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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离天更近的地方

2022-01-18叙事散文文珺
郎木寺没去郎木寺之前,还以为它是一个寺,到了,才知道是一个地名。白龙江把小镇一分为二,江北是赛赤寺,属于甘肃碌曲县,又叫“安多达仓郎木赛赤寺”,江南是格而底寺,属于四川若尔盖县,又叫“安多达仓郎木格而底寺”,均属藏传佛教格鲁派寺庙。在四川阿……

 
    郎木寺
  没去郎木寺之前,还以为它是一个寺,到了,才知道是一个地名。
  白龙江把小镇一分为二,江北是赛赤寺,属于甘肃碌曲县,又叫“安多达仓郎木赛赤寺”,江南是格而底寺,属于四川若尔盖县,又叫“安多达仓郎木格而底寺”,均属藏传佛教格鲁派寺庙。在四川阿坝藏族自治州格尔底寺的入口处,还有一座逊尼派的清真寺,蓝天白云下高高耸立的叫醒楼与浑圆的佛塔并立,显得十分壮观。
  到达的时候,一条狭长的街道,已被各种车辆塞得满满的了。下车,步行。阳光很亮。小镇上,既有穿着长裙,露着一条胳膊的藏族人,也有戴着白帽子的回族人,还有个子矮小,背着背篓,说话速度较快的四川人,更多的是来来往往前来旅行的人。
  在一家四川人开的面馆里吃了炒菜米饭,慢慢前行。小街两侧,都是古香古色的店铺和大大小小的宾馆。在一家银饰店门口站了很久,细细的去看那些色泽绚丽的各色挂件,留恋,欢喜,感动。店里的许多饰品,都充满了异域的气息,文玩、非洲鼓、手工绒布、绿松石,牛角梳,做工精巧,造型独特。
  一道精巧的楼梯旋转而上,楼梯口上,挂着一个小牌子,有“火君锅鸡”三个字,有点奇怪,这是一种什么鸡呢,后来忽然明白,大概是菌锅鸡吧,那个“火君”字,令我想起自己名字里的一个“珺”字,这个字,是父亲给起的,它的本意,是一种美好的玉,父亲希望我今生如玉一样的纯洁,坚贞。这个字,在我沾沾自喜几十年的过程中,也给自己带来了许多麻烦,它是一个生僻字,总在我要用到它的时候,得给别人解释大半天。我总是说,一个斜王子,一个君子的君。生活,就是在一次一次的解释中缓慢前行。
  在这里,这个字是错误的,不过,谁又会在乎它呢。走在街上的人,都迈着悠闲的步子,好像一到了这里,世上的一切都远去了似得,即使最匆忙的人,也会停下脚步,望一望无比纯净的天空,或在街的某一个角落里发一会呆。
  店铺的主人,散淡的坐在某一个角落里,喝茶或是抚摸着某一个物件,有人看中了某一个物件,招呼一声,她走过来,淡淡的说出一个价位,那个价位,不高不低,看中物件的人,便也不再还价,付了费,悄悄走了。你或是不买,她也不再关注,好像那些东西与她没有关系似得。
  在一家手工围巾铺里,逗留了许久。那些绚丽的色彩,精巧的花式,云彩一样美丽的披肩,梦一样挂在墙上,堆在柜台上,令人爱不释手。一个捂着口罩,戴着帽子的藏族女子,用几根木棒,一个简单的支架,编织着这些美丽的披肩。她的双手在飞快的挥动,编织着她淳朴而温暖的梦想。忍不住买了一件孔雀绿的,这一生,无数次迷恋在这些七彩的梦中,虽又一次次的被惊醒,但还是再一次的沉沦。
  店门口,坐着一个剪短发穿蓝衫的女子,她有节奏的敲着一面手鼓。手鼓的声音,有时飘出来,有时又被某一种背景音乐淹埋,女子的目光,散淡,悠然,看着门外的某一个地方,似乎在回想一些什么事情,或者,纯粹什么都没想。她的样子,让我想起那一次去凤凰古城时遇到的那个女子,也是在一家手鼓店里,也是一个蓝衫的女子,在侃侃的一首《滴答》里,轻轻的敲着鼓,让过往的人,也沉浸在一个又一个梦里。在这样一个美丽的地方,一切都是那么的契合自己内心的某一种向往。真想,放下一切,就此放逐。
  看到了一家叫阿佳白马的店铺,知道它是一个很有名气的唐卡艺术的代言,狭窄的店门,幽深的店铺,充满了异域色彩的各种艺术品,虽然知道,这些东西,对自己也没有什么用处,但还是买了一瓶花草油。不过,总是这些看似没用的东西,会在以后的日子里温暖内心某一处寒凉。
