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得很温暖

阳光照得很温暖


3月21日，初春很平常的日子。太阳早早地出来，和煦的阳光不及中午便透过窗户洒进疗养院的205房间，只是不像往常能照射到父亲病床的大部，仅仅温暖到盖着棉被的双脚。父亲从昨天的后半夜血压就不稳定，医护人员已经挂上了降压吊瓶，此刻呼吸也不均匀，双目紧闭。父亲脑出血后昏迷至今已50多天，虽经全力医治，但生命却始终处在危险的边缘。

想起了父亲清醒时与我在一起的情景。临近春节前，我匆忙于外地赶回大连，便迫不及待到疗养院看望父亲。那也是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父亲坐在轮椅上，面朝窗前，晒着太阳，这是坐在轮椅上的父亲最为享受的时刻。我推开门，望着他的背影，直呼他的名字——车正元，自从父亲患了脑腔隙梗塞和小脑萎缩后，叫他的名字也渐渐成了我的习惯，似乎这样能更多唤起他的记忆和感应。听到我的喊叫，他有反应，想努力回过身来，我知道这对于他是很难，也不可能的，便紧赶几步走到他的面前，父亲见是我顿时激动，拉住我的手，眼含泪花，声音微颤说：我儿回来了，我儿回来了，有儿子就是好，给金子也不换呀！我握住父亲的手鼻子不禁一酸，眼泪流了下来。

记忆中的父亲总是坚毅刚强的，这不仅仅因为他有个健壮的体魄，一年到头很少生病，更主要的是我与父亲朝夕相处四十多年，他从来就没有像今天这样在我的眼前流过泪，说过这样直白又充满依赖的话。父亲于1934年出生于辽南的瓦房店，兄弟姐妹六个，排行老三。当时祖父乡下有田地，城里有产业家境很是富裕，所以他从小营养不亏，身体结实，淘气好动，性格也表现出比一般孩子坚毅刚强。少年时的父亲生活在日本占领和统治的“满洲国”，接受的是日本殖民教育，虽然在学校必须学日本话，写日本字，但却在中国老师教育鼓励下用课余时间坚持学练汉字书法，父亲能写一手漂亮的字就是从那个时候打下了基础。少年的父亲淘气好动，时常整出点事情，虽生事但从不给家里惹麻烦。当时的瓦房店被南满铁路长大线分为铁路以东和铁路以西两个区域，铁东是日本人居住区，区域虽不大，但和风建筑，公园泳池一应俱全，显然是富人的生活领地。铁西是大片中国居住区，建筑稍微像点模样是靠近铁路一侧，比邻日本人居住区的所谓中国有钱人家。两个区域由一个铁路桥联通，铁路桥下有两个道路涵洞，所以也叫两洞桥。两洞桥是我最熟悉的名称了，我出生在桥东，祖父家就在桥西，小时候要到爷爷家，必经过两洞桥，过了桥就到了爷爷家。爷爷居住的老宅由前后两排共计20间青砖瓦房和中间的庭院组成.瓦房建筑在当时比较考究精细，设有独立门洞通道进入庭院。庭院正中有影壁墙，墙前是条石方台和盛开牡丹的花园，庭院西侧是存放粮食杂物的仓房，东侧是枣树和杏树林。影壁墙后是木制的男女分别独立的卫厕；瓦房通有自来水和照明电灯，起居和卧室铺有实木地板，烧煤的灶台镶有方形小白色瓷砖，室内窗明通亮，五斗柜，酒柜，壁橱，太师椅，春凳等中式，日式，西式家具搭配陈设，墙壁挂有水墨工笔山水画。爷爷是一个非常爱干净的人，家里是打扫的一尘不染。之所以对爷爷家记忆如此清晰，是因为小时候几乎每天总去，这处祖居的老宅直到八十年代初期，我已经读大学时才动迁拆除，两洞桥没多久又扩大为三洞，四洞，如今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了。

