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有女初长成

我家有女初长成　　
　　一转眼，女儿大了，远去他方，开始了她的大学生涯，开始了她人生的征程。时光如此之快，昨天还是呀呀学语的小姑娘，现在已成了大人，要远离自己的家和父母，要去几千里之外学习和生活，出发的那一天，我们早早的起来，默默收拾着行装，在锁上房门的一刻，我就在想，这个昨天的家对女儿来说，今后只能是她的驿站了。
　　去广州的车票一直很难买，好在市里比较人性化，规定大学新生报到，只要申请就可以买到三张卧辅票，所以我们选择了火车出行。一路之上，妻子在不停的抹着眼泪，我却表现还算淡定，不时的和火车上偶遇送孩子上学的家长谈天说地。走29个小时的火车终于到了广州。在美丽的麓湖边上小住一晚，第二天，我们就奔向远在珠海的学校。
　　迎面而来的是大学盛大的迎新场面，让我感到热血沸腾。彩棋飘飘，人声鼎沸，来自全国各地的人们汇集于此，人人的脸上都绽放着笑意。报到的地方是不允许家长陪着去的，只能是学生本人去，女儿马上投入烦忙的事务中，报到、体检......。突然间，我仿佛已经没什么事了，在人海茫茫的校园中感到无所适从，只好夫妻二人在绵雨纷飞的外面漫无目的游荡。
　　孩子终于又来到我们面前，这次旁边多了个学生，他是负责把我们和女儿引领送到寝室。一到寝室，妻子马上有了活动，忙着给孩子铺床，装柜。引罗着到楼下去买些我们没有配备的日用品，而我只是无所事事傻傻的呆在一旁。
　　离别的时候很快来临了，离别之前我们一家三口吃了一次饭，吃饭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我却如哽在喉，一句话说不出来，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觉得眼泪就在泪圈里转，为了不让孩子看出我的悲伤，我只好大口大口呷着啤酒，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要分手了，在送女儿回到寝室门口的一刹那，我的泪水说什么都止不住了，只好猛转回身，连句再见也没说出来，就头也不回的悄然离去。
　　女儿小的时候，刚好是我工作最忙的时候，当时我做秘书，早上早走，晚上晚归，和女儿交流的时间一点都没有，有时几个月都说不上一句话。记得女儿稍大的时候，妻子将她送到去幼儿园，一次我突然萌生了去看女儿的念头。当我来到了幼儿园，却不知道她在那个班，在那个房间，我呆呆的站在门口，想打听一下老师，又不好意思开口，怕别人说我这个父亲太不称职，怎么会不知自己女儿的在那个班级呢，踌躇一会，我只好偷偷的离开，这唯一的探视就以失败而告终。
　　这个时期别人家的孩子，总是学这学那，有的学绘画，有的学钢琴，在日常接触中，我也能隐约感觉到，女儿喜欢弹琴，但在孩子的特长教育上，我却一点也没上过心，总是觉得特长无用。现在想起来真是十分愧疚，孩子大了，也将和我一样，一点点特长也没有，在多才多艺的同学中，她将会有多么失落的感觉。
　　记得有一次，我出差归来，天色已暮，刚好看到女儿一个人在外边玩，当看到女儿喊着爸爸向我奔来的情景，那时我立刻体会到了家的感觉。
　　女儿和有些孩子不一样，很喜欢上幼儿园，从没有过哭着想回家的时候，她也很爱学习，也许从这个时候起她就养成爱学习的天性。平时，妻子总是拿着同事送来的旧衣服、旧鞋子给女儿穿，我觉得没有孩子爱穿别人剩下的衣服，但碍于妻子，也不好做反对的表示。然而女儿却没有表示出来任何的抱怨和不满，其实我懂，爱美是女孩的天性，那个女孩能愿意穿别人穿过的东西。曾带女儿去朋友家，看到人家堆满半个屋子的玩具，朋友的女儿乐在其中，想想我自己，好象是除了出差时买过一个套娃给她，并没有给她买过其它东西。现在我才会反思，玩具的缺失是不是会带给女儿不是一个欢乐的童年呢？