  小街深处,路忽然分界。路的南侧,就是属于四川省若尔盖县的格尔底寺,远远的看了一眼,寺的金顶,在明亮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右侧是一道长长得缓坡,坡的尽头,就是那座金碧辉煌的赛赤寺。
  有点累,坐下来休息一会。
  熙熙攘攘的人流,顺着坡道涌入寺内。寺门口,二个说着半藏半汉语言的男子,警惕的看着每一个进入的游人,手里,捏着一大把花花绿绿的门票。
  半山坡上,那座宏伟的建筑静静的矗立着,任由过往的行人游览,朝拜。坡有点陡,阳光灼热,天空蓝的让人心疼。走了几步,停下来脚步,在那座高大的舍利子塔下站了很久。塔前,十几个穿着藏服的男女,在虔诚的磕着等身长头,另有一些人,从舍利子塔下的一个门里进去,又从另一个门里走出来,表情木然。大多的人,举着手机在拍照。
  忽然就不想再向里走了。芸芸众生,来到这里,每一个人都怀着不同的梦想,而我,也只是因今生的一个梦,想知道,这个充满了神秘色彩的地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
  远远的看着山的那一侧。知道,顺着某一条山路走上去,就是那个让多少人好奇而又不解的神秘之地——天葬台。
  人的一生,悲欢离合,爱恨情仇,一切的不舍,一切的苦难,但你面对这样一块光秃秃的山坡,若干块血迹斑斑的石块,和一些生活中常见的斧子,刀或是绳索的时候,当你看到不远处天空中,那些盘旋的身姿的时候,你的来世,你的过往,还有你的开心和忧伤,一切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呢。此时,你再看那些在佛台前跪拜的生灵,那些熙熙攘攘来往的过客,那些大大小小的车辆,高高低低的楼群,你还会想什么呢?
  花湖
  花湖最美的时刻,当属七八月份,此时已是深秋,来晚了。
  晚了,是一种什么感觉呢:遗憾,伤感,无奈,或是惆怅,忧郁。都不是,是另一种美好。
  挤在电瓶车里,看无边的草地、牛羊、马匹、蓝天、白云,就像一副画卷,一点点在眼前打开,恨不得再长出数十双眼睛来,把美景看个遍。那些曾在梦里出现的镜头,一望无际的草原,悠闲的牛羊,低头吃草的马匹,一朵一朵的白云,就这么突不及防的来到眼前了。
  有点发懵,看了看脚下的木头栈道,又确信,真的是走在草原上了。草原,已经进入深秋了,绿色的草地,已变成一个金色的世界了。
  花湖,也已看不到花的影子了,只有无边无际的牧草,铺在眼前。沿着一条木头栈道走过去,感觉像是在梦里。在偌大的草原面前,人类是多么的渺小啊,前面的人,脚步急急的向草地中间的那块水域走去,我和馨慢慢地走在后面。人在旅途,许多时候,都在漫无目的急急赶路,走的太快,灵魂就会赶不上,没有了灵魂,即使行走在天国,又有什么意义呢。在这片空旷的草地上,人人都可以把最本真的自己放飞出来,大声喊叫,纵情跳跃,与天地,自然最亲密接触。
  忽然想起在郎木小镇买的那件花布衫,此时,穿起它,走在这一条长长的栈道上,让草原的风掀起裙裾,以蓝天,金色的草地和不远处的一倾碧波为背景,那一定是十分的美好吧。打开旅行包,挖出了那件绿色底子,黄色花朵的布衫,套到身上,又将长发打开,胡乱编了二条小辫。一时,还真的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十八岁的快乐时光里,过往的游客,有点惊异的看着我们,馨大笑着给我拍照。我全然不顾,兀自开心,仰头,低头,作沉思状,又从远处慢慢的走来,那一刻,周围的一切都浑然不觉,只尽情的去感受在自然之中彻底的放松的快乐。
  几朵白云,在一望无际的天空中休闲的散步。二朵,并排走着,一朵紧随其后,它们的影子,投到一倾碧波之上,很令人怀疑,到底是云在天上走,还是云在水里走。
  也有几只野鸭子,在有点寒凉的水面上慢慢的游过来,看到突然增多的人群,又快速地向远处滑去了。
  一倾碧波,在草地中间,处子一样的安静,面对着它,一切的喧嚣都会消失。自然的大美,令人震撼,人在此地,除了无语,也只有无语了。
