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季风如水，月已凉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2:53 编辑 <br /><br />

引子
　　搌布轻轻擦拭着桌案上的浮尘，却擦拭不去心头上的尘埃，窗外片片黄叶追随着风的脚步，一步一步逼近这个季节的末端，隔着卷帘竹篾缝隙钻进来的微风，如水般轻轻的荡漾开来，举头望月的瞬间，才发觉此季月光已渐凉了。

风中的苇塘
　　有谁看到过风的模样？触摸过风的肌肤？我想尘世里的你我都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黄昏下的渭水，披着金色的鳞片静静的向东流淌着，这横亘千年，万年的渭水，承载着多少黄沙尘埃向东赴去，这一去，竟是永不回流、永不付还。

　　是什么把夕阳燃烧的绯红，莫过于尘世间的相思与守候吧。踩着夕阳艳红的晚装，徜徉在渭水河畔，隔岸渺渺的水雾迷散着，带水的笔端氤氲出淡彩水墨的清韵，把那黛色的远山也一起悄然晕染，那山一不留神便没入了这幅画卷，从此没了遒劲的棱角，也退了原本的青绿色彩，这样的山水水墨画卷铺就在了眼前，却早已定格在了心中。

　　脚下的泥土是松软而又有韧性的，脚步深深浅浅的前行着，回望，时间和空间似乎是会静止的，长长的河堤上，只有自己孤独的影形，叩问着自己的灵魂，为什么我们一旦踏上了路途，生命就永远没有回转的可能，于是我们背负着所谓的皮囊，为了所谓的前程去奔忙，去不停止的行走，但当你疲惫的回眸转身时，才发觉错过了路途中诸多的风景，留下了很多的遗憾，纵使我们曾有的豪情早已灰飞湮灭，但我还是愿意在原地等待，努力找寻和回忆这个过往中的点滴，哪怕只是窗前的一抹浅笑，哪怕只是信笺上隽秀的一行小楷。

　　这是风起云涌的潮水，在黄昏里一浪接着一浪，这又是轻盈乖巧的素蝶，在余晖里一群追逐着一群。有大片的芦苇花盛开在河道里，连绵数里，一眼望不到边，金色的夕阳从芦苇花柔软的缝隙里四散开来，重重的摔落在自己的周围，这些细碎的残阳，匍匐在土埂上，一点点退却着阳光的温度，捡拾着遗落的芦花一起踏上归去的行程。

　　芦花开放的姿态是很从容的，齐整的开放，齐整的飘落，再到齐整的衰败。它从不把艳丽招摇在枝头，也从不把芬芳沾染，就是一种素洁，就是一种简约，更是一种柔美，那随风飘摇的命运，那纤弱温顺的秉性，亦如女人花，世间又有谁会真正怜爱这女人花呢？随手衔来一枚芦花挪在掌心，很柔软，很轻飘，轻轻的摊开手掌，它便会随即跟随着风而飘摇，对于温暖的手掌它没有丝毫的眷恋与不舍，去意已决的芦花是会选择四处飘荡和流浪，直至消遁的无迹可寻，何处将会是它栖身的归处呢？我真的不知道，如此之多的芦花，在风中飘摇游荡着，有些渐渐的已经淡出了我的视线，也许那飘摇的芦花就是风的模样吧。

　　我没有继续前行，苇塘很深也很大，密密匝匝的拥满了河道，远处取沙的机器轰鸣作响，新建的建筑沿着远处的河堤在向这边蔓延，也许就在来年这里不会再有苇塘，也不会再有芦花，是因了大家都在路途中，而我只是一个过客，看客罢了。