　　女儿幼儿园毕业了，带回来的是一个小小的毕业证，（这个毕业证我现在还时常看）那是她第一个毕业证，成绩还不错。虽然没有什么效力，但我觉得还是女儿人生中很重要的一个见证。
　　女儿的小学，相对离我们家不近，接近2公里多，得过两个超宽马路，最可怕的是门前的大马路的十字路口连个红绿灯都没有，危险得很，经常出车祸。我为此找了多少回市政部门，打了很多投诉电话。记得女儿第一天上学，放学的时候，没有等她妈妈到，就自己往家走，多亏遇上我同学的爱人，认识她，把她带回了家，这是我记忆中感到第一次孩子要独立作事。
　　我被免职的时候，终于有了时间，这时才想起要关注女儿，此时的她已经是三年级了，过去从没有送她上过学，也没有关心她的学习，更没有去开过家长会，现在我终于有机会尽起了一个父亲的义务。
　　人生就是有失有得。孩子的班在她的学校算一个很好的班，进这个班，还是她的姑夫帮忙托的关系。班里的孩子都很出色，排在前二十的孩子是相当的优秀（至少从高考后看是这样）。虽然是这样，老师做总结的时候，会经常提到女儿的名字，因为女儿成绩总是前几名。我开始辅导女儿，当时主要是教她语文，教的大多是作文分析，其实有许多文章我也搞不懂，总是偷偷的看下答案，中国的文章分析本来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谁又能说得清，何况是孩子。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年，女儿的语文考了100分，我的功夫好象没有白废，有了回报。
　　和每个父亲一样，女儿考好了要给奖励，而我的奖励就是带她去书店购书，除了她自己挑选一些喜欢的书外，我她会帮着选一些。《爱迪生》、《南丁格尔》、《诺贝尔》、《居里夫人》、《富兰克林》、《上下五千年》、《世界通使》等等，都是我帮她挑选的书，至于这些对她的影响，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但看完这些书，对我是真的有影响的。这个时期，因为知道我被免职，南方一个朋友找我去深圳发展，我也心动过，不过一想，结婚以后就没管过家，没管过孩子，如果去了南方，可能再不会有机会照顾这个家，再没有机会担负起教育孩子责任，孩子事实上会成为单亲家庭，我总是认为单亲家庭会对女孩的心理或多或少产生些影响，所以，想来想去，我还是在家甘守清贫了。
　　转眼到了小升初，中国的教育是多变，这一年开始，小升初不在通过考试择校了，我家所在区有三所“校中校”，但只能电脑派位。如果考试，我想女儿一定能考一个好一点的学校，可是派位谁能说得好，派不上，就只能按学区上学，可是我家所在地的初中全部是由职工中学变过来的，在沈阳市都是有名的差校。此时我又卧病在床，连走路都走不了，平民百姓又没有什么门路，真是无计可施。左思右想，我只好从三所中学中相对选个最差的中学去报名参加电脑派位，这个学校差一些，报得人少，录取率相对能高，记得录取比例是1.5：1。结局仿佛在掌握当中，派位的当晚，我的同学打来电话，说在榜单上看到了我孩子的名字，这对我来说也是一个好消息，时至今日，我也觉得这是我一生中做得极少数正确的决定之一。
　　新中学离我们不是太远，不过还得做公交车，大概二十多分钟的路程。刚开学，就有好消息传来，一个好消息是女儿入校考试中，考了个全校第一；第二个好消息，是《疯狂英语》的李阳到她们学校演讲，女儿当场用英语回答问题，得到了李洋送的一套教材。事情虽然不大，可我非常高兴，因为这对孩子一定是个鼓舞，会对她今后的人生有益。那个时期，很多心疼孩子的家长，都给孩子包了车，因为从我们那到学校，只有一路公交车，乘客每天挤的都象沙丁鱼一样，我也想过包车的问题，可是女儿知道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好，没有同意。不论刮风下雨她都是坚持挤那趟公交车。