三十年代辽南瓦房店，有钱的中国人家，孩子才能读起书，能穿上质量和日本孩子相当的衣服，白天偶尔能穿过两洞桥到日本人居住区的公园泳池玩耍。但却不能吃上大米，因为中国人家中如果有大米，那就是经济犯，要被日本人抓进监狱的。小时候父亲常到铁西的东山公园玩耍。有一回父亲带着比自己小几岁的弟弟到公园泳池去游泳，被几个日本小孩子阻拦，他们说：中国的，不许进，要进必须与他们摔跤比赛，胜了才有资格才可以。父亲好胜心强，说可以，你们先摔下我看看，到底是如何比。两个日本孩子便开始摔跤演示，父亲发现那个赢了的采取的摔跤方式是先一把抓住对方的裤腰带，然后用头部猛力冲顶，致使对方失去重心平衡而跌倒。演示完，日本孩子要求要和个头比父亲矮的弟弟比，父亲不同意，提出他一个人上，对方可以来两个，日本孩子似乎也受武士道教育影响，最后派出一位个头不如父亲但非常壮的。每当父亲与我说起他小时候这段轶事时，脸上总露出微笑，那微笑依稀显露出年少时那一幕得意的瞬间。我问父亲是怎样摔倒小日本，赢得胜利，他说：我基本上知道对方的摔法，先下手为强，我个子比他高，手臂就长，没等他先抓住我的裤腰带，我先猫腰一蹲，一把抓住他的裤腰带，然后使劲往下一拽，把他的裤子彻底拉下，他一看自己的小鸡鸡露出了，急忙用双手去捂，就在他害羞惊愕之际，我用腿一别，同时用手使劲一推，日本小胖子扑的一声，仰面朝天重重摔在地上，哇哇地大声哭叫起来。日本小孩一看不是我的对手，呼啦全跑了，胖子爬起来，一边跑一边说，你不许走，等着，他要搬救兵复仇。父亲不会吃眼前亏，赶紧领着弟弟跑回铁西的家中。

父亲与我讲起他小时候的经历，今天想起历历在目。我记得曾经问过父亲你小时候那样淘气就没有闯过祸？父亲说有一次算是很惊险，让邻居老徐家差一点按照经济犯惩处。大和影院是当时是唯一一家电影剧场，看电影对与父亲一样大的中国孩子诱惑力很大，没钱看不上，孩子们就想各种各样方法争取混进影院，刚开始是利用自己身材小，随入场人流往里混，趁不备溜进；后来看管严格就通过翻影院厕所的小窗的办法达到看电影目的。剧院把门和管理的大部分是中国人，多混进几个孩子看电影他们也不太当真驱赶，电影在当时毕竟是新鲜时髦的事物，孩子们好奇喜欢也情理之中，只是要求他们必须站在影院出口大门两侧，不许出声安静看着，一旦亮灯结束，赶快自己开门出场。那天据说是上映满洲映画拍摄的新片，父亲和邻居老徐家的小黑子等几个孩子便计划翻影院的厕所小窗混进。要翻窗必须等电影开始，这样趁着黑，厕所人少不容易被人发现。厕所小窗一排挨着几个，孩子们分别从各个窗口翻身而入，不巧的是父亲这个，当他往下跳的时候却一下子骑到一个日本人的脖子上，那日本人被惊吓的一时不知所措，叽里咕噜地大声叫骂，父亲见状不好，撒腿就跑，跑到剧场里的出口大门处把情况告诉了同伴，果不然不大一会，电影突然停止了播放，灯光一下子全亮了起来，原来父亲骑到是有头面的日本人身上，他找来了日本警察追查。孩子们一看不好，打开门呼啦一下全跑啦。出了影院大门向北是黑黑的煤场和成片的小树林，向南是亮灯的家，父亲几个都向小树林跑去，唯有小黑子一个往家里跑。结果日本警察不费力找到徐家，孩子小淘气不好治罪，不巧的是查出徐家有大米，把老徐押到街公所要按经济犯论处。后来是街公所的中国翻译仗义疏通，保释出老徐。父亲每当回忆此事，总会说小黑子胆小没有头脑，不往家跑就不会惹出祸。父亲之所以这样耿怀，是因为爷爷为此棍棒教育了他。父亲回忆他的最初大多是他童年开始记忆最深的。1945年光复，日本人投降了，来了苏联红军，父亲亲眼看见昔日上等居民日本人携家带口惊慌撤离情形和红军开枪镇压哄抢银行人群的场景。苏联红军刚走，共产党部队开进，没多久共产党撤了，国民党中央军又来了，这样拉锯战持续了几年，爷爷终因生意受影响，家里孩子又多生活境况愈下，先是典当值钱的家底，后是卖地卖掉空闲的房子，最困难时，为填饱肚子，父亲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要手拿打狼棍独自一人步行几十里山路，到乡下的姥姥家住上一段日子，匀上一口饭。那时一个咸鸭蛋是一个星期的就饭菜。父亲对自己那段岁月回忆后常感言：社会动荡，最苦的是老百姓。

