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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门的方向

2022-01-18抒情散文皖川情

柴门的方向柴门还在,曾未想过要去打开,这是一扇永远的柴门。住在茅屋里的老人早已不再躬耕辛劳,他们沐风雨的年代早已成为悠远的往事,柴门外的一草一木和膝下儿孙们的形影不离足以见证。我家的院墙不高,孩子窜上跳下也没问题,却可以看家护院。这是父母……
柴门的方向
柴门还在,曾未想过要去打开,这是一扇永远的柴门。住在茅屋里的老人早已不再躬耕辛劳,他们沐风雨的年代早已成为悠远的往事,柴门外的一草一木和膝下儿孙们的形影不离足以见证。

我家的院墙不高,孩子窜上跳下也没问题,却可以看家护院。这是父母当初精心定案如此的高度,恐怕以后有了孙辈而攀爬上下。两面院墙里的砖瓦结构楼房,足以见证父母的艰辛历程。



这栋房子四下两上,前后走廊式,一九九零年建造,一九九一年初入住,两百平米多些。凝集着父母的一腔心血与对子女的厚爱希冀!房子的主人就是我们一家五口。

这一年,我弃学从戎。

西北军营。大西北的一草一木一餐一粟培育了我六年。橱柜里的军棉袄,漱口用的绿瓷缸,唯一一双黑棉鞋,一枚闪亮的帽徽足以见证。那会在部队,我体弱瘦小,征兵体检差点没过关。怎么办呢?多吃饭菜、多喝水是唯一出路。一个村的五个小伙子竞争一个入伍的名额,想来绝不亚于当初的招考之难度。一台手扶拖拉机载着我们几个,送到离家相隔四十多公里的县城,一路上心里晃悠悠的恰似做了贼。

体检结束了,我们几个坐家等音讯,村里的民兵营长和父亲是要好的道友,每年春节的“戏班子”彩排,绝对少不了他哥俩。这样一来,征兵体检的消息我就近水楼台先得月了。直到有一天,刘营长天刚蒙蒙亮跑到我家终于水落石出了。

“你家儿子体检过关了,就他一个合格!”

“真的啊!”

“还有假,镇里武装部长告诉我的,剩下的就是最后政审这一关了,应该没问题。今年兵种不错,野战军!”

“那太好了。”

父亲的表情越看越美,站在一旁的我一声不吭,母亲抿着嘴,笑容可掬,眼睛里充盈着喜悦。

不久,我顺利地通过了政审,当红彤彤地入伍通知书展现在一家五口人的面前,唯独我一言不发,眼睛里有些湿润,内心里一片空白,脑子里充满幻影。十九岁那年,我在家乡亲朋好友的目送下,离开了父母。从院墙柴门的方向一直往西,往西。



一扇柴门。一抹记忆。

曾经,我和一群群麻鸭从这里早出晚归,爷爷用来吆喝耕牛的扎刺树泥鞭就是柴门的栓,很坚实、很厚重。小的时候,爷爷在我们弟兄三个中间最疼爱我,络腮胡子碰在脸上是我儿时最大的享受;一根油条、一块烧饼、一根麻花、一把瓜子,都会让我们乐呵半天。

爷爷去世的当下,我只是一些朦胧的印象。

那一天,村里闹翻了天,我们家乱作一团。爷爷是邻居家翻建房屋时,帮助拆卸土坯墙的当口砸到的,上半身被埋在瓦砾堆里。父亲告诉我,爷爷当时只顾埋头用手扒土坯,没想到“哗啦”一声,拆了半截的山墙突然松垮,一堵残垣无情地斜压在他的身体上,人们七手八脚地把爷爷从废墟里抬上来,当时已经七孔流血,昏迷不醒,只有一顶破旧的草帽躺在地上。就这样,没留下一句言语永远离开了我们。

爷爷是耕田耙地的好手,那时大家庭里八九口人的田地就靠他一人忙碌,起早贪黑不说,有时连吃饭的工夫都是挤出来的。农忙的时候,也是天气最热的时候,爷爷肩扛犁耙,手牵老牛,头戴一顶草帽,上身穿着布满大洞小眼的圆领衫,下身穿着青蓝色大裤头,赤脚走在滚热的地上,一步步朝着庄稼地走去。一天的劳作就这样开始。

一扇柴门,就是一种想往。我是在柴门里长大,又从柴门里走出去的农村孩子。这期间,房屋历经多年修缮和变迁,但是唯一的柴门还在,篱笆墙上的藤蔓依旧,一条条鲜灵深绿的丝瓜不知不觉地垂下来,拖着我长长的思念。


一个人静下来,这份静常常使我心惧。

踏入社会,与人交往,工作至今。我始终坚持己见:父母的一切放在首位。妻子是我最好的朋友。家庭和睦至关重要。做人做事不卑不亢。

这份静,想必就是我思考的过程,我一直延续这份能够用心守住的静默。每次从城里回到老家,会在老家的宅基地四处走走,哪怕是瞟一眼都会觉得不一般的舒坦,然而,这期间也会偶尔夹杂着乱如麻的情绪,一个人眯上眼睛歇一会,尔后缓缓睁开,一瞬间开始莫名其妙的感叹和自怜,眼睛里吹进了沙子,眸子里的潮湿与愧疚让我不寒而栗。

也许,这是久远的眷恋和淡忘所致。站在院墙上,我看不见二十多年前家乡的影子,那一切停顿或者静止;二楼的阳台,扶手,还有当初特意留下的烟囱口,以及经历岁月冲刷留下的斑斑苔迹,都足以让我浮想联翩。二楼的阳台,不止一次从这里发出的一声孤喊传遍整个村庄,好多人不以为然,只有父母听见,然却因此常常被他们不屑一顾,也许他们知道,儿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所思所想,何必去干扰呢?二楼的阳台,燕子搭建的几个草窝还在,它们的家就是从这里开始成就的,雏燕纷飞的场景我依然清晰记得,雏燕的声声清叫不绝于耳,雏燕的嘴角一张一合,雏燕终究要起飞,飞走之后还会回来,这轮回起跌的姿势张扬而不俗。

多年以前,我们也是孩子,不比这些在我家屋檐下安家的燕子。那时候,我不敢靠近它们,那份恐惧简直可以用“躲”这个词来形容,切一点都不过分。我怕惊吓到这些和我一样的孩子。于是,我会习惯地倚在柴门上偷窥它们的言行举止。

倦了,就睡一会。我听不见柴门外风雨中一草一木摇曳的声音。心跳的声音,风的声音,雏燕的声音,爷爷的声音交融在一起。直到我被父母唤醒。
——2010年8月19日于学步斋
[ 本帖最后由 皖川情 于 2010-8-23 11:2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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