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的凝望

这件事情我不知道做得对还是不对？ 放学时分，依旧像往常一样，我们三个老师把孩子带队送到门口，家长们陆续把孩子们接走，还有几个孩子没人接，我们就照例在校门口等待家长的到来！ 我们三人在门口如同站岗的哨兵，每天如此演绎同样的镜头。正当我们在门口说话的时候，一位青年男子骑着电动车在门口停下来，和我一起搭档的徐老师便和他说了几句，语气好像相当熟悉，他提着包走了进去，说是给孩子送东西。出于好奇，我就多问了几句：“这是谁？你怎么认识他呢？”徐老师微笑着说：“你猜猜他是谁？他是我的弟弟。”“来这里看谁？没听说你家有孩子在这里读书呀？”徐老师这才支支吾吾地说：“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敢透露，他来这里看我的侄女，他的女儿。”她悄悄地说出了一个女孩的名字，我惊呆了。“啊！我真不知道，真的太突然了，自己的亲人在眼前竟然不敢面对？”“哎！一言难尽啊！弟弟离婚了，孩子跟她妈妈，我不敢认孩子，怕给她惹麻烦，影响学习!”“其实你早就该认孩子，怕什么？孩子现在需要的是亲人的温暖和呵护，她从小根本没有体会到该享受的滋味！哪天我撮合这件事！”哎！又是一个离异家庭的孩子，我很感慨! 大约二十分钟的时间，孩子和爸爸慢慢走到了门口，我悄悄地看女孩的笑脸那般灿烂，还带有一点羞涩，显得有点不自然，看得出和爸爸有一种心灵的隔阂啊！我已经洞察到了最细微的表情！心里说不清楚的心酸!