　　夜临，风起。独坐窗前，再一次想象着风的模样，手掌里像是又挪有了温软的芦花……

虚掩的柴门
　　澄明的天际，秋日的暖阳一起邀请着自己走出陋室，说春日里是踏青，说秋日里的登高，我却选择在这个季节走进乡野，走进自然。

　　橘红色的火罐柿子，高高的挑在家家户户的门前屋后，成串的金色玉米挂满农家院户里，这个季节的乡村真的是很惹眼的。

　　田埂上，土崖畔，一丛丛，一簇簇娇黄的，淡紫色的野菊点缀在秋天的原野里，空气里荡漾着清雅的芬芳，这是一种熟悉而又简单味道，自己很喜欢沉醉于这样的气味里，缓缓的行走于秋天的乡野，在暖阳下晾晒着自己的躯壳与心境，好让接近霉变的心绪恢复到自然的常态。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不时有野菊没过脚踝，把粉嫩鹅黄的花蕊沾染在你的裤脚，随手拍掉那些痕迹时，竟把余香遗留在手掌上，久久的退散不去。

　　不远处，用篱笆围起了一处园子，自己不断臆想着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去处，果园？菜园？还是其他什么？

　　红色的花椒偎在篱笆墙上，一丛丛茂盛的不得了，不知是主人刻意的不采摘，还是再等待它更加的成熟，有些竟绽开了红色的皮袍，裸露出黑褐色的种子脱落的满地都是。也是偶尔的野菊，会顽皮的爬在篱笆墙上，把自己娇艳的花朵托起了很高很高。围着篱笆墙走了一会，两颗粗壮的柿子树横在了面前，金黄色的柿子沉甸甸的压弯了枝头，就在两颗柿树的中间闪出一扇用竹篾和柴棍搭起的简易门……

　　柴门是虚掩的。当面对门的时候，我们可以有两种选择，或推，或闭，但当你不论在做什么样的选择时，你都是没有退路的。此刻我知道这扇门是虚掩的，推开可以观赏到一园风景，关闭可以沉淀菲薄的心事，我沉默了良久。

　　一阵犬吠打搅了平静，透过柴门稀疏的竹篾，我看到了一只欢蹦乱跳的小黑狗在园子里吠叫，打量了半天，在张牙舞爪的背后，有一根锁链紧紧的拴着它，我知道它也是一种悲哀。

　　推开，我还是选择了推开那扇柴门，一阵叫嚣后的小狗，静静的看着我这个侵入者，我径直走向了园子深处，它再也没有叫嚣，无奈的蜷缩进了它的窝。

　　这是一个果园，但大多的果子都已采摘，只剩下残败稀疏的叶子还留存在树冠上，园子很大，杂草荒乱的生长着，什么苍耳，鬼针草，横七竖八的匍匐在果树下面，青色早已褪去，更偏重于熴黄还有赭褐色，有知觉感应，轻轻的疼痛传递过来，哦，原来是那顽皮的苍耳还有鬼针草爬到了裤脚上，赶忙把这些秋天的小精灵从裤脚上一一赶了下来。

　　一朵，又是一朵，还有好几朵，散落的野菊花，铺就在脚畔，娇黄的花瓣片片凋零，略显干瘪的花蕊，似乎还有往日的芬芳，不忍心它如此衰败，捡拾起残落的野菊，竟还有秋阳温暖的余温，娇小而又淡雅，此刻它静静的绽放在我的掌心，这会是谁舍弃的菊花，又会是谁把这样的风景抹杀，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一样自己也会是别人眼中的风景，但久远的守候会不会很有意义？花开花落而那人是否还如旧，那薄如蝉翼的等待会不会成为下一个轮回的首道风景？

　　轻轻的带上了柴门，不愿回首去看暮色中的这园风景，开启和关闭，只是两个不同的动作，但在内心的定位上，我更愿意把这两者彻底的给予区分。

尾声　　今夜，月光静静的来了，在整理这些零碎的文字时，它悄无声息的来了，从冰冷的指尖感受到了寒意，我已知道，此季月已渐凉了，蓦然间有了一种臆想，期待着一场缤纷的雪，好覆盖尘世里所有的悲凉与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