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生命之上的树
2022-01-17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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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生命之上的树
(一)
我专门来看你。我不会驾车,特意求人开车送我来的。路不太远,也就二十多里路,可是直驱太行山断裂层地带,一路逶迤而上,渐行渐高。再往前不远,就是人称太行第一峰、嵯峨天际的佛子山了。
你是一棵树,一棵在不该出现的地方舞蹈生命与美丽的树,一棵被称为“南方红豆杉王”的树。你是红豆杉(亦名紫杉、赤柏松)家族的成员,却属于变种的“南方红豆杉”,大概是以北方定位如此命名。你们的数量极为稀少,比红豆杉还要珍稀、尊贵,故享受着国家一级保护植物的礼遇,像神祗一样被人仰望,被人敬畏。
好长时间以来,就一直想来看你,可耽于红尘琐事,一直未能成行。其实有好多次,我都从你身旁擦身而过。你就高高站立在公路下不远处的二仙奶奶庙院子里,高擎着一蓬高过庙顶梦幻一般的碧绿苍郁,咏叹着远古的神韵与王者的风范。可因陪侍着上级来人或友人前往东部深山的景区,匆匆地来,匆匆地去,始终未能停下脚来,近前去拜谒你,瞻仰你,解读你。
今天我终于撇下一切冗务俗事来了,怀着一颗虔诚朝觐的心,一步步走近你高大、美丽而圣洁的身影。
(二)
以前,我不知道还有你这样神奇的树木存在。从第一次听说你后,便一次次使我感到惊奇。
长期以来我错误地以为,在这北方高高的太行山上,常青的树木只有松、柏树两种。岂料有一次一个老家在东部深山的同事告诉我,他家乡大峡谷底部生长有一种常青树木,本地人叫做“冻青”。我想,冻青,冻青,大概是越冻越青之意吧?为太行山中有你这样的第三种常青树木,感到惊奇,于是急切希望与你谋面,并有缘相识相知。
那年我在县报社做编辑,一名县领导要到东部深山年终慰问,须带一名记者,我被指派随行。在看完磨河提水站职工后,这位领导非要徒步十多里路,到峡谷中的一个乡办水电站看望值班人员。因不通车,我们一行人只能在两边峭壁如削的峡谷底部河滩行走。那天刚落过一场雪,河道里白茫茫一片,峡谷上下密匝匝生长的乔、灌木,一色冬季的枯槁,黑褐色的枝枝丫丫直指苍穹,远远望去像野猪肩背上尖锐竖立的鬃毛,峡谷里因此了无生机。可在河卵石遍布的踏雪行走中,我突然看见几棵小树,擎着一支支有一层明亮蜡质的羽毛状叶子,体态柔软,轻盈飘逸,酷似身姿婀娜的妙龄女子,亦像一簇簇燃烧着的绿色篝火,在皑皑白雪映衬下,活力十足地释放着鲜亮的绿色,特别撩人眼目。我急忙问这是什么树,带我们前行的向导说,这叫冻青。我们几个人同时惊呼起来:“这就是冻青啊?”团团围了细细观看。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看见你家族的成员的模样。我相信,你们是造物主特别的恩赐,是日精月华在太行山大自然怀抱孕育的精魂。我还认定你们的品貌,超过了同是常青木的松、柏树。它们太男儿气,阳刚有余,阴柔不足。而你们却柔枝秀色,体态轻盈,完全是风姿绰约的女儿家品相,格外惹人爱怜。
以后你再次带给我的惊奇,是不仅让我知道了你真实的姓名,而且让我了解到你极其高贵的身世。
那是头些年了。随着山区经济的发展,我所在的陵川县开始利用“太行山水”的生态资源和金元文化历史遗存,大办旅游。随着进深山采访与游玩的机会越来越多,我一次次在大峡谷底部看见你同族晚辈们,迎风婆娑,翩翩起舞,并有幸看到枝叶间鲜红耀眼的小巧浆果。这期间有专家称,“冻青”只是当地人的俗称,而你们真实的名字叫“南方红豆杉”!
