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土司与滇西才女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2:20 编辑 <br /><br />木祥
人们提起丽江土司，很自然地会说到一个叫高玉柱的传奇女子。高玉柱又被称作高二小姐，是丽江永胜末代土司高长钦的女儿，被称誉为滇西才女。高二小姐生得漂亮，性格豪爽，能诗善画，由于才貌出众，又遇动乱年月，曾被送往深山避乱数年。后来长大，云南省长龙云的儿子龙绳武也曾迷恋上这位高二小姐，并跋山涉水到永胜相亲，留下传奇故事。然而，高二小姐三十多岁也不曾嫁人，选择了远走高飞，到全国参加各种政治活动，并得到南京政府信任，被委任为少少尉团长… …
高二小姐的出生与童年
永胜高土司家族内部里，有一种特殊的现象，他们家的女人，不论是生下的女儿或娶进的媳妇，大多数都有着十分的聪明才智，有的还文武双全。其中女土司高履坤，是云南为数不多的女土司中的一员，特别是滇西才女高玉柱，更是出类拔萃，在云南土司界很有名气。
只不过，高玉柱从出生起就意味着要经历一生的坎坷，她的第一次呼吸就似乎听到了末代土司内部传来的消亡钟声。我们现在回首高二小姐的整个人生遭遇，感觉到高二小姐自从生在高土司家，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末代土司家族内部所特有的灰色气息。
高二小姐出生的时候，正是动乱年代。当时，她的父亲末代土司高长钦还没有卸职，还皇而冠之地坐在土司的交椅上。但不管怎么说，处于末代的土司衙门里，整个家族都已经体味到了没落的气息。末代土司衙门所处的永胜小镇虽然闭塞，但还是不断有消息传来，传来的都是不太让人满意的消息，让人觉得世事如梦，让人举棋不定。所以，高玉柱出生到土司这个家庭里以后，慢慢地懂事，出入于看似威严的土司衙门里，不久便就看到父亲困惑的目光，听到父亲暗地里的叹息。高玉柱后来才知道这种困惑的目光和暗地里的叹息来自何方，它们的真正意义何在。
高二小姐出生之时，末代土司高长钦已经步入中年，而他自己觉得土司的家族内部面临着深刻的危机，境况一年不如一年。几年来，高土司接触到了边疆四处军阀混战，自己管辖的部落里，也随时流露出反抗的信息。所以，当他听到高二小姐出生的第一声啼哭，末代土司在高原的阳光下临风而立。他本来是想象寻常百姓一样，愉快地听女儿的第一声啼哭声，但怎么也做不到。这时候，末代土司感觉到了做土司的烦恼，这种烦恼驻扎在他的内心深处，让他愁眉不展。只不过，在一个新的生命降临世界的时候，高长钦还是感觉得到女儿的声音像章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或者可以比喻成清风，没有任何杂质的流动，像露珠一样，晶莹剔透… …
省长龙云的儿子龙绳武与高二小姐
传说布满了高二小姐的一生，一个封闭的小镇上，对女子的最大要求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懂文化只懂家务只懂针线活，更好地生儿育女。而末代土司的女儿高玉柱，也是生在这个小镇，关于她的婚姻，处处布满了带有传奇色彩的疑问和消息。只是，我们在整个滇西都没有听说过有与高二小姐谈论过婚姻的男人，在永胜这个充满乡土气息的小镇上，更是找不到高二小姐爱情的角落。
高二小姐到了二十岁还没有谈论婚姻，她的才气，她的个人魅力，却已经传到了省城。当时，云南省省长龙云的儿子就曾经仰慕这个土司的女儿，千方百计想和高二小姐接触，得到她的青睐。只恨当时的交通十分不方便，永胜没有一寸公路，从永胜到一次昆明需要一个月的茶马驿道。所以，龙云的儿子对高二小姐的仰慕更加遥远，他读过高二小姐的诗，听人说过高二小姐的漂亮，但却无缘相见。据说，龙云的儿子与高二小姐曾经有过书信来往，但那些属于历史的文字我们已经没有办法找到。就是高二小姐的大多数诗文，现在都存留甚少，更何况是属于个人情感的书信了。所以，我们现在要来解释龙公子和高二小姐的联姻，已经变得十分困难。
