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
2022-01-17经典散文
[db:简介]
二叔
康乔华
康乔华
二叔从小勤劳、朴素、任劳任怨,身材高大微胖,一米七左右的个子,讲话时声音粗大,是个大嗓门,他只读过小学,性格很开朗。在我很小的时候,二叔就很疼我,经常说一些幽默的笑话给我听,逗我玩。慈祥的脸上总露着孩童般的微笑。他常常对我孩提时的一些小伙伴说,我年龄在他们当中是最小的,一起玩时不要欺负我,要好好地照顾。
那时候,正值灾荒年月,二叔还没成家,经常带我“夜出”,到离家两里处的竹桥湖畔打捞些鱼虾,跟着他学些捕鱼的“技巧”,凑凑热闹。因为是在夜晚,二叔不让我下水,只让我在岸上拿鱼篮子。看着他在湖里捕鱼的技能如此的娴熟,我好生羡慕,心里痒痒的。实在克制不住了,我就穿着一条短裤,“扑咚”跳进河里,拿起鱼网,学着二叔的样儿使起劲捕捞。那时候的我,胆子很小,动作也不利索,即使鱼被逮住了,鱼尾巴用力一甩,也会逃之夭夭。好在有二叔,自已逮不着,二叔去逮也不埋怨。在河里泡的时间久了,二叔就心疼地把我抱上岸,很关切的对我说,你还小,不要泡水过久,注意自己的身子。说完,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我知道,他是在哄我,关心我,不要让我的身体受到影响。不过,当时我还真有点怪二叔“小样”呢。
后来,二叔成家了,生了两个孩子,生活的担子就重重地压在他一个人的肩上,为了两个孩子读书,他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寻找赚钱的门路,他先后做过木匠、砌匠、到厂里打过工、做一些小买卖,当时所有流行的赚钱门道他都尝试过,但是挣的钱还是没有用的快,生活显得捉襟见肘。那时我还在外地求学,每每假期回到老家遇见二叔,感觉他的样子比以前苍老了很多。历经沧桑的二叔,仿佛连微笑都让人觉得冷峻。不过,二叔每次的嘘寒问暖,又让我心里暖暖的,好像回到了童年。
二叔真的老了。慈祥的脸上布满了皱纹,皮肤黝黑黝黑,结实的肌肉消瘦了很多。他好像被生活的担子压得麻木了,与年轻时的二叔模样简直无法相比。每次遇见他都会有着不同的变化,有时更觉得我的亲人在渐渐地离我远去。仔细打量二叔,头发花白,讲话的声音变得嘶哑,靠近时,依稀能感到他急促地呼吸。听父亲说,就在我外出求学的几年间,二叔得过一场重痛,治了很久,也没治好,因为缺钱,没有继续治疗。身体一直不如从前,没有完全康复。按医生的嘱附,他在乡村卫生院取了一些临时药剂在家慢慢调养。这件事,二叔一直都未跟我提起,当我问起他的身体状况时,他也应和着说:“没什么大碍了,挺结实的。”并说他什么事都能做,叫我不用担心。
两个堂弟相继初中毕业,南下打工,这时的二叔担子轻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为交不起两个孩子的学费而发愁。两个孩子都很孝顺,打工赚了钱,就寄钱给老家的二叔存着,还说,要存够建一座楼房的钱。看着两个孩子这样的孝顺,二叔的心里很踏实,觉得这辈子没白受累,心里高兴着哩。也许因为赚钱心切的缘故,二婶也随同熟人到另外一个城市打工了,听说是给一家人当保姆,待遇还不错,每个月都有上千元的工资,那家人对她很好。
只留下二叔一个人呆在家里,他不仅要料理自个儿的几亩良田,还要忙家务活。虽然累,但他一点也不觉得,心里正高兴地盘算着来年建一座二层的楼房呢,他还为此养了三头猪,等着建房操办喜事。为了自个儿生活更好些,二叔一个人在家干起了收破烂的行当,因为这行当本钱不用很高,而且还能即收即赚,钱现落。他像其他的同行一样,骑着一辆锈迹斑斑的破单车,到附近村子里挨家挨户的嚷着“收破烂”。从早上八点下村,下午大概三四点多钟便载着满满一车破烂,运往镇上的废旧收购点,一天能赚个六七十元,一个月也能赚上千把元。收入很可观,二叔就这样边收破烂边维持着整个家。
二叔好酒,高兴了,就大碗大碗地喝,从来都不曾觉得自己身体有过病。他一直都是这样,一日三餐都要喝些酒。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喝酒能强壮身体,干起活来才更加有劲。但万万没想到,正是他好酒的习惯带着他走向了天堂。那是2007年临近春节的日子,天气特别的寒冷,风冷飕飕地吹着,一位临村的亲戚请二叔帮他修整猪圈,因为高兴,那天中午二叔喝了很多的酒,晚上,回到家,觉得很累,早早睡了。这一睡,就再也没有醒来。两天后,他才被邻居发现,那时的他倒在了床下,身体僵硬,大小便失禁,满屋子都是尿气味儿,看那姿势,像是夜晚酒醉后下床上厕所不小心跌倒了,然后,欲用力爬起,去开那房间的门,可他已经无能为力了。他在朦胧的意识中挣扎,他痛苦的样子凝成了一种姿势,整整冻了两天两夜。
他被送往县医院抢救,查出得了脑出血,充血量达37.5毫升。生命危在旦夕,需要及时动手术抢救。那时两位堂弟和二婶还在外地打工,接到电话,当天便往家赶。我是家里的老大,手术单的家属栏上也只有我才有权力签字,父亲年纪大了,他的心很痛,抱着他的亲弟弟在哭泣。我不想再让他过多的操劳,主动承担了所有的一切。所有的手续办齐后,主刀医师找我谈话,说了些可能出现的意外,我泪流满面,一边听着,一边苦苦地哀求:“医生,你一定要救救我二叔……”。 5个小时后,手术成功了,可二叔还是晕迷不醒,经过医院的全面检查,二叔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是仍留下诸多病根,医生给他开了很多药方,为了恢复体质,打点滴每天从不间断。一个星期后,还是因抢救无效,无力挽留二叔的生命。
二叔就这样走了,命运用极度痛苦的方式带走了一个善良的生命。也许,生比死复杂、却短暂;死比生简单、但艰难。二叔走得那么匆忙,在最后一刻也不睁开眼看一看晚辈苦苦挽留的脸。我不相信有什么在天之灵,即使有,二叔被病痛折磨的躯体也会让灵魂疼痛难忍,我也不相信有九泉之下,如果有,二叔在九泉之下一定不会再为生计而劳苦奔波。而在另外一个世界,二叔,你是否还能听见我千万遍的呼唤?侄儿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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