　　我还是按时开着家长会，和小学一样，女儿在班里还是基本保持在前三名，在年级也基本保持在十名以里，不过她再没有得过全校第一。由于女儿优秀，班主任也愿意和我交流，每次我开完家长会后，都会和老师聊一会，提到我的女儿，老师总是说没有什么可说的，班主任说，班里有一个考上省实验（沈阳最好的高中）的也就是她，因为她的心态好，宠辱不惊。三年转瞬即逝，中考又到了，我做为一个唯一的家长代表，面对着一千多名学生和他们的家长，在学校中考百日动员中发了言，当时我正在下岗。
　　中考那天，我准备送女儿去参加考试，可是她说什么也不乐意，我不出门她不走，我只好先偷偷先走，来到考场大门外，躲在一边，直到看着女儿进了考场大门才放心离去。世事无常，没有想到，考完数学考试，女儿回家就抱着她妈大哭，说是忘答了一页题。考试结束前五分钟她才发现有一页题没有答，当时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全身发抖，手里的笔都拿不住了，这页题是二十七分。发榜了，女儿也以几分之差没有如愿考上全市全好的中学，而是去了一所二流的高中。当然，所谓的二流高中是指在全市排名，在我们区内也是最好的，在市里也能排在五六名，在别人眼中能去到这所中学也是很不易的。此次中考她班有两名同学考上了省实验，她的成绩只是排在全班的第八。
　　高中，依然还是我去开家长会，只是开家长会的地点变了，这是一所富丽堂皇的高中，比初中好了许多。首次家长会上，校长在广播中就很自信的说，他们是一所名校，只有学习相当优秀的孩子才能进这所高中，所以要求学生们要调整好心态。我开始担心了，是啊，虽然不是顶尖高中，但毕竟也是沈阳数得上的名校，能考进来的孩子，都是很优秀的啊，可是按照常理，在高中阶段女孩子成绩一般都会下降，都赶不上同期的男孩子，我的女儿未来三年的路会如何呢？
　　情况没有象我想象的那样悲观，和小学、初中一样，女儿每次的成绩单，还是在班级的前列，成绩稳定在班里的五名以前。这个时候，在前十名中，已经鲜见女孩子的名字，只有另外一两个女同学偶然出现在前十名的榜单上。女儿依旧和初中一样，还是一天挤着公交车上下学，中学离我们家更远了，可公交车还是那么一路，每天晚上九点，我都会准时会去车站接她，每次看到的都是车里都是满满的人，女儿冬天穿着厚厚的大衣，真的不知道她是怎么挤上车的。记得我有一次开家长会，回来也挤公交，可是挤了半天也挤不上去，只好打车回家，这时我才体会到女儿每天挤这趟车会是多么不容易，除了每天学习之外，女儿挤车又要付出了多大的辛苦。
　　女儿每次考完试我有些紧张，怕听到她成绩不好的消息，而每次从她嘴里听到的都是某个成绩不如意的信息。高中有二十四个班，一千多名学生，即便如此，在总成绩中，她还是执着的在排在前面，排名从高中入学第一次考试的85名，一直稳定在学校的前百名，随着考试的临近，她的成绩也是越来越好，多数排名是在前五十。我知道在这所学校，能进入前一百名，意味着可以考上985层次的学校，要是进入前五十，就可以进入更知名的好大学了。
　　很快进入一模、二模了。不知为什么，一到正式考试，她的成绩反而更好，两次模考都是排在全校的十四五名，班级的前一、二名。原来受中考的影响，我以为她能考个东财就不错了，但后来觉得她的成绩会超大大超出我的期许。这个时期最大的变化，是我们的交流明显的见少，女儿也从来不再问问题，接她的时候，也是没有一句话，依旧和自己的同学说说笑笑。看都不看我一眼，回到家里也是一头钻进自己的房间。
