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

　　相信猫有九条命，就像小时侯相信寓言和童话那样。这个早晨，我希望自己依然那样相信着。
　　只不过转眼间，住在这个陈旧的矿区居民群里已是半年有余。抬眼间遇到成群或是散漫的老人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们慢悠悠地晃荡在这条与铁路并行的狭长路上，或是就那样随意地坐在路边，坐在杂草生长的树丛间。遇到这样的情景多了，我会偶尔产生错觉，以为他们就生长在植物里。这条路上极少遇到动物，也许哐当哐当经过的火车实在让动物们心生胆颤，也或者动物们亦无意于远方的诱惑吧。今早，我在清晨的薄薄尘雾里遇到一只失去了一只眼睛的猫。我走出楼门，在一声骤然轰响的车声里刚拐过楼角，一只急速奔跑的动物就轰然倒在我的脚下，顿时就将还恍惚在懵懂里尚未彻底醒来的我吓了一跳。那个倒下的动物是一只猫。显然是被车声惊吓着，慌乱中撞在了墙脚。一瞬间，我们都被对方惊住了。在它努力扬起的身体的瞬间，我错愕地看见了只有一只眼睛的脸。我向左边快速地闪开，给它一条宽敞的路，希望我的避让可以缓解它的恐惧吧。如果那恐惧有的话。
　　我继续在路上，无端的忧伤就这样袭来。另一只猫瑟缩的影子从我眼前闪过，那是几年前的一只猫，原来它一直就在我心里暗藏。
　　“明知是死，还要让找死。”这样的话终于有人说出来。在也是这样的一个清冷的早晨晨，我们都在店里站着，大家在说着什么，已经说了很久。我无法接着那些话茬说话。我在回忆你是怎么来的。天气忽然转冷的那一天，还没有适应冷的人们瑟缩着，抱怨着傻了的自然，也在戏言2012将至的那个预言。说不清楚是自然傻了还是人们已经不知道自然是需要敬畏的呢？
　　你就在这个初寒的季节出现了，漂亮的金店老板娘有些惊慌的在座位下面发现了你，寒冷的日子，不知从哪里来的你溜进了店里，瑟缩在老板娘的脚下，偎依着她的脚取暖。我们看到的你瑟瑟发抖的在老板娘的手里，一身不干净的灰白色的毛不妥帖的包裹着你，几个人评论着你，却没有一个人伸手接过你，你太弱小，或许刚刚出月。你太脏，像极了流浪汉。你太怯，不敢有一丝的挣扎。
　　拿你怎么办？
　　放出去肯定会死，这么小的猫。
　　养在店里吧，或许可以吓唬老鼠呢。我这样提议。
　　在我的建议里，你从老板娘的手里慢慢地离开，跳到了地下，很快就躲进了柜台下面的黑暗里。
　　我再没有见过你。
　　最初的一天，早早的上班，开了店门的一瞬，害怕看到一地狼籍，谁知道你会不会是一只浪迹天涯的野物呢？就怕你毁了店里东西，那些商品那一件不是易损的呢？也有另一种担忧，怕你误食了老鼠药，留下你的时刻，我把那些散落在各处的老鼠药忘的干干净净。所幸店里一切如常，还听到了一两声你的叫声，悬了一夜的心放下。
　　然而，自此之后，再没有你的声息，偶尔会有人质疑你的存在和说出那些隐晦的猜测。我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只相信你早已在那个清晨悄悄的溜走了，你是猫，即使再怎样胆怯，逃离约束该是本能。何况那个清晨我和同事都听到了你最后的声音。我悄悄放在或明或暗处的食物依然在那里。然而几天来，总有不明的气味弥漫在店里，猜测几乎就是事实，感冒的我居然没有嗅到这些异样的气味，直到有人发出这样质问的时候，我依然不相信，于是我开始寻觅那些气息，一点点的我准确的找到了那里，你在黑暗里悄然的离去。
　　猫没有九条命。
　　没有生命的躯体只有腐烂吧，何况是一只猫呢？除了恶心还有就是丑陋。我终于知道其实生命都一样。无论你还是人类，还是别的什么什么都一样，生命只有一次而已。失去呼吸的你，一只猫，没有人愿意收拾你，包括我。是啊，或许那一天用嫌弃的目光看待你，或许狠心把你抛在墙角，或许吧……至少今天，你，活着。
　　真希望猫有九条命不是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