“南方红豆杉”,这是一个多么富有诗意和浪漫的名字,让人自然而然联系到那首著名的寄托相思的“红豆诗”。可专家说,虽然同样相思可寄,可此红豆非彼红豆,无论树种还是果实都不一样。但是,你还是再次让我感到惊奇。“南方红豆杉”,顾名思义,理应是在温暖、潮湿的南方生长的植物,可你们却阴差阳错跑到这寒冷、干燥的北方太行山上来,不能不让人匪夷所思。
你们家族对生态环境的要求极高,一般分布于北纬35度以下的温暖多雨地区,诸如台湾、福建、浙江、安徽、江西、湖南、湖北、陕西南部、四川、贵州、云南、广西和广东。这些地方才是你们的故乡,你们的家园。而你们却远离了故土,来到这北地太行山上,并在旷世经久的演变中,成为南方红豆杉的变种。只是,为了生存的需要,你们聪明地选择了在“U”字型的峡谷底部栖身。你们天性喜暖、喜潮、喜阴,大峡谷底部的海拔只有六七百米,较之于南太行最高峰要低近千米。峡谷两岸绝壁如削,底部深邃澄幽,怪石嶙峋,藤树并茂,而且逢沟必水,三步一泉,五步一溪,十步一潭,形成了温暖、潮湿、蔽阳的特殊地理与小气候。即使在寒风怒号、大雪纷飞的冬季,峡谷里的气温也不低于零下10度。加上极少人为干扰,使这些地方保存了良好的原生态环境,也给你们提供了优越的生长、生存条件。
然而你,奇而又奇,竟然从“天然温室”的大峡谷里跑出来,在这高高山岭之上的小庙里落了脚,挺身一站,就是五百年左右的光阴,长成一棵躯干笔直、身高十多米、一人搂抱不住的大树。现在,我就站在你跟前,打量你的身姿,仰望你的高度,体察你的神韵,还仔细观看了你栖身的环境。这里不仅地势高,冬季寒冷,夏日干燥,无遮无挡得没有任何蔽荫条件,而且还处在一个山壑的大风口,使冬季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长驱直入。我似乎看到,在漫漫几百个天寒地冻的严冬里,一场场朔风发出带着尖利哨音的疯狂狞笑,从大风口直扑而来,一个轮次一个轮次地倾轧你,撕扯你,试图将你压垮,虐杀。你奋力迎上去,不屈地抗争,身体被刮得倾下,挺起来,再倾下,再挺起,满头绿发倔强地与大风对搏的摩擦间,发出低音频转高音频再转低音频的嘶鸣,一次次击退了狂风的暴虐与寒冷,也一次次捍卫了自己生命与尊严,创造了反自然、反规律的一个奇迹。
我常常想,你是怎么来一反常态来到这高岭之上的小庙里的?是守庙人刻意移植而来,还是一只鸟雀打此飞过,拉下了吃了你浆果的种子,使你阴差阳错地在这里扎下了根?你生长在庙的殿门前不当不正的地方,且离殿门太近,看上去不太像是人所为。可询问于村人,因时光久远,已没人能说得清你的来历。不过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不可能存活的地方活了下来,打破了生命的禁区,创造了生命的神话。与你相比,我们这些做人的倒是很可笑了,做事情、干事业,往往强调环境,强调条件,环境不优良,条件不具备,就有了为自己辩解、开脱的理由。我们真该好好向你学学了。
然而,你让我惊奇的远不止这些。说石破天惊也好,雷霆乍响也罢,我再次得知,你还是远古第四纪冰川的孑遗植物,已在地球上生长了250万年!
250万年,是我们人类5000年文明史的500倍,是只可以用想象穿越的时间概念!无休无止、无边无际的冷,冷,冷,足以让地球沧桑好几次,也足以让一切生命都等得失去耐心,失去光彩,失去存在。而你的先祖们却没有感到活得真没劲,没有像绝大多数动植物一样冻饿郁闷而死,而是以超常的毅力坚守着生命的温度与绿色,等待,坚持,再等待,再坚持,终于熬过了非常非常漫长的冰川期,在南方相对温暖的地方,在太行山大峡谷的天然避难所里,存活下来,与大熊猫、银杏树、水杉等动植物一起走到了今天,被人们称为“活化石”、“植物大熊猫”。
由此我想,你们是有信仰的,你们的信仰就是生命。有了信仰就可以具备任何苦难都摧不垮的意志力、生命力,就可以在任何艰苦环境中坚持住,活下来!
