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泪水
2020-09-24抒情散文汤如浩
母亲的泪水汤如浩母亲又流泪了。在我家的沙发上,母亲的坐姿看起来有些僵硬,神情也低落到了极点,这几个月里,这已然是母亲惯常的姿态了。忽然间我发现,母亲身体蜷缩着,双手掩住面庞,在独自垂泪,声音压抑在胸腔内,低沉而悲苦,有无限的伤痛。我有些不
母亲的泪水
汤如浩
母亲又流泪了。 在我家的沙发上,母亲的坐姿看起来有些僵硬,神情也低落到了极点,这几个月里,这已然是母亲惯常的姿态了。忽然间我发现,母亲身体蜷缩着,双手掩住面庞,在独自垂泪,声音压抑在胸腔内,低沉而悲苦,有无限的伤痛。我有些不知所措了。 中午,我下班回来的时候,就远远地看见母亲站在楼门前面等待,佝偻着身体,已然是一副苍老的模样。台阶上,放着两个大布袋子,满满当当的。我知道,她又给我们送东西来了,一个袋子里面装的是她新做的干粮——烧盒子,母亲每周都要给我们送过来的;另一个里面是什么,我不太清楚。 进到屋里,我才知道母亲给小侄子送校服来了,但学校的门卫不让进校门,就到我这儿来了——侄儿的校服是前一段时间发下来的,崭新崭新,老师的要求是先不要穿戴,不然弄脏了不能够参加比赛,他便放家里了,而这周,老师通知要进行广播操比赛了——母亲得知消息,匆匆赶过来——这样急急忙忙的往返,自从侄儿开学进入初中,已经有好多次了。 我在给孩子准备午饭,母亲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像一尊宁静的佛像——而在以前,她总会把我挡在客厅里,自己亲自操劳的。忽然说,要抽一支烟——母亲在一个月前,又开始抽烟了。我给她递过去,她默默地点燃了,不喝开水,水果也不吃,情绪依然如此的低落。 等我再次返回客厅,发现母亲已经泪流满面了。 这几个多月以来,我不知道这是第多少次了。 八月底,弟媳忽然得了一场急病,从县城到市里,跑了几百里地,花了很大的代价,还是没有抢救过来。花了钱,又没了人,而且今年是她的本年,年纪仅仅三十六岁,一家的损失可想而知。弟弟那几天大变了样,胡子拉碴,神情沮丧,似乎已经没有人形了,还得忙前忙后办理妻子的后事。在医院的时候,弟弟恸哭过之后,还是想到母亲那边怎么办,大家都没有主意:一个大活人忽然之间变成一具僵硬的尸体,无论如何是难以让人接受的,何况年逾花甲的父母亲呢?商议的结果,是迟早得让他们知道,这个任务就交给了年过五旬的姨父。姨父当然说了谎言,按他的说法,要一步一步让他们知道,这样,情感上,可能还好接受些。可实质上,母亲一接到电话,就哭得昏死过去了。其时我们还远在百里外的市医院,商量着怎么将弟媳的尸体搬回家的事体而瞒着她,她居然一接电话就猜到了。 按照家乡的习俗,丧事办了三天。三天中,亲戚朋友,来慰问和吊唁,大家都很悲伤,当然,更悲伤的是两位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情何以堪?我的母亲和弟媳的母亲,她们在里间的土炕上,相拥而泣,多次昏死过去,她们甚至发展到窒息的地步,我们都吓坏了。一两天之内,母亲变得黑而瘦,嘴唇上卷起了一层层厚厚的干皮,皮肤似乎也枯焦了,不吃不喝,三天就这样过来了,人虚弱得厉害,连上厕所都站立不稳,跌跌撞撞的,不能够自支。找来了村上的医生,打点滴,可母亲死活不肯,但她哪有力气呢,终于吊好了,可看到地下傻站着的侄儿,她又痛哭起来,哭得死去活来,针头鼓了,渗出了点点的血迹,滴滴答答地跌落到被子上,可她竟然毫不知晓,只好腾出上医大的表弟照应着,不离前后,总算维持了基本的体能。 埋葬后,我们终于腾出了时间,和母亲坐下来,违心地说些安慰的话,当然还有亲戚、邻居,我的几位年逾古稀的舅父舅母,也赶过来了,他们都围在母亲的周围,个个唏嘘不已,甚至跟着母亲一起抹眼泪。——意想不到的意外死亡,总让人内心生出无限的苦楚,无论亲疏,概莫例外,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在付出无数努力之后毫无结果,我们只能产生一些宿命的想法——人的命运,可能只掌握在神秘的造物的手中,人所做的事情,似乎只有默默地承受了,如非如此,为什么弟媳只在短短二十多个小时内,没有留下片言只语,就悄然离去了呢,而此前,似乎没有任何征兆?