　　高考临近，我爱人坚持让我陪着去考试，而我刚好这个时间要出差。说实话，我也很纠结，不知该不该去，也许中考时留下的阴影，觉得女儿不希望我陪。她考试的时候，我正在上海，试考完了，我人已到了昆明。记得那天晚上我在吃饭时打电话询问考试情况，女儿说估了609分，听到这个消息，我也是半信半疑，不敢完全相信，因为我知道这个分数在辽宁算是高分了。每年，省里都是计算600分以上的人数，各学校比的也是过600分的人数，600分是一个重要的坎，过去了就可以上好一点的大学。这天晚上，我喝醉了。
　　下一步就是报志原，在报志愿前我赶回到了家。孩子想学金融类的专业，我本来对报志愿想得挺简单，可是仔细一研究就傻了眼，平时关注的只是录取线，却没有想到一个好的专业要比录取线高出十分甚至二十分。想来想去，对外贸易觉得实在没有把握，考上也是贴着线，还怕她被调剂不喜欢的专业，于是我就建议报中山大学。这是在一个离家几千里之外的地方的大学，这里的气候也与北方载然不同，孩子还是没有说什么，报就报吧。妻子说，南方多热啊，女儿说热点她不怕，能挺过去。
　　终于要发榜了，成绩出来了，她考试的成绩是628，辽宁不是知分报志愿，没有人告诉你，你排多少，唯一公布的成绩是，全省600分以上的有3000多人。这一年的高考分是辽宁前后十多年最低的一年，按照后来查证的信息，这个分数在辽宁排名是7-800名左右。辽宁当年的考试人数是28万。能在千分之零点五里，我想成绩算是优秀吧。
　　这个分数上中大是肯定的，但第一个专业能不能保住还不知道。报名的时候不是太懂，事后才知道，报的第一个专业恰恰是中大最好的学院—岭南学院，而第二个专业却是连成立学院资格都没有，和图书馆学、档案学在一个系的信息管理与信息系统，是个比较冷的专业。除了中山医之外（女儿不想学医），中大排在第二的学院是管院，中大管理学在全国是相当的有名气，按道理第二志愿我应当是报管院才对啊，现在我终于偿到到当时没有下功夫研究高考报志原的恶果了，要是女儿没有去上第一个志原，而被第二个专业录取，那我那可是愧对她一生，对不起她的十二年苦读。
　　录取结果在苦苦等待中终于出现了，她被录到了中大的岭南学院。要说明的一点，事后来看，她的成绩还可以录到北师大、北航、同济、南开，西安交大、厦大、武大、华中科技大、北外、上财等知名高校。
　　在大学，女儿仍然学习成绩很好，她的学习成绩在班里还是在上游，只不过，不再是前几名。我也知道，在她的学习群体中，同学大部份是广东人，能进入她们系的都是在广东理科前五百，文科前二百的考生，能进入她们院的至少也是理科前800文科前500的考生。要知道广东的考生有65万人啊，能进入这里学习的那个同学不是学习的尖子，那个不是出身名校。
　　女儿上大学不久就在图书馆找份工作，虽然打工占去了很多学习时间，但是自己也算是有了第一份收入。女儿也学会自己买衣服，也许是南方的氛围，她的衣服都是几十元钱的，不过穿上还是很不错，上学的书，她也不是借，就是想办法复印，只是为了省些钱。每年回家，她舍不得乘飞机，却又买不着卧铺，而多是坐着硬座回家。她的图书馆收入被她用来买了基金，她是用自己的劳动所得先行去实践她的学业了。
　　由于工作关系，每学期我都有机会去学校看看女儿。每次，我都觉得她在不断的长大，而我更是牵挂日浓。又是一年寒假，女儿回来了，这个学期，她通过了英语四级和计算机二级的考试，寒假时正努力复习，准备大二下学期考“证从”和英语六级。寒假中，她还作为招生志愿者，去沈阳最好的高中去招她未来的学弟学妹们。面对着来年孩子准备高考的家长们，女儿用她的语言去诠释她对中山大学的理解。
　　女儿也许是真的长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