只是，龙云的儿子到过永胜，和高二小姐有过接触，这却是真实可信的，留下的故事，也是生动而有趣味的。
龙云的儿子名叫龙绳武，他来到永胜是民国21年即1932年5月。当时，龙绳武还只是步兵一团一营的营长，所统领的军队，也只是几百人的兵力。龙绳武到达永胜，目的就是要见高二小姐，这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只不过，龙绳武在来到永胜以前却找了一个看似很合情理的理由，他到永胜来是为了检查边疆地区的军事防务。所以，龙绳武到永胜以前先到了丽江，再由丽江转道永胜。
丽江府的官员觉得龙公子要到永胜检查是合情合理的，因为，检查丽江边疆的防务，永胜很明显是绕不过去的一个县份。所以，虽然丽江到永胜路途艰难，但也不好阻挡龙绳武的行动，虽然他们也不太清楚龙绳武要到永胜的真实意图。只是，丽江官员都说明丽江到永胜的茶马古道非常艰险，除了“十二栏杆坡”、“对脑壳”、大湾箐以外，还有梓里铁索桥，沿途常有土匪出没。但龙绳武作为省长的儿子，又带有一个营的兵力，当然觉得一百多公里的茶马古道不在话下。他当时带有一个正规营的兵力，年轻气盛，觉得自己的队伍武器装备又精良，显然也不会把土匪看在眼里，他想那些土匪也不可能出来自讨苦吃。
然而，龙绳武向永胜出发的时候，高二小姐和高土司家的人都一概不知，当时通讯相当落后，丽江的信息靠人骑马传递。而且，高二小姐也不可能了解龙绳武这个省长的公子，而且对她是那样的一往情深。但事件却是难于阻挡地发展着，龙绳武的部队已经从丽江日夜兼程地赶往永胜，一队人马经过金沙江，经过十二栏杆坡，通过了金沙江上的古铁索桥，一路不停地进发。龙绳武骑着一匹高大的卷毛青鬃马，背着一只二十响的德国造手枪，戎装笔挺，风流倜傥。当龙绳武的队伍经过两天的急行军来到永胜的地界，他骑着卷毛青鬃马站在一座叫“屋姆古”的山上举目远望永胜县城。龙公子感叹一个美丽富饶的坝子，他看到永胜县城的坝子四面是青山绿水，起伏的大山像大海的波涛一样，一浪一浪扑向远方… …此时此刻，龙绳武已经抑制不住内心的感叹，对高二小姐向往的情绪，也明显地增加。
当然，龙绳武的队伍在当天晚上到达永胜县城，驻扎在县衙门里。这位仰慕高二小姐而来的省长公子，到达永胜县城以后不可能马上去找高二小姐。高二小姐只是龙绳武理想中的人物，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见过面，高二小姐知不知道龙绳武都还只是个未知数。突然地拜访高二小姐，总觉得是一种唐突的举动。到了这个时候，龙绳武也才发现对高二小姐只属于一种向往，一种盲目的追求。对于事件的描写，也就出现了危机，也就存在着一种可能出现的虚拟。
滇与才女与省长公子对诗
龙公子到达永胜，对永胜县衙门和高土司衙门内都算是一件大事。县官要接受龙公子的检查，汇报军事防御情况。作为土司的高长钦，也是要找机会与龙公子接触的。想当年，就是龙云的一句话，才保留下了高土司家的职位，现在这个省长的儿子到达自己的故乡，一定是要有所表示的。
龙绳武在永胜县衙里理行公务的时候，又对高二小姐作了进一步的了解，县衙的人，也从龙绳武的谈话里，好象也听出一些弦外之音来，便向龙公子详细介绍了高二小姐的情况。龙公子如何打听高二小姐的情况等等话题，高长钦心里有些高兴，但他知道高二小姐的性格，不会轻易喜欢上一个人，于是便暗暗琢磨如何处理这事，但表情上没有显露出来。
龙绳武在县衙里见到了高长钦，也只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除了应有的客套话以外，还问了高土司管辖地域的防务情况，民心的稳定情况。当然，高长钦到县衙见龙公子的目的，还是要请他到高衙门里做客，好与这位省长的公子联络感情，让其在龙云面前说好话。
高土司家的衙门，依然是在永胜灵源箐，紧靠着滇西著名佛教胜地灵源寺。这天，永胜县城阳光灿烂，正值春末夏初，田野山岗绿色满目，村庄院落水秀山清。龙绳武在县衙官员的陪同下，往灵源寺出发。一起到高土司门里做客的，还有龙绳武的部下，县衙里的官员和城里的地方绅士。龙公子当然是走在最前面，依然是骑着他最心爱的卷毛青鬃马，衣冠楚楚，头发梳得整齐，颇有风度。但他今天不是一身戎装，二十响也挎在了衣服里面。龙公子不想一身军装去见高二小姐，再说，他今天要到灵源寺去游览，军装在身，显然更不合时宜。