是的,包括人在内的一切生命,不仅是由自然造成,也由自己造成;不仅要服从自然规律,也要对抗和利用自然规律;既然一切生物死后复归于自然,就应该努力显示生命存在的力量与不朽的价值。这些,你的先祖们都做到了,你也在努力演绎、印证着。
(三)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第四纪冰川严酷漫长的冰冻寒冷没有奈何了你们,可掌握着智慧与现代文明的人类,却几欲使你们红豆杉遭遇种族性的毁灭。
你们族类不是招摇的主,很懂得“财不露白”,不仅躲在远离人烟的深山,而且能藏的都深藏不露。可你们品相的出乎其类,拔乎其萃,内质的藏宝于体,珍稀于世,还是使得你们君子无罪,怀璧其罪。人类的本性是自私、贪婪、丑恶的,只要有利于自己,再珍稀、再容易灭绝之物,也会毫无节制、不留余地掠夺攫取,燕窝熊掌,牛黄狗宝,麝香貂皮,象牙犀角……一律照单全收,不惜赶尽杀绝。果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风流灵巧招人怨”!
“千枞万杉,当不得红榧一枝”,南方人如是说。你们的躯干边材黄白,心材赤红,非常美观。同时材质坚硬,纹理致密,不翘不裂,耐腐力强。因此缘故,在水乡泽国的南方,你们往往被伐去做水边吊脚楼的立柱,经受水里几十上百年的浸泡。更多的则被做成高级家具,显示庭室的豪华阔气。你们栖息在太行山的南方红豆杉,对生态环境要求极高,所以长成大树的很少。但是稍粗一些的树干,也被人盗伐了去,做成木碗、茶具、笔筒、擀面杖、捣蒜槌等器具,自用或拿到市井去卖。你们生长的速度非常缓慢,一二百年才能长成大树,而且是雌雄异株,自然繁殖不易,哪里经受得起人们从古到今斧钺相加、刀锯齐下的无情杀戮?
“紫杉醇”,是人类借助发达的化学知识从你们身上发现的抗癌药物,被医学界视为20世纪最伟大的医学发现。不成想,人类的福音,竟成为你们的噩耗。红豆杉为世界少数国家所有,紫杉醇却是人类共求,由此造成的供不应求,使每公斤紫杉醇价格高达500万美元,超过同等重量的黄金好几倍。而提取一公斤紫杉醇,要消耗红豆杉两千棵左右!于是,一场空前的浩劫降临到你们家族头上。上世纪80年代,为提取紫杉醇,光云南一省的红豆杉便锐减了百分之八十。我看到,那些为钱发疯的人们,乘着夜色的掩护,挥舞着刀斧凿具,丧心病狂地卸掉红豆杉的枝叶,剥去树干的皮肤。一棵一二百年才能长成的红豆杉,一夜之间便被剥得赤身裸体。人要脸树要皮哪,人一旦不要脸,就害得你们没了皮,而你们没了皮就没了生路。可怕的是,这种杀鸡取蛋的无情杀戮与掠夺是无休无止、永不满足的,这岂不是要绝你们种族的后吗?我地比邻的河南几家制药厂,也看好紫杉醇产生,大量收购南方红豆杉的根茎枝叶做原料,同样使你们家族成员屡遭被盗伐。你们的数量本来就少,长此以往,岂不被赶尽杀绝?时至今日,我仍看到一些制药厂家在大做“人类三棵树”的广告,说第一棵树,是柳树,产生了阿司匹林;第二棵树,是红豆杉,产生出了紫杉醇;第三棵树,是可以制作“降糖神茶”的青钱柳。其广告词闪烁其词,“似茶非茶,似药非药”,大肆鼓吹可有效调节血糖,治疗糖尿病。这种未必是国家批准生产的药,竟然也是拿第四纪冰川孑遗树种的青钱柳开刀,而且没有忘记拖上你们红豆杉来陪斩,以标榜“神茶”的身价。广告具有欺骗性,可在“为了健康,家当花光”的今天,好多人宁愿上当。由这样的需求形成的市场,催发的是大规模的批量生产,这无疑是把你们这些第四纪冰川遗民更快地推上断头台。除此之外,我想还有第四、第五树,如银杏树、香果树,都是第四纪冰川孑遗树种,也都被说成可以提取治病救命的灵丹妙药。人都说远道的和尚会念经,莫非来自远古的你们更能给人“看病”?鬼才知道,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只要被人盯上,便注定了你们要倒血霉——人类为了自己的命,便不惜要你们的命!
