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得不可代替

　　四月的西北，天气很不稳定，昨天还是阳光明媚，今晨已是阴雨沉沉，寒冷如冬。
　　这样的天气最适宜睡懒觉，小惠躺在床上，望着窗户大小的天空，慢慢地想。
　　刚想翻身再睡一会，突然想起婆婆今天约她外出。婆婆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几十年都如此，今天一定也不例外，她不会因为天气不好而改变和她的约定。作为儿媳的她，确实不想和婆婆外出，尤其像今天这样的天气，于是她给婆婆打了电话，告诉婆婆自己身体不舒服，不能陪婆婆外出。婆婆焦急的问询声，在电话挂断的瞬间便就遥不可及。
　　其实她知道，婆婆在替儿子爱着她。七十多岁的婆婆，因为儿子的离去对她平添了更多的爱。她很怕这种爱，一直逃避着，因为这种爱有更多的可怜的成分，虽然大家都知道，四十岁不到的女人失去丈夫确实很可怜，她能接受全世界人可怜的目光，却受不了婆婆的爱怜。婆婆是丈夫最亲的人，难道就不懂得你儿子的心吗？你的儿子只是去了天堂，他在天堂里等着我们。
　　她知道她在自欺欺人，天堂一说只是在欺骗自己，寄托她无望的情怀。每当夜幕降临，晚风踱进窗棂，她就望着幽幽的天空，心痛不已。丈夫走了，却留下永远的孤独给自己，失却了丈夫，她虽然看似坚强地活着，但她知道，她的心却和丈夫一起被埋进了坟墓,她清楚的知道，婆婆再多的爱也替换不了她失却丈夫的痛。
　　婆婆默默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对她的怜惜，婆婆每次为她做事，都有一种蠢蠢欲动的想表达，看到她黯然的神情，又有一种不敢轻易触摸的无奈。其实，她不想婆婆这样，婆婆如果能够像以前一样，一如既往的待她该多好。婆婆的这种小心甚微，会瞬间击碎她心底的所有防线，让伪装起来的坚强在这束目光下烟消云散。她也不想看到婆婆，让她更多的去思念那个人，虽然没有婆婆时，那种思念也会如蚂蚁一样摄入到她的骨髓，但她就是如此固执地坚守着。她拒绝婆婆，拒绝和婆婆单独相处，但每到周末，婆婆都要想法设法和她在一起。年迈的婆婆、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怜的婆婆已经把对儿子的思念和爱全部转嫁到她的身上。想到这里，她泪流满面，哽咽不已，其实，婆婆和自己一样无助，一样的自欺欺人，就犹如她想着丈夫在天堂等自己一样。
　　忘记痛苦最好的办法，就是想法设法不去想，于是她关掉电话，同时也关掉所有记忆。
　　重重的敲门声把她惊醒，她听到了婆婆着急的声音，打开门，她的心便被婆婆小姑急切、问询的目光击碎。婆婆着急地问她：“孩子，哪儿不舒服？”她告诉婆婆，没有什么，只是不想出去，婆婆听完她的话，长长地嘘了一口气，一下子瘫软到沙发上。
　　许久，婆婆示意小姑把一个盒子递给她，她打开盒子的包装，看到了一条做工考究的黄金项链，她疑惑地看着婆婆，婆婆慈祥地告诉她：我看到别人戴黄金项链很漂亮，我也给你买了一条。听了婆婆的话，她心里已经是泪如雨下，可怜的婆婆，在替自己的儿子还这份世间尚未还清的情债。同时她在心里怨恨着自己的丈夫，怎就可以独此留下可怜的我们在世上，品尝这种可想而又不可及的想念。
　　她告诉婆婆，我怎能戴您给我买的项链，你也知道我不喜欢这些东西，如若喜欢，我自己会去买。婆婆望着她，不知如何是好。望着眼前如母亲一样的婆婆，她很想抱着婆婆失声痛哭，哭自己对他的思念，哭自己见不到他的无奈，哭自己深夜泪珠的涌动。年迈慈祥的婆婆，用这些细微的懂得试图安慰和自己一样孤独的儿媳。她，一定懂得儿子狠心丢弃了年轻的爱人独此一人在这个世界，是多么的残忍，人生没有比思念更远的距离，没有比把最珍爱的人独此留在这世界更残忍的事，婆婆用自己作为女人特有的情怀在想着她的痛。
　　微雨过后的窗外，几声小鸟叽叽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沉静。在这一刻，她慢慢地想，人生不过是缘深缘浅的说辞，如果有缘，就当珍重，丈夫走了，婆婆用这种方式续着她们之间的这种渊源，那就各自珍重。人生只有现实，没有如果，也许，她和年迈的婆婆好好生活在这个尘世中，才是天堂中丈夫最大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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