岸,远程奔袭,吴军一路上避实击虚,五战五胜,不出一月,即攻下楚国首都郢,楚王仓皇出逃,这就是著名的“柏举之战”。此役,孙子“西破强楚,北威晋齐”,一战而成名。不久后,阖闾在与越国的战斗中负伤去世,夫差继位,伍子胥和孙子再次合作,在夫椒之战中,击败了越国军队,越王勾践成了俘虏。
后来的故事,随着戏剧的传唱而妇孺皆知。夫差、勾践、伍子胥、伯嚭、范蠡、文种、西施,你方唱罢我登场,好一出吴越春秋。这一幕大戏里独独少了兵圣孙子。他去哪了?他退场了,再次隐居山林,那一刻他心灰意冷,他已经预感到吴国灭亡的命运,他效仿伊尹,效仿姜太公的理想已然破灭,夫差不是周武王,而是个彻头彻尾的昏君。
孙子精通兵法,勾践精通人性,孙子有“鬼神不测之机,天地包藏之妙”,可那是在战场上,在朝堂上就毫无用途,更何况,孙子只是将军,不是朝廷重臣,他说不上话,即便有机会,又说啥好呢?他的好友伍子胥,老是犯言直谏,惹毛了夫差,被夫差赐死,伍子胥在自杀前对门客说,“把我的眼珠挖出来放在东门上,我要看着吴国灭亡”。没有人知道孙子得到消息时的心情,想必那一刻,他的心在滴血。
孙子退隐山林后,不问世事,专心修订他的兵法,兵法是他一生的挚爱,他像一个手工艺人打磨工艺品那样,细细打磨他的兵法。其实,他的兵法早在出山之前就已经成型,哪里需要用那么多时间去修改,只是他辅助君王扫清四海的理想破灭后,兵书就成了唯一的精神寄托。
外面的世界热闹的很,勾践给夫差牵马,送绝色美女西施,勾践卧薪尝胆,发愤图强,在范蠡和文种的辅佐下“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勾践这个最隐忍的君王,无时不刻不想着报仇雪耻。他的对手夫差,在姑苏城外的灵岩山上大兴土木,为西施修筑馆娃宫,夫差沉醉于声色犬马之中。勾践如此顺从,费尽心机讨好他,他还有什么可以担心?夫差不知道,最能装孙子的勾践,玩他于股掌之间。
外面的世界再热闹,也与孙子无关了。公元前484年,伍子胥被杀。9年后,吴国灭亡。5年后,孙子悄然离世。按照时间推算,他完全有机会去别的国家,另选明主,再建立一番功业,可他放弃了,他给后世留下五千多字的兵法。孙子兵法言约意丰,富有哲学思想和战略高度,战国时期,就已经传遍各诸侯国,备受兵家推崇,后世更把孙子推崇为兵家之祖,尉缭子说:“有提七万之众而天下莫当者谁?曰吴起也。有提三万之众而天下莫当者谁?曰武子也。”;魏武帝曹操说:“吾观兵书战策多矣,孙武所著深矣”;唐太宗李世民说:“朕观诸兵书,无出孙武”。此三子者,皆是杰出的军事家,能得到如此高的评价,是孙子的无上光荣。
孙子不会料到,他兵书穿越千里时空而熠熠生辉,不仅适用于冷兵器时代,很多理念也适用于现代战争,孙子兵法的很多内容已经被演化运用到其他行业的管理工作中。相比较其他兵家奇才,战国时期吴起辅佐鲁、魏、楚三国君主而死于贵族之手,白起一将成名万骨枯,为秦国立下赫赫战功最后却被赐死,作为前辈的孙子,虽然晚年过得落寞了些,却还是最幸运的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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