  扎尕那
  在一场冷雨中到了扎尕那。
  被重叠的山峰包围着的,是一个古老而淳朴的村庄。村子落在半山腰里,一条泥泞的小路,蜿蜒着向村里伸去。
  下车,雨很大,也很冷。穿棉衣,套雨衣,一下子觉得到了另一个世界里。高原的天气,真是令人无法预测,太阳一出来,蛰的人皮肉生疼,冷雨一淋,又似乎一下子就到了冬天里。
  顺着小路往上走,路边,几座古朴的木架引起了我们的注意。木架已经发黑,看来时间已经很久了,架上,搭着一层一层的油菜或青稞。藏地寒凉,多雨,秋天比其他的地方都来的早,油菜和青稞要搭在架上慢慢晾干,再一点一点打晒回家。在这里,现代化的耕作方式还很遥远,农作物的种植,基本上靠的是人力。
  夏天的扎尕那,是花的海洋,一块块金色的油菜地,把小村裹在一场又一场金色的梦里。此时,油菜早已收割了,略显空旷的田地里,长满了高高低低的野草,歪歪斜斜的埂子上,深红色的灌木丛,被雨一淋,更有几分古意。
  两个穿着藏服的女人,从山路上慢慢的走下来,她们的背上,背着两捆小小的木材。有点恍惚,觉得又回到了几十年前,山里的人,还过着一种肩扛手提的原始日子,人们顺应着自然,在自然的怀抱中,简单而快乐的生活着。她们,沉默的从我们身边走过去了。长裙上,沾满了泥浆,清淡的目光里,有着对眼下日子的安然。在藏区行走,随时都能看到在田里或村庄里劳作的妇女,她们隐忍,坚定,背负着日子的哀乐,顺应着命运赋予的责任。
  她们把柴火放到路边的一面柴垛上,磕了磕脚上的泥浆,慢慢的向村子里走去。柴垛已有一人多高了,木材的长短几乎都是一样的,很整齐,有一种日子里的稳妥和安详。
  来之前听说过,这个村子里的人,过的是一种原始而平等的日子。在这里,既没有太富有的人家,也没有过于贫穷的人家。旅游业,是村子的支柱产业,家家都是旅游旅馆。在旺季,家家开业,到了淡季,实行轮流制。轮到的人家招待客人,其他的人,种田放牧,互不耽误。这样的日子,在我们的生活中,几乎是不存在了。我生活的地方,也有旅游景区,到了夏季,沟里的人,为了争夺游客大打出手,相互诋毁。
  在冷雨中,村子显得十分的安静。几百户人家,错落有致的挤在一面山坡上。白墙青顶的小屋子,袅袅升起的炊烟,云雾缭绕的山峰,把小村紧紧的拥在怀中,人行其中,宛若仙界。
  村民们对于来往的行人熟视无睹,没有刻意的笑容,也没有媚俗的讨好。手握玛尼筒的老阿妈,缓缓的行走在我们的前面,他们在村子拐角的转经筒前站定,随着经筒的转动,慢慢向前走。在藏地,宗教已深深的渗入到人们的生活之中,拜佛念经,已成为人们生活的必修课,一座山,一棵树,或是角落里一朵小小的野花,都充满着一种令人无法言说的灵动之感。
  在这里,一切都是缓慢的。木质的房屋,雕刻着花纹的门檐,或是在风中飘动的一面经旗,老旧的墙壁上,令人无法理解的图案,掺杂在土里的植物,房前屋后,一摞又一摞的柴火堆,卧在泥浆里的藏香猪,高高的青稞架,高入云天的树木,或是瑟缩在冷雨中的一只鸟,都是这里独有的,在这里,天、地、人、物和谐而神秘的结合在一起,即使你再想和它们亲近,想走近他们的的内部,也是不那么容易的。
  一个年轻的女人,从山坡下的一座房子里走出来,走到了后面的一道栅栏旁,背着的斗篓里,塞满了干燥的麦草,那头小猪,看到它的女主人,就哼哼唧唧的站起来,她要给卧在泥浆里的猪垫一个窝,她做那一切的时候,是自然而安详的,就像给她的孩子铺一铺热炕一样的仔细。在这里,由于信仰,由于无处不在的爱,所有的生命都得到了应有的尊重。
  雨停了,雾从山头上走下来,落在村子里人家的屋顶上,有佛乐从某一家的窗口里飘出来,还有藏歌,是降央卓玛的《请你喝一杯下马酒》“ 洗去一路风尘  来看看美丽的草原  远方的朋友  尊贵的客人  献上洁白的哈达  献上一片草原的深情  请你喝一杯下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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