父亲的青春时代一开始就沐浴了新中国的阳光。1950年抗美援朝，保家卫国澎湃起他的热血，他瞒着家里偷偷报名，要求参军，但因为年龄不到未能如愿。这件事情他很是在意，因为比他年纪大几岁的同学当兵去朝鲜回来后，在部队都当上大干部。他说：我要是去了不会比他官小。母亲曾为此嬉笑说：拉倒吧，尽做美梦，你要是去了，也许早没有命啦，还大官、大官的。父亲的一生与官无缘或许是从此没有这个命吧。1954年。父亲考入哈尔滨外国语学院，青年的父亲英俊潇洒，酷爱运动，田径、球类样样拿出手，曾被选为第一届大学生运动会的运动员。1957年松花江遭遇特大洪水，作为大学生的父亲积极投入抗洪抢险之中，是学院组成的20名勇士突击队员之一。1958年毕业前夕，正值国内反右，国际上中苏论战，关系恶化，反目为敌。本来是作为新中国未来外交人才培养的父亲，被扣上右派的帽子，罪名是崇洋媚外，毕业被发配到陕北，这个时候，父亲迎来他人生最不如、意最黯淡、最凄凉的岁月。在那个政治决定一切的时代，一个背负与地富反坏同类的右派分子罪名的年轻人，他的内心苦恼和压力可以想象会是多大。当父亲只身一人来到当时还点着煤油灯的陕北小城，他流下人生第一次长泪，他感到理想与现实巨大的落差几乎让他看不到人生未来的希望，不知道美好的阳光何时能照亮他的前程，温暖他的心房。父亲走出低谷，是非常感谢母亲的。父亲与母亲认识、相恋、结婚据我后来询问是有媒人牵线。当时母亲是知道父亲被定为右派的，但她有自己的判断和政治倾向，内心坚定相信父亲是个好人。什么是崇洋媚外的右派？就因为父亲穿过用旧日本料子改成的裤子，使用过伯父给的美国派克笔就崇洋媚外？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真正的内情其实是当时由于中苏关系恶化，学校要把他们这届毕业生全部派到中学当教员。学生们感到毕业去向不是招生时明确的去做外交官，而且全部把他们当师范生分配不公平，便选出三个代表到学院反映意见，父亲因为字写得好，又是学生当中活跃人物，被推选为代表之一，结果枪打出头鸟，自己落得个右派分子。母亲了解事实，基于她最朴素、最基本的好坏善恶评判标准，她义无反顾，坚定与父亲走到一块，不离不弃生活在一起。母亲从辽南家乡行程近三千公里到陕北探望父亲。坚贞幸福的爱情如温暖的阳光让父亲重新振作起来，他从陕北富平的迤山中学开始，从事教育工作，做了一名普通的人民教师。1961年底，在镇政府做文书工作的母亲，找到老县长请求解决两地生活问题，得到老县长的理解，父亲被调回复县第一中学。