还有,你们红豆杉枝叶飘逸,体态婀娜,树冠丰满,四季常青,是观赏价值较高的风景树。于是,越来越讲究城市品味的人们,便想到让你们这样的远古来客,来为城市装点出高贵气质来。于是,你们中的一部分不得不背井离乡,走到陌生的城市里去,在马路边、公园里,站成一个远古的风情、“国保”的景致。还有,为了装点生活的高雅,人们还用你们族中的年幼者,制作成盆景,置于室内、案头,很多人为拥有一盆红豆杉盆景而引以为傲。为此缘故,你们成为花木市场秘密交易的商品。据我所知,一棵胳膊粗的南方红豆杉,从太行山偷运至大城市,可以卖到五到八千元;一棵筷子粗的小幼苗,售价也有三二百元。利益驱动,便有人为之发疯,引发的后果是你的家族成员和白皮松等一些珍稀树木,屡屡被盗挖,在黑市交易。说起来,由“养在深闺人未识”到“一朝选在君王侧”,也对得起你们高贵而富有传奇色彩的身世了。可转念又想,硬把你们这些深山修炼远离红尘的隐者,却被当做街花巷柳置于马路边,每天吸收着大流量汽车的尾气,受着噪杂烦乱的侵扰,或在庭室中被瘾君子吞云吐雾的尼古丁反复毒害,你们受得了吗?一旦不能适宜,断然是死路一条了!
倏然,心里泛起一句很歹毒的话:请不要企图与人讲道理,目前地球上最有智慧、最具文明的人,其实最不讲道理。别问是何缘故,竭泽而渔物尽我用的“弱肉强食”,就是硬道理。还不明白吗?
(四)
站在你高大身影下,我放纵思维,再度捉摸你的一些事。
你在你不应该呆的地方生长、生存下来,长成一棵南方红豆杉之王,是单单靠了自身的抗逆能力吗?是,也不是。说是,是因为我看到了你严整的树冠上,靠西北一侧像被削掉了一片,表面还有许多枯枝,说明这是在严酷的寒冬里,你同大风不屈对抗留下伤痕,正是“大树无枝向北风”。说不是,是因为我看到,在你的躯干枝桠上,拴了很多寄托祈祷的红布条,树前不远处的地下,还有烧香遗留的厚厚灰烬。这表明,你早已被人们封为神祗,同庙殿中的“二仙奶奶”一样,享受着人间的香火贡品。一旦升格为“神树”,你的命运就截然不同了。慑于神的力量,人们只可以对你殷勤打躬,虔诚祈祷,绝不敢打你躯干作木材去用的主意。即使攀枝摘叶,也会有极大的顾忌,生怕得罪神祗而被降罪。这使得你轻而易举躲过了人的糟践与戕害。我想,在你很小的时候,极有可能还受到过守庙人和村里人的悉心照料,在夏天里为你浇水,遮阳,在冬季到来前用谷草为你围裹了躯干,或者垒了圆筒状的砖石,以挡避风刀霜剑的侵扰,才使你得以成活、长大。于是我得出一个结论,同样的一棵树,如果能生长在庙宇里,是天大的造化与福分。在本县西溪二仙庙里,便耸立着两棵唐柏,历时最少千年。在全国一些著名的庙宇里,甚至有周、秦、汉、隋等年代的古柏、古槐、古榆等树木存在。即使不在庙宇里生长,也被人尊为“神树”,全仗了神、佛之威的庇护。原来,人类有点像小孩子,需要时常吓唬一下。
可是,究竟有多少树木能享有在庙宇里生长的机遇和福分呢,有多少树可以成为被人尊崇、敬畏的“神树”呢?这就决定了,无论平常的树木,还是珍稀的树种,要想安享天年,保全种族,不至于被斩草除根,最终还得仰仗于人!