高土司家早准备下了最为丰富的餐宴，以最高的礼节接待龙绳武，高长钦告诉了高二小姐，说龙云的儿子来衙门里，到时候她也出来接待，也算是见见世面，增加见识。高二小姐不太理这些应酬，但知道龙绳武来自省府，又是省长的公子，她还是在心的，她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物。高二小姐不化妆，不施粉黛，其实，她压根就没有把龙公子当做一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与他见面，她只是想借此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
高长钦还说，大小官员都要到灵源寺，免不了要呤诗作赋，而高家其他人，根本没有应酬的才能，只有二小姐出场了。听说要呤诗作赋，高二小姐到是来了兴致，她觉得自己困扰得很，到灵源寺呤诗作赋一番，到也高兴。只是，到了快要出门的时候，母亲拉住了女儿，悄悄说道：据说那个龙公子，到了县衙一直打听你，可能对你有点意思。高二小姐轻轻推开母亲，莞尔一笑，并不在意，迈着轻快的步子随父亲走出了大门。
到了灵源寺，龙绳武一行早己到达正门，在等待高土司一行人。高长钦与家人出门就到了灵源寺，看到各路官员早己等在寺院门口，于是，开始游览灵源寺。
县衙里的官员和高长钦都有意让高二小姐与龙公子有接触的机会，游到高兴处，免不了诗兴大发，还与高二小姐出诗作对。高二小姐当然也不是等闲之人，当然也看出龙绳武的一点意思，便也有意出诗试对龙公子，试探龙公子才学。但龙公子终竟是从武之人，文才上不是高二小姐的对手。所以，这次与高二小姐试才龙绳武，在永胜这个小镇留下了有趣的故事。
现在，几个版本的志书都记载着关于龙绳武和高二小姐的见面，并呤诗作对，终未结为姻缘的故事。据永胜县志记载：民国21年（1932年）5月，龙云的儿子，步一团一营营长龙绳武率兵一营，借军政事务之机来到永胜小镇，到高家相亲。高玉柱欲试龙绳武才学，便邀他到观音箐游玩，高玉柱出联曰：“观音箐，箐观音，观山观水观世音”。龙公子对不上来。高玉柱为婉转谢绝龙公子，便自对，曰：“龙王庙，庙龙王，龙子龙孙龙父王”。龙公子听后惭愧之极，怏怏而返。
高玉柱委婉地拒绝了这门亲事。
高二小姐：南京政府给以重任，被委任为少尉团长

高二小姐要出远门的那一年已经近三十岁，这个时候，她还没有结婚，也没有正式谈过婚事。高二小姐过去曾经要求父母让她到外面去增添见识，去干一番事业，她觉得凭借自己的能力和决心，凭着自己在云南名流界的声誉，完全可以去闯荡世界。
当然，高二小姐也不否认自己也依靠着高土司家的名声，八百年的土司，走到哪里都是一张看不见的名片。就因为如此，高二小姐多次向父母提起要出远门，没有得到父母的同意。父亲虽然是土司，也属于小镇上见多识广的人物，但在高二小姐问题上，他们总是想不到一块去。高土司喜欢自己的女儿学文化，喜欢自己的女儿理想远大，但也希望自己的女儿像小镇上所有的女子一样，坚守一种世俗的观念，一种安居家业的传统。只是，高土司的愿望没能实现，女儿的的所作所为一直与土司父亲背道而驰。
高二小姐要出远门，但她还没有确定自己要到哪里去，只是，她已经有了一个志向，不论走到哪里，都不甘沉沦，并要有所作为。终于可以出门去了，在出门前的晚上，高二小姐满怀激情地走到小镇的边缘，心里被一片感叹所遮盖。这是八月的黄昏，在遍地金黄的谷浪中，夕阳流金，晚风微微。在此情此景中，高二小姐想到，这次出了永胜小镇，回来的可能性是很小了。是小镇没有挽留她的意思，还是她自己一贯地对外面世界的向往，这些好像都是理由，又好像都是非常高深的秘密。