母亲一直在不停地哽咽着——她的眼泪在三天内似乎已经流尽了——“我的娃娃呀,我的娃娃呀……” 当然,母亲口中的娃娃,肯定是弟媳。我们都是她的一个一个的娃娃。走掉了一个娃娃,母亲的心像割肉一样疼痛。掩埋了弟媳,我知道,母亲的心,又放到了侄儿身上了。毕竟还是孩子,葬了他的母亲没几天,他就又活蹦乱跳了,细雨蒙蒙,他在院子的泥泞中奔走,穿着小雨鞋,无论如何我们看出他是开心的。母亲又流泪了。“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母亲的愁楚,就集中在这里了。“啥时候才能长大呢?”母亲黯然地坐在小木凳上,看着侄儿从浑浊的泥水中饶有兴趣地走过去又返回来,眼泪禁不住又流下来了。“孩子毕竟还小,大一点就懂事了。”我们在旁边安慰母亲。眼见得要开学了,母亲挣扎着孱弱的身子,给侄子准备上学的用品,被子,褥子,毛巾牙刷,一应俱全。弟媳活着的时候,这些事情,大都是由她来负责的,母亲的任务,则主要是照料生病多年的父亲,多好的氛围呢,可惜,一下子就没了。 我们一直担心母亲的老病又要复发了。 那年,我遭遇了一场意想不到的厄运,缠在里面无法自拔,无可奈何,身心疲惫。可为生计计,上下奔突,左右周旋,还是没有什么令人满意的结果,只好委曲求全,到别处去“历练”,其实当时我也想清楚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在母亲,却是一件天塌下来的大事,我走之后,她整天以泪洗面,认为我是无辜的,为什么徒受这么多无为的熬煎,她为我鸣不平,她想不通。日夜思量,辗转反侧,竟然发展到日夜难以入眠的严重程度,简直不得了。医生的诊断结果是抑郁症,好端端一个人变成如此模样,岂非我之过与?大大小小的医院都去遍了,男女老少的医生,城里乡下,中医西医,各式各样的药丸针剂,中药西药,也都吃遍了,丝毫不见效。白天乏困,夜晚自言自语,口唇干灼,身体疲惫不堪,母亲几乎要疯了,持续了半年之久——等我在年底安然无恙地回到原处,她竟然奇迹般地恢复了! 大哥子女多,每年除春种秋收,中心的工作,就是外出打工。他打工的工龄,已然二十多年了。每年春节一过,就是他远走他乡的时节,新疆,或者青海宁夏,远的一年,竟然到了中蒙边界,还看到了高颧骨的蒙古人咕噜咕噜说着听不懂的蒙古话,总是固定不下来的。路途迢迢,前景渺茫,小到吃喝拉撒,大到收入情况,实际情况如何,总是未知数,谁又能说得清呢?每次大哥动身之际,是母亲最割舍不下的日子,前几天,她就茶饭不思,整天念叨着这件事,临到大哥真正动身,母亲的眼泪,就又来了,哗哗哗的,似乎刹车失灵的车子,就是怎么也停不下来。和我们几个相比,大哥的身体是最弱的,个头也最小,气力也差。我们小的那几年,刚刚包产到户,父亲在村校里任教,我们都上学,种地的担子,就落在大哥的身上,辛苦是可想而知的,四十岁不到的那一年,他的头发就花白了。母亲一直放心不下大哥,可他的两个孩子要上学,那么多的开销,从哪儿来呢?母亲说:“老大生就的苦命啊……”就说不下去了,哽咽了。回来的时候,也哭,高兴得哭:不论收入好也罢,收入差也罢,回来就好,我的娃娃,苦的。 为长辈哭,为儿女哭,为子孙哭,为她还没有出生的外孙,也哭过。 弟媳的死,又是她的最痛了。我不知道母亲又要哭到什么时候,是的,我们的劝说何其无力:弟媳没有了,家里怎么办?弟媳没有了弟弟怎么办?弟媳没有了,母亲怎么办?尤其是,弟媳没有了,侄子怎么办?我们无言以对。“孩子上学,我们照应吧,刚刚上初中,培养好学习习惯,就没啥大问题。”我和妻子都是教师,我还是中学一线的教学人员。“可周末回家,能看见他的妈妈吗?有妈和没妈,能一样吗?”我真的无言以对,失去母爱的孩子,总归是不完整的,我们只能尽最大的努力,除此之外,找不到任何的替代物。 母亲起身,蹒跚地离开了,抹着眼泪,我的眼睛又潮润了。是的,在母亲的面前,我不能再多说什么了,说多少,都是多余,也外强中干,不起任何作用。唯一的,似乎就是让她老人家保重身体,抑郁症的老毛病别再犯了,毕竟,在侄儿的心中,最最不能放下的,也就是祖母的真挚深情。 [ 本帖最后由 汤如浩 于 2011-10-29 19:52 编辑 ]