于是,我特别崇尚起佛和那些一心向佛的出家人、俗家弟子来。他们常怀一颗大慈大悲的仁爱之心,极力主张众生平等,珍视一切生命,故而“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甚至不惜学佛祖的以身饲虎,割肉喂鹰。我想,假如世间的人都有一颗乐施无缘之慈、同体之悲的善心,有点佛的境界,就不会发生你们红豆杉家族和那些冰川孑遗树种的悲剧,更不会有灭种之虞了。可惜,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人们更讲究的是财源广进,多福多寿,及时行乐,幸福指数提高,哪顾得上一个树木种群的灭绝?当然,现在有了法律的保护,也不乏有“佛”心“佛”性的人在为你们奔走呼号,挺身护法,也确实解决了一些现实问题。比如我所在县便终止了一项会淹没上万株红豆杉的峡谷水电站工程,建立起了省级红豆杉自然保护区,不少地方还可以人工繁殖红豆杉。可这些终归还是局部的作为,人类顾恋自身的健康与性命,要远远超过对你们命运的忧惮,由此决定了恶梦将如影附形地永远伴随着你们。
于是,我心中生出一连串疑问来:在人类智慧越来越高的情况下,地球还会有下一个冰川期发生吗?如果发生,究竟是什么原因引发的?在冰川期里,你和你的族类假如没被灭种,还会幸运地躲过去吗?人类自己呢,能挺得过去吗?
我头脑里浮现出这样的画面:一个新的冰川期不可逆转地到来,时间长度是数百万乃至千万年。阴霾终年弥漫于天宇,太阳即使偶尔露脸,也是有气无力地斜挂在天上。类似极地的“白毛风”暴怒地吼叫着,一日接一日狂扫着世间的一切,极度的寒冷把流动和静止的所有的水都冻结起来。大雪落下后,根本就没有消融的机会,致使冰雪越结越厚,世界到处都成了冰山冰崖。地球的表面因此被厚厚的冰川覆盖起来,变成一颗纯白色的星球。即使等到太阳温度升高又怎么样,融化冰雪还是需要非常漫长的时间。在人类对史前地球气候变化的认知中,第四纪冰川融冰期便改变了很多东西,融洞、自然风洞,都是冰川融化之时水滴石穿而成。
按说,人是智慧的、有行动能力的高级动物,可以自由选择栖身之所,还可以借助越来越发达的科技制造热能,藉此对付冰川。可是,面对漫漫数百万年的严寒酷冷,根本就不能大面积生产粮食和蔬菜。即便借助温棚之类生产出一些,可怎么能满足那时全球已上百亿甚至数百亿人口的肚子?
或许你们红豆杉家族还可以幸运地活下来,因为你们身体里储存着对付冰川期的血统与基因,更有着对生命无比崇高的信仰,有着超强的意志力和抗逆能力,你们只需吸收微弱的阳光和脚下土地的养分,便可以生存、繁衍。在这方面,人类根本无法与你们相比,除非人类可以进化到用头发进行光合作用,吸收大自然的营养。由此我想,在冰川期开始后过不了多久,一两年,或许是三五年,最多三五十年,人类就会整体冻毙、饿毙,“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这是人类的劫数,人类的宿命,是躲不开的因果报应,一点办法也没有!
你是经历了远古风云的生命继承者,你最应该有发言权,请你告诉我究竟会怎么样的准确答案。
你不语,站在北方太行山这座小庙的院子里,站成一个暧昧、混沌、不确定的生命姿态……
发表于《西部作家》2012年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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