按照老皇历，每周回家一次，那天晚上，我就带孩子回家了。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整夜都梦见了这件事情，我竟然在梦中流泪了！第二天早晨，早早来到学校，告诉徐老师，她也说一夜没有睡好觉，老想以前发生的事情，想孩子难受！说到此处，她竟然眼圈湿润了。“唉！我一定把这件事情说穿，今天中午就给孩子说明白，别这样难受了。既然她能接受爸爸的东西，就一定能接受你的心情，让她知道背后有亲人在牵挂着她，给她生命的动力，生活的希望。她懂事了，有自己的思想了，放心，一定没事！你没看到在门口送爸爸时，她是多么得开心！”其实说到此我的心里酸酸的，因为我知道，女孩长这么大，根本没有快乐的童年，没有享受撒娇的滋味以及爸爸拥抱的感觉。对于这样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是多么的残酷而无情！ 晚上腰疼得厉害，我又回家了，第二天清晨下起了小雨，饭后让姐夫开车送到学校，没进宿舍直接来到教室，恰恰和女孩撞个正着。“你留下，我有话要说！”我温和地对女孩说。把她的小伙伴都打发走了，这才开口说起这件事情！孩子惊愕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孩子，你姑姑来了一个学期，都不敢认你，是有她的理由和原因，那天爸爸来看你，我才知道这件事情，又谈论起曾经的过去。昨天晚上，姑姑一夜没有睡好，因为自从第一天看到你，就再次拨动了心灵的琴弦，想接近你，又怕对你是一种伤害！”“我对不起她！”女孩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我的泪水也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没有人懂得孩子此刻的内心世界，没有人懂得我作为一个旁观者为什么会潸然泪下，只有自己知道这件事情触动了我最柔软的心弦！ 有学生走了进来，我急忙擦了一下眼睛，改变一下尴尬的局面。换了话题！“以后好好学习，争取考上大学，大人的事情我们孩子不管，记住一句话‘只有自己拯救自己！’认这个姑姑，身边多一个亲人，是一生最大的幸福！以后不要有什么压力，阳光灿烂起来！”孩子哭得泣不成声。 “叮铃铃！”预备铃敲响了，“走吧，中午到我屋里，先去洗洗脸，千万不要让别人看出来！”她懂事地点了点头，红着脸走出教室，去了宿舍。我在门口傻傻地站着，感觉孩子的哭是我亲手造成的！我这样做对她今后的人生有什么帮助呢？会不会影响她的情绪和学习？这样的局面很让我出乎预料。 五分钟过去了，她还没有走出宿舍，我便害怕起来，怕把事情弄坏，便走进了女生宿舍，看到女孩正坐在一个角落里独自流泪，我的情感之流又开闸了。“好孩子，想开点，我这样做也是想让你知道有很多亲人在背后关注着你，从此忘记所有的伤痛，坚强而乐观起来好吗？你的不幸有很多孩子都在经历，更有很多比你还痛苦的孩子同样坚强而乐观的活着！发挥自己的优点，我很欣赏你的自信和才华，快走吧，中午到我屋里，我们好好谈谈！”女孩轻轻点点头，终于走出宿舍，在水管前洗了一下脸，低着头慢慢走进教室，我的心忐忑不安起来，不知道这节课她是否能安心上好？ 一会儿，徐老师来到教室，我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了她，她的眼睛也湿润了，我知道她这些日子来蕴藏的所有心酸，面对自己的孩子，近在咫尺，却又不敢面对，是怎样的煎熬与痛苦？更多的是一种无奈和愧疚。我能猜测当事人的心情，我被如此的感动着，震撼着！ 中午时分，外面的雨终于停下雨脚。午饭过后，我想她不一定来找我，可能是出于一种礼貌点头答应的，我躺在床上准备午休，一会功夫，有人敲门，女孩如期而至，进门时面带怯怯的微笑，我拿出糖果招待孩子。“你等会，我去叫徐老师。”我便走出宿舍，去办公室找她。十分钟的时间，我带着徐老师走进宿舍，彼此寒暄几句，开始了话题。孩子又哭了起来，谈起曾经的记忆，女孩说的都是一些黯淡的色彩，没有一点快乐的颜色。她说记得爸爸带她找妈妈时把她一个人扔在大街上。她说外婆农忙时把她自己丢在家里，自己可怜地在家等啊等！她说她很想见到一个女孩子，那就是想当年被妈妈送人领养的妹妹。她说她还放着妹妹的照片，说到此，孩子哭得更加厉害。我不禁也泪流两行。天啊！这一切一切，对于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是多么的不公平，如此沉甸甸的现实压抑孩子的世界，分割她幼小而稚嫩的心灵。尘封多年的痛苦第一次引发了悲恸，大人都以为她还是一个孩子，没有人尊重她的心灵，其实她已经过早步入了成熟，经受人生的痛苦以及失去完整家庭的心碎！ 我的心再次被震撼，再次被感动！此时的一幕，让我真正认识到了幸福婚姻的重要性，以及如今社会离异家庭给孩子带来巨大得伤害！最后我又安慰孩子，“自己长大了，应该学会独立思考问题，努力拯救自己，不幸的家庭到处都是，大人的事情你不能掌控，所有的人间恩怨都会在时光中慢慢消失，你的背后其实有很多亲人在关注你，凝望你，孩子一定要想开，坚强地走好自己的人生，既然命运给你如此灾难，别给自己再留有一种遗憾！你的姑姑认你了，到家也别说，生怕妈妈生气，自己已经长大了，有了属于自己的世界和空间，有了分辨是非的能力，只有自己好好学习，才能拯救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亲人，就多份幸福，有时候灾难的人生可以积累一生的财富，孩子，一定要坚强！” 孩子擦干泪水，点点头，“别再压抑自己，有什么心里话找个知心朋友或者老师表达一下，都是一种释放情感的方式，以后有什么事情来找我和姑姑，我们会帮助你的！” 送走了女孩和徐老师，我的心里迟迟不能平静，午休没有睡，又上了一下午的课，晚上依旧不能入眠，便提笔用心和泪写了这篇随笔文章，但愿我的心情女孩能够懂得，但愿孩子能理解所有亲人的无奈，但愿女孩从今不再经受更多的精神压力！ 古人云：“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我却认为，作为一位高尚的老师，更多的是拯救学生的灵魂，指引孩子前进的方向，让更多的孩子身心健康走向未来，人生更加精彩！


----[ 本帖最后由 卑以自牧 于 2013-6-23 21:47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