教师是太阳底下最光辉的事业，自从父亲从事这这项工作后，便逐渐喜爱上，且做的是有声有色。父亲很有语言学天赋，虽科班学的是俄语，却能熟练掌握和应用日语和英语。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后学校取消了外语教学，父亲便改教体育。教体育父亲乐意，因为在阶级斗争盛行的大环境下，作为右派分子父亲格外要小心，如果讲文化课哪句话讲不好就很容易被工宣队抓住小辫子，轻者挨批斗，重者，让你全家走五七道路，发送到农村，或是停止教书到校办工厂劳动改造。而教体育风险小，跑步、打球、出操，可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些。更主要的是学校师生都佩服，都喜欢父亲教体育，因为他的运动特长突出，是每年全校体育运动大会的焦点人物，运动场上的广播常传来播音员激动的声音：看，车老师就要冲线啦，他像脱缰的野马，一路向前，他百米连续五年刷新学校的记录。父亲在担当体育教员同时，还兼班主任工作，他关爱班级的每个学生，甚至有意保护家庭出身不好或是家长被打成走资派的学生。后来做了市领导的学生曾派专车接父亲去做客，要感谢自己的老师。原来上中学的他，因为父母双双由当权派变成走资派靠边站，备受同学歧视。父亲没有让这位学生靠边，相反处处关照，经常当全班同学鼓励表扬他，正是这样于细微处的鼓励和表扬使得他从此不受大家歧视，也树立了他的信心，学习成绩也越来越好，恢复高考后，又是父亲亲自辅导他的外语，帮助他终于如愿考上大学。

父亲一生最辉煌的时刻是1982年的高考结束后。当时俄语作为外语科类计分，他作为教师进修学校的教研员受聘高级中学仅仅教了一年的高三毕业班，当年外语高考分数就在全省排名第一，很多学生因为外语考了个高分提升了总分，被清华、北大录取。他们都说车老师简直是神了，考题事先都给我们训练复习过了。那一年高级中学专门向市里打报告要他，师范大学也来商调，考上大学的学生家长更是纷纷亲自上门邀请致谢；盛情难却，一个月里多达三十几场的答师宴，让不胜酒力的父亲醉了几次，醉归醉，内心的欣慰和真正的扬眉吐气让父亲露出久违的笑。我曾问过父亲，你真的会押高考题吗？他说：哪里要靠押，我学了一辈子外语，还曾是俄罗斯外教手把手教的，研究了十几年的教学，要出什么考题，要考哪些要点，那不是了如指掌。我也曾问他为什么不到高级中学，那里给的待遇高，为什么不到师范大学，那里地位高而偏偏固守小小的教师进修学校呢？父亲说：我再能耐，一个人能教多少个学生？大学不是基础教育，现在是基础教育比高等教育更重要，基础打不好何谈高等？人不能见利忘义，当初我最落魄的时候是第一中学接纳了我，而后是教师进修学校，我现在不应只顾自己而不考虑学校。我作为教研员要把全市的外语教学研究好，抓好带好，培养出一个好老师能带出多少个学生呀，我觉得这里适合我，能把这份工作做好就对的起单位和自己了。父亲1977年平反，摘掉右派帽子，1980年就积极要求入党三年后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从此他专心教研员工作，经常奔走在各个乡镇中学，指导传授外语教学方法，一直工作到退休。父亲退休时的职别是高级教师，我曾开过他的玩笑说：官没当上可惜了你的堂堂大干部相貌，教书育人一辈子混了个相当于大学的副教授。父亲没说什么，看我笑了笑说：人生最后无愧最好，名利都是过眼烟云！