高二小姐出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那时候，永胜还不通公路，得骑马或走路。日晒雨淋的经历不需多说，有时候还要与土匪遭遇。所以，高二小姐出门带足了乡丁和家人，一支队伍护送着高二小姐所有的行程。一个驿站一个驿站的走，一天只能走二三十公里路。偶尔会听到枪声响起，便马上停下来隐蔽，在大山的皱折里喘息，一直走到太阳落山，夜晚都住在马店里。
高二小姐从一个驿站里起来，这个驿站就负责送她到下一个驿站，他们要对土司的女儿全程实行保卫。一站一站地走，就这样一路行走着出去，一直到了省府昆明。
到了昆明，家人建议高二小姐直接到省府报到，可以找到专人接待。高二小姐说先不去省府，而是到了永胜在昆明的会馆。永胜会馆在武成路旁边，离翠湖边不远，但规模不大，整个会馆只是一个四合院，院子里都是土木房子。因为是永胜会馆，这里也是永胜人经常聚会的地方，所有永胜人都可以在这里了解昆明的信息和家乡的情况。所以，永胜人到昆明办事，都先到这里报到，先向在昆明的老乡通报。只是，高二小姐首先到达永胜会馆让人们感到惊奇。高二小姐是土司的千金，是云南的名人，她的到达，让会馆增添了许多的亮色。
到了永胜会馆，高二小姐也显得异常高兴，离开永胜已经一个多月了，她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听到乡音。到了昆明，走进了永胜会馆以后，高二小姐马上感觉到了乡音的亲切，一种无以言状的温馨。
高二小姐到达永胜会馆以后，所有在昆明的永胜人士都奔走相告，都把她当成了上宾，盛情地接待。高二小姐和永胜在昆明工作的人士接触了解昆明的情况，她了解自己的才能有没有在昆明发展的可能。经过数日接触，在会馆里交往的朋友中，高二小姐知道了许多在永胜不可能知道的情况。于是就去省府报到，与熟悉的和不熟悉的政坛人士接触。高二小姐没有想到，她所接触的省府里的人，很难找到共同的语言。他们都只想自己的事，对国家的事很少考虑。或者是一些酸溜溜的文人，都没有远大的志向，也就找不到共同的出发点和落脚点。但高二小姐在省府里认识了一些南京政府里的国民党要员，经过他们的指点，她毅然从昆明奔赴南京，走上了更加宽阔的道路。
高二小姐没的带任何家人随从，她只身一个人走进了更广阔的社会。到了南京，很快得到国民党政府的赏识，任命她为西南彝族驻京代表。中日战争爆发以后，国民党政府迁都重庆，民国31年（1942年），国民政府任命她为西南边疆宣慰团少尉团长，对云南、贵州、广西、西康等地的土司和少数民族宣传民族团结，巩固边疆，一致抗日的政策。
高二小姐从此走上了戎马生涯。
高二小姐客死他乡
史书上关于高二小姐的记载，我们最应该相信的是她的死以及她的葬礼。高二小姐的死对于丽江人来说，所有具体的细节都是未知数。一个决意要远走他乡的女人，她的目的便成了虚无，她的归宿就没有任何规定性。
只是，我们已经得到一个事实，末代土司的女儿走到三十六岁这个关口的时候，终于走进了死亡的门槛。我们同时也可以设想，虽然高二小姐已经无可奈何地走到了咽气的时候，她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得这样快，她觉得自己还有好些事没有做完，怎么也舍不得闭上眼睛。因此，她的眼睛里当然要流露出依恋人世间的色彩，她最为清澈的泪水是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所以，高二小姐命运结束的时候，不少人回忆她的眼神，设想她的泪水，仔细回想她的一生，觉得她的一生有点像是梦境，自始至终都充满了现实与幻想。
高二小姐死去的时候是在云南的个旧市，一个连接滇越、老挝、缅甸的边陲小城。城虽小，但铁路，公路都非常繁忙。由于这里矿藏丰富，又是云南通往东南亚的要道，所以，这里商人密集，生意繁忙。高二小姐到达这个小城的时候是战争期间，所以，军队也布满了整个边城，这里充当着云南抗日的前沿阵地。
到个 旧城时，高二小姐当时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女性，能带兵打仗，也能联络各方地方豪坤，是云南土司界一个极活跃的人物，如果不是这样，省府也不会派她到这个地方去。我们知道的是高二小姐到个旧城带了少量的军队人马，曾经深入到一般人难以想像的山区。雨和雾，厚重的云，充满着高二小姐所有的行程，但高二小姐还是一直前行。