汤如浩
母亲又流泪了。 在我家的沙发上,母亲的坐姿看起来有些僵硬,神情也低落到了极点,这几个月里,这已然是母亲惯常的姿态了。忽然间我发现,母亲身体蜷缩着,双手掩住面庞,在独自垂泪,声音压抑在胸腔内,低沉而悲苦,有无限的伤痛。我有些不知所措了。 中午,我下班回来的时候,就远远地看见母亲站在楼门前面等待,佝偻着身体,已然是一副苍老的模样。台阶上,放着两个大布袋子,满满当当的。我知道,她又给我们送东西来了,一个袋子里面装的是她新做的干粮——烧盒子,母亲每周都要给我们送过来的;另一个里面是什么,我不太清楚。 进到屋里,我才知道母亲给小侄子送校服来了,但学校的门卫不让进校门,就到我这儿来了——侄儿的校服是前一段时间发下来的,崭新崭新,老师的要求是先不要穿戴,不然弄脏了不能够参加比赛,他便放家里了,而这周,老师通知要进行广播操比赛了——母亲得知消息,匆匆赶过来——这样急急忙忙的往返,自从侄儿开学进入初中,已经有好多次了。 我在给孩子准备午饭,母亲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像一尊宁静的佛像——而在以前,她总会把我挡在客厅里,自己亲自操劳的。忽然说,要抽一支烟——母亲在一个月前,又开始抽烟了。我给她递过去,她默默地点燃了,不喝开水,水果也不吃,情绪依然如此的低落。 等我再次返回客厅,发现母亲已经泪流满面了。 这几个多月以来,我不知道这是第多少次了。 八月底,弟媳忽然得了一场急病,从县城到市里,跑了几百里地,花了很大的代价,还是没有抢救过来。花了钱,又没了人,而且今年是她的本年,年纪仅仅三十六岁,一家的损失可想而知。弟弟那几天大变了样,胡子拉碴,神情沮丧,似乎已经没有人形了,还得忙前忙后办理妻子的后事。在医院的时候,弟弟恸哭过之后,还是想到母亲那边怎么办,大家都没有主意:一个大活人忽然之间变成一具僵硬的尸体,无论如何是难以让人接受的,何况年逾花甲的父母亲呢?商议的结果,是迟早得让他们知道,这个任务就交给了年过五旬的姨父。姨父当然说了谎言,按他的说法,要一步一步让他们知道,这样,情感上,可能还好接受些。可实质上,母亲一接到电话,就哭得昏死过去了。其时我们还远在百里外的市医院,商量着怎么将弟媳的尸体搬回家的事体而瞒着她,她居然一接电话就猜到了。 按照家乡的习俗,丧事办了三天。三天中,亲戚朋友,来慰问和吊唁,大家都很悲伤,当然,更悲伤的是两位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情何以堪?我的母亲和弟媳的母亲,她们在里间的土炕上,相拥而泣,多次昏死过去,她们甚至发展到窒息的地步,我们都吓坏了。一两天之内,母亲变得黑而瘦,嘴唇上卷起了一层层厚厚的干皮,皮肤似乎也枯焦了,不吃不喝,三天就这样过来了,人虚弱得厉害,连上厕所都站立不稳,跌跌撞撞的,不能够自支。找来了村上的医生,打点滴,可母亲死活不肯,但她哪有力气呢,终于吊好了,可看到地下傻站着的侄儿,她又痛哭起来,哭得死去活来,针头鼓了,渗出了点点的血迹,滴滴答答地跌落到被子上,可她竟然毫不知晓,只好腾出上医大的表弟照应着,不离前后,总算维持了基本的体能。 埋葬后,我们终于腾出了时间,和母亲坐下来,违心地说些安慰的话,当然还有亲戚、邻居,我的几位年逾古稀的舅父舅母,也赶过来了,他们都围在母亲的周围,个个唏嘘不已,甚至跟着母亲一起抹眼泪。——意想不到的意外死亡,总让人内心生出无限的苦楚,无论亲疏,概莫例外,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在付出无数努力之后毫无结果,我们只能产生一些宿命的想法——人的命运,可能只掌握在神秘的造物的手中,人所做的事情,似乎只有默默地承受了,如非如此,为什么弟媳只在短短二十多个小时内,没有留下片言只语,就悄然离去了呢,而此前,似乎没有任何征兆?母亲一直在不停地哽咽着——她的眼泪在三天内似乎已经流尽了——“我的娃娃呀,我的娃娃呀……” 当然,母亲口中的娃娃,肯定是弟媳。我们都是她的一个一个的娃娃。