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在心底深处的大厦

　　　　　　　　　建筑在心底深处的大厦
　　刘阿姨和儿子在贫瘠的乡村相依为命。等到儿子长成了结实的身胚到了外面打工，母亲便独自守着残垣断壁般破落的房子，守着她和儿子唯一的家。
　　看着村上一层层叠起的漂亮高楼，刘阿姨非常渴望，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外出打工的儿子也能在不久的将来给她盖一间砖瓦结构的房子。她满怀信心地等待着愿望实现的那一天，她相信，她的梦，儿子一定会帮她圆了。
　　在外打工三年的儿子在她的盼望中回来了，并没有如她所愿地规划新建房子，相反却迷恋上了收集空啤酒瓶，一只只地拾回来，整整齐齐地堆在风雨飘摇的土坯屋檐下。做妈的不解，问儿子：为什么拣这么多空啤酒瓶？儿子说，盖房子，盖一座和外国画报上一模一样的啤酒屋。儿子还说，只要拣够五十万只就够了。
　　母亲很生气，不明白这三年来儿子挣了多少钱，挣来的钱都用在哪里了，连盖一座砖瓦房的打算都没有。她在江苏卫视“心愿”的现场说，如果儿子没有挣下钱，她可以再等，但决不要用空瓶子盖的房子，因为那根本就不是房子。
　　那些画报上的啤酒屋真的很漂亮，儿子展开让大家看，想得到大家的赞赏和支持，但母亲断然不能接受，并一再地坚持自己的理由。下面的观众也在遣责他，说北方的冬天多冷啊，身体单薄的母亲怎么能在啤酒瓶建造的房子里，抵御严酷的寒冬？还有人质疑说，这样的房屋，遇到雨季，会一下子倒塌，那时他的母亲该怎么办？甚至每个人都很愤怒，问他为什么有这样奇特的想法，母亲含辛茹苦养育了他，到头，不过是想有间普通的砖瓦房子，又不是太难的事情，在农村。他低着头，不说话，半响才在主持人的一再启示下说，他得尿毒症了，不能外出打工了，他觉得自己再也没有能力为母亲盖更好的房子了。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红红的，手臂上还留着刚刚透析后的痕迹。
　　他说，当他知道啤酒瓶也能成为住房而且成本极低后，便决定在有生之年为母亲建造一所这样的房子，让母亲远离那间随时都可倒塌的房子，这样在他不久后离开这个世界时，才会心里得到安慰。他一再地重复说，啤酒瓶盖的房子真的很好，真的很好！他再一次地向大家展示那张印有啤酒屋图案的画报。
　　带着负重的病体已经半年了，半年来他只是偶尔背着母亲偷偷透析，期待由此延长他生命的长度来满足母亲的、也是他自己的心愿。
　　大家都静默了！
　　母亲突然的哭声哭碎了观众的心，那些坐在观众席上、刚才还在众口一辞遣责儿子的人们也像是突然懂得和理解了儿子所有的苦衷和心愿，眼泪湿了手背或是手绢。
　　做母亲的对此一无所知，儿子说，妈身体不好，有心脏病，怕受不了这样的噩耗。母亲的哭声更大了，全然不顾正在录制节目的现场。这孩子抱着母亲抖动的肩，一再地安慰她，说，妈，别哭了呀，儿子一定要实现你的愿望的。他此时的样子十分的憔悴，声音听起来也有点虚弱。
　　这孩子才二十岁多一点，他生命的风帆才刚刚启锚，可是那可恶的病魔却来抢夺他走向前方的时间。是的，他放弃了治疗，却没有放弃生命。他想让自己亲手建造的啤酒屋盛满他生前的所有，这个有着他强烈心愿的啤酒屋就是他生命最好的持续。
　　或者啤酒屋终于战战兢兢地座落在家乡的土地上了，或许他根本就无法凑足那五十万只空空的啤酒瓶，因为他的力量可能已被病魔耗尽了，不等他的心愿实现。可是无论如何，那都是作为儿子对母亲最简朴也最奢侈的心愿，对母亲最深厚最深远的的爱。无论成与不成，它都建筑在儿子血肉筑成的心里，永远地根基牢固。
　　那不是普通的房屋，那是希望的大厦。

20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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