基本上没有太大的险情发生，高二小姐凭着自己是土司的女儿，她打着高土司的旗号走遍滇南的每一个部落。高二小姐走到一些部落里，头人们都相信她的话。所以，高二小姐对自己的工作抱有极大的信心，在这些高远的土地上，她每走出一步都增添许多的成就感，她觉得自己生活得非常充实。只不过，就是在她觉得自己一路顺风的情形下，却意外地睡在了病床上，不长时间就去世了。高二小姐正在年富力强的时候，得上不治之症。我们现在从各种史志上看到的，都是说高二小姐的死是得了一种炎璋病，当地人说的疟疾。这是一种进入深山里常得的病，通过对一种病因的解释，我们只能是怀想高二小姐在深山老林里的身影。
高二小姐死后，省府对她的葬礼十分认真，成立了专门的安葬小组负责高二小姐的安葬事宜。省府对高二小姐安葬事宜的认真态度，并不因为她是末代土司的女儿，当时，土司制度已经不存在，高二小姐的父亲高长钦已经不再是土司了。所以，省府厚葬高二小姐，完全是因为她对政府属于有功之臣。
高二小姐的葬礼
省府把高二小姐的丧事交给高土司的家人高星南操办，并交给他了他一笔钱财。这笔钱财包括把高二小姐从个旧抬回永胜和在永胜安葬的费用。有了费用不等于有了一切，具体操办高二小姐的葬礼，却也不太容易。首先是要把高二小姐的尸体抬回永胜来。当时，不但是丽江永胜，就是整个云南，对死者抬回家乡是最好的葬礼，所以，把高二小姐抬回永胜来，不但让高二小姐含笑九泉，而且，省府给足了末代土司家面子。但是，永胜离个旧有五百多公里远，要把高二小姐抬回来，花费不是一笔小数目。但不管怎么说，事情都得这样操办。于是，高星南出面，率领一班人前往个旧抬人。个旧至永胜不通车，就算是有车路的地方，也没有几辆车在跑，并且又忌讳不拉死人。所以，上好的方法就是用人抬，路上就不用找麻烦。
几经周折，高二小姐的尸体靠人工抬到了永胜境内，第一站就是片角乡，与大理接壤的一个村庄。片角乡里有高土司家的庄园，有高家的庙宇，也是高二小姐走出永胜时停留得最多的地方。这时候，高星南决定不再往前走，他们把高二小姐的尸体停在了大理境内的一个村庄，便走到片角高家那个叫小梭罗的村子里。村子里住着高土司家的两个儿子，即高自宇和高自环。高星南觉得，把高二小姐交给她的亲哥弟自己就算是完成了任务，再往前走已经没有理由。
高星南把高二小姐的遗体交给高家后，便前往永胜城里放信，请示县衙门处理高二小姐后事的方法。
永胜衙门县府知道省府对高二小姐葬礼的重视，但不管怎么说，高二小姐的葬礼只能是高家自己操办，县官大人的出面是一种礼仪和形式。当然，县官同时也知道省府已经给高家出了资金，一切礼仪听便高家的主张。高星南请阴阳先生看安葬的时间，请阴阳先生看黄道吉日的结果是高二小姐在一两年内没有合适的安葬时间，要等过两年后才能另择吉日。
小镇上的人，什么都可以不信，就是迷信他们最信，谁也不敢违背的就是阴阳先生的话语。最后的结果当然只能是决定把高二小姐的尸体安放地片角高家的寺院里。
三年以后，高二小姐在寺院里摆放了三年，县官们觉得高二小姐的葬礼不能再经受漫长的等待。只是，事态变化也不利于高二小姐的葬礼，省府里的人事变动了不说，就是主管高二小姐葬礼的高星南也不再是高土司家的管家。所以，高二小姐的丧事被悬挂起来，成了永胜小镇上的人们想得起来却难以完成的事。然而，任何事都会有最后的结局，它不会静止在一个被称之为“永远”的层面上。高二小姐葬礼的结局没有想像的那样体面，但也近似于完满，一次最终的仪式仍然由高家和县里的知名人士操办。到了第三年，小镇上绅士们集中到一块，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经过一段时间商议，人们把高二小姐的尸体抬到了永胜县城里，安葬在高土司家的墓地。
高二小姐的葬礼等待了三年，在等待的日子里，谁也想不到最后的葬礼是如此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