走掉了一个娃娃,母亲的心像割肉一样疼痛。掩埋了弟媳,我知道,母亲的心,又放到了侄儿身上了。毕竟还是孩子,葬了他的母亲没几天,他就又活蹦乱跳了,细雨蒙蒙,他在院子的泥泞中奔走,穿着小雨鞋,无论如何我们看出他是开心的。母亲又流泪了。“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母亲的愁楚,就集中在这里了。“啥时候才能长大呢?”母亲黯然地坐在小木凳上,看着侄儿从浑浊的泥水中饶有兴趣地走过去又返回来,眼泪禁不住又流下来了。“孩子毕竟还小,大一点就懂事了。”我们在旁边安慰母亲。眼见得要开学了,母亲挣扎着孱弱的身子,给侄子准备上学的用品,被子,褥子,毛巾牙刷,一应俱全。弟媳活着的时候,这些事情,大都是由她来负责的,母亲的任务,则主要是照料生病多年的父亲,多好的氛围呢,可惜,一下子就没了。 我们一直担心母亲的老病又要复发了。 那年,我遭遇了一场意想不到的厄运,缠在里面无法自拔,无可奈何,身心疲惫。可为生计计,上下奔突,左右周旋,还是没有什么令人满意的结果,只好委曲求全,到别处去“历练”,其实当时我也想清楚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在母亲,却是一件天塌下来的大事,我走之后,她整天以泪洗面,认为我是无辜的,为什么徒受这么多无为的熬煎,她为我鸣不平,她想不通。日夜思量,辗转反侧,竟然发展到日夜难以入眠的严重程度,简直不得了。医生的诊断结果是抑郁症,好端端一个人变成如此模样,岂非我之过与?大大小小的医院都去遍了,男女老少的医生,城里乡下,中医西医,各式各样的药丸针剂,中药西药,也都吃遍了,丝毫不见效。白天乏困,夜晚自言自语,口唇干灼,身体疲惫不堪,母亲几乎要疯了,持续了半年之久——等我在年底安然无恙地回到原处,她竟然奇迹般地恢复了! 大哥子女多,每年除春种秋收,中心的工作,就是外出打工。他打工的工龄,已然二十多年了。每年春节一过,就是他远走他乡的时节,新疆,或者青海宁夏,远的一年,竟然到了中蒙边界,还看到了高颧骨的蒙古人咕噜咕噜说着听不懂的蒙古话,总是固定不下来的。路途迢迢,前景渺茫,小到吃喝拉撒,大到收入情况,实际情况如何,总是未知数,谁又能说得清呢?每次大哥动身之际,是母亲最割舍不下的日子,前几天,她就茶饭不思,整天念叨着这件事,临到大哥真正动身,母亲的眼泪,就又来了,哗哗哗的,似乎刹车失灵的车子,就是怎么也停不下来。和我们几个相比,大哥的身体是最弱的,个头也最小,气力也差。我们小的那几年,刚刚包产到户,父亲在村校里任教,我们都上学,种地的担子,就落在大哥的身上,辛苦是可想而知的,四十岁不到的那一年,他的头发就花白了。母亲一直放心不下大哥,可他的两个孩子要上学,那么多的开销,从哪儿来呢?母亲说:“老大生就的苦命啊……”就说不下去了,哽咽了。回来的时候,也哭,高兴得哭:不论收入好也罢,收入差也罢,回来就好,我的娃娃,苦的。 为长辈哭,为儿女哭,为子孙哭,为她还没有出生的外孙,也哭过。 弟媳的死,又是她的最痛了。我不知道母亲又要哭到什么时候,是的,我们的劝说何其无力:弟媳没有了,家里怎么办?弟媳没有了弟弟怎么办?弟媳没有了,母亲怎么办?尤其是,弟媳没有了,侄子怎么办?我们无言以对。“孩子上学,我们照应吧,刚刚上初中,培养好学习习惯,就没啥大问题。”我和妻子都是教师,我还是中学一线的教学人员。“可周末回家,能看见他的妈妈吗?有妈和没妈,能一样吗?”我真的无言以对,失去母爱的孩子,总归是不完整的,我们只能尽最大的努力,除此之外,找不到任何的替代物。 母亲起身,蹒跚地离开了,抹着眼泪,我的眼睛又潮润了。是的,在母亲的面前,我不能再多说什么了,说多少,都是多余,也外强中干,不起任何作用。唯一的,似乎就是让她老人家保重身体,抑郁症的老毛病别再犯了,毕竟,在侄儿的心中,最最不能放下的,也就是祖母的真挚深情。 [ 本帖最后由 汤如浩 于 2011-10-29 19:5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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