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盛开的日子

阳光盛开的日子

(写在教师节来临之际)

四月，阳光盛开，清风梳理田野，油菜高举金色的酒杯，与细腰蜜蜂同醉，麦子及膝，绿浪波涛汹涌。大地如毯，织满锦绣山色。四月，回到秦岭学校，任教。落脚于一方校园，立足于七尺讲台，教书，育人。初到那天，阳光似漂洗过，明亮，透彻，有槐花的清香。校园不大，一栋三层教学楼，九十年代所修，被风霜反复冲刷，有陈旧的痕迹。左侧两层，办公、住宿、教室兼有。还有一片操场，数块方方正正的花园，都打扫的干净，花草稀少，但大都枝叶茂盛，拼命生长。

上师范数年，毕业又有多年，无需掐指细算，也觉时光若白驹过隙。上学时，曾幻想站上讲台，会是何等场面，几十双眼睛集于一身，会有多么恐慌，但这些，也只是一念之间，并未细想。如今，踏进校园，真的会面对几十双眼睛，又会有多恐慌。多年混迹于城市，走东奔西，不曾停歇，现在，却要生活于一方小小天地，如此一动一静，反差极大，初来，难免会有急躁之感。虽生、长于农村，但多年在外，乡村的寂静，一时，倒似乎难以适应。站在办公楼上，一眼望去，全是灰黑的屋檐，挑着一段段单调的沉寂。再远处，便是望不到头，郁郁苍苍的山，紧锁着空荡荡的村庄和学校，未免心生惆怅。校园陷入安静，像湖水，无波无澜。

待一下课，会是另一番景象，学生，拥挤而出，像鸟，冲出笼子，叽叽喳喳，落满校园。一霎间，人声鼎沸，如，煮开锅的饺子，可谓热闹，单调的场景，瞬间，被孩子们的叫喊打碎，一院残片。十分钟，铃声一响，随后，又归清净，圆润的读书声，偶尔滑落窗口，落在水泥地面，落在碧绿草尖。有鸟，站在枝头细听，像上不起学的孩子，眼里装满渴望。卑微的花朵，静静开放，有花，摇落花瓣。

之后的时间，拿到课本，接替别人的美术，四年级。时隔十多年，再次拿到小学课本，真有时光倒流、恍若隔世之感。可物是人非，身份也发生了变化。十三年，时光让一个顽劣的少年长成一条汉子。进教室，起立，坐下，自我介绍，恐慌顿时袭来，孩子的眼睛太明亮，世界太繁杂，可如何让这些眼睛不沾尘世的灰土？我不知道。初来乍到，新手上路，一张嘴，便觉三分紧张，二分不知所云，剩余的五分，只有临场发挥。

时光真像一个小偷，过去的日子，偷得总是丝毫不留，我们亦无处可寻。站在教室，似乎总感觉，有一个孩子，顽皮、好动，但不失聪明，那是十多年前的自己，坐在某一排，边折纸片，边听十多年后的自己，上课。那么孩子呢？扫视一圈，不见了踪影，或许他已走丢在了多年前，或许，他们，在坐的每一个孩子，都是我的曾经。如此，岁月又还回了另一些自己，我该当如何面对?这，是漫漫长路上一直思考的问题。

粉笔沫落下，整齐的读书声飘起。一群孩子，和一个老师，像一些花草，风一吹，就笑出了灿烂的花朵。此刻，窗外，游荡着四月田野的风声，有葵花，碧绿的拔节声，有胡麻，天蓝的梦想般的歌声，还有山鸟，朗诵春末夏至的声音。

此刻，阳光正好，盛开在雪白的教室。

[ 本帖最后由 王选 于 2011-9-8 11:40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