作为父亲，他无愧。培养孩子正直善良，接受完整教育，自食其力，遵纪守法，成为社会有用之人。作为丈夫，他无愧。体贴夫人，洗衣做饭，养家糊口样样承担起；作为教师，他无愧。桃李满天下，工农商学兵各行业各业都有他的学生。这点疗养院的护理员小孙最有感受。他曾与我说：你家老爷子人缘太好啦，不仅是我们这里来探望的人最多的，而且是各行各业都有，部队离退休的老首长来看，说是他教的第一届学生；同事、老校长来看，说是多年的老朋友，企业家、个体户老板来看说是他当年最操心的学生，在职官员来看说老爷子是他的恩师，还有普通的工人甚至是乡镇学校的退休老教师。他们不但来看还是经常的，不是来陪老爷子说说话，就是送水果营养品，让我多关照；更有的学生亲自动手为老人家按摩，我都被感动啦。我知道父亲病重是于无声处，通过一个个同事、学生把消息相互传出去的，他们先是诧异体格那么健壮的老师怎么就会突发疾病，而且是脑出血；后来当他们看到病重的老师真的难以治愈，便舍不得，怀着一颗感恩的心来表达自己的心愿，这棵孩子眼里，妻子心里，学生梦中那曾经仰慕依靠过的大树，如今已躯干渐枯，落叶如秋了。

望着父亲静静地躺在病榻上安详地闭着双眼。我的海中闪回着能够记忆起的一幕幕，先是很慢的画面，很久远的过去，渐渐地画面快速翻转转动起来。他的小时候，我听说过的；我的小时候，切身感受过的，——记得父亲用宽厚的大手给我搓澡，把最好吃的猪肝夹给我，说这个可香了，对眼睛好；——记得父亲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床为我做饭，让我能早些到学校温习功课，准备高考；记得我读书毕业后就忙于工作，顾及父亲也越来越少，这时他总说你忙你的，不用惦记我，我身体好，去旅游。他几乎游遍国内各地，去了欧洲各国，东南亚，港澳和非洲等，可没有一次我陪在身边；——记得他最后一次出游从埃及回来，我问他这次感受最深的是什么？他说：唉——人老了，走不动了，不过埃及的金字塔很雄伟，能见到此生不遗憾，北非地中海的阳光很温暖；——记得父亲陷入脑出血昏迷就再也没有说出话，与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那天我和护理员小孙一起给他洗完澡后问他感觉如何，他拉着我的手由衷地说：洗的真干净，感觉浑身舒坦，真舒服！我说那你盖上被好好休息，我过两天来看你。他默默点点头，闭上了眼睛。——我记得那天的阳光很好，照射在父亲的床上暖暖的。


四月季节，阳光再也照射不到客厅的沙发处。家中的暖气已经停了，没有阳光的日子感觉有些阴冷，我把藤椅挪到落地窗前，静静地坐在那里，凝视窗外灰蒙蒙天空，期待着它能够放晴，能够透出一缕阳光暖暖地照在我的身上。几天来我沉浸在父亲离去的痛苦之中，感觉他的突然离开就像这一时没有了阳光温暖的日子。父亲去世的第三天我和弟弟就将他的骨灰安葬在老家祖坟爷爷的身旁，因为生前他与我说过，他要回到父亲的身边。下葬的那天天气非常地好，晴空万里，阳光普照，温暖的山坡上，草地片片泛青，茂密的柞树枝叶已经开始生绿。万物复苏的时刻，父亲带着眷恋永远地长眠于生于斯长于斯的故乡土地上，那一刻我明白了父亲病重时为什么多次与我说如果他故去，要尽快回到这里，回到自己父亲的身旁。因为这里有他眷恋的温暖，有普照过他成长的阳光。现在回想起来，我感到一生都会很欣慰，因为那天阳光照得很温暖，父亲一定不会感觉到冷，仿佛还像往常一样，坐在窗前的轮椅上晒着太阳，如果有在天之灵，他一定会说：这里的阳光真好，我很舒服。

父亲在我的心中不仅仅是棵大树，也是那能够温暖心房的阳光！ 2011年4月8日22时于槐梦轩 [ 本帖最后由 明月松间照 于 2011-4-9 13:00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