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安岁熟复看山（修改稿）

　　与往昔任何一次登山不同，行前胸中积压着“对山喊月”的心绪；与平日任何一次涉水迥异，启时脚下暗藏了湿漉漉的沉重；与历次游览的感觉不同，此番收获的不仅是山之伟岸水之灵秀，更有那“幽人秋山妙无端”的心境。由不得你不信“重要的是心情而不是风景。”此乃身安岁熟时对草木山石及世间一切的挚爱与感动。 　　行进的车内，我独坐一隅，默默感知着和我一起看风景的人，敏感的心，时而窃笑，时而嗟叹。现实太近，想象太轻，文章何处歌秋风？或许，当我站在桥上看风景时，看风景的人也正站在某处看我。在这相互的观望与守候中，水正如滴露的月，山好象入定的僧，就连头顶飘逝的云雾，也成了上帝的恩宠。一瞬间，山风卷走了所有的语言，流水冲散了所有的烦忧，多少美丽的情韵，正在这山山水水间不动声色地升腾。貌似平淡，实则丰盈。 　　正如此行游览的景点“八里沟”，未亲近时，你怎么也想象不出，这一湾“沟沟”里会蕴藏着这么多崛健的山、跌宕的水。这位于太行山南麓的国家4A景区，以朴实甚或有点土气的名字示人，却用灵秀的内蕴征服走进她内心世界的有缘人。使得乍看一“沟”字而不屑的人永远不识此真面目，也使得有幸幽居在此的山神水母们，时不时狂傲地吟上一句“堪笑苍生无眼力，不知豪杰在樵渔”。 　　说到“樵渔”，我想起那句“但使身安岁熟中，敢辞老境落樵渔”。其实，“渔樵”意蕴之丰富复杂恰是文人心态之曲折幽深的表达，也是人在自然生命的基础上追求精神生命的执着。以至于透过魏风汉韵的山门，看到立于大门中央的寿星石雕时，我的心为之一震。面对这尊慈眉善目，平生肺腑无言处。我宁愿看他是“钓水复樵山，逃名宇宙间”的飘飘隐士，这隐士气宇品性卓而不群，有着物物而不物于物的坦然，透着亲历仕途沧桑后的超脱，整个气场洁如白云、翠如山峦。逗引得我直想就此止步，和他一起变为雕像，乐得个“才与不才兼木雁，隐能终隐伴渔樵。” 　　然而，不能。探求的路永无止境，更何况无限风光在险峰。在寿星的注目下，我们开始了第一天的“下八里”之游。导游讲，八里沟有上八里下八里之分，上在峰峦之巅，下在山川之脚。在我看来，下八里只是潭水清洌、山道远环。最可贵的当是在这天然氧吧里的一次游走，吸着清凉的气流，赏着尽染的层林，还有红灯笼似的山柿子摇曳其间，一路走来倒也心旷神怡，之前介绍的“泰山之雄、华山之险、九寨之幽、黄山之秀”却无处找寻，有的只是远离俗世的清静与恬淡。不知道下八里是不是真的有八里路，行程结束时已是山影黝暗、灯火阑珊。像归巢的鸟儿寻找栖息的树林，顶着淅沥秋雨，我们由地导带往河南辉县百泉镇最好的酒店。 　　住宿和用餐不在一处，住宿的酒店倒没记怀，用餐的地点却记忆犹深。不是只关注口腹之欲，只因那餐馆有个很值得玩味的名字——“在乡下”，且大门上端拉有横幅，上书影视《我想当干部》招群众演员，餐厅的走廊一侧挂有河南省作协主席李佩甫、小小说刊物主编杨晓敏、著名作家乔叶等河南作家参加文学活动的照片……这些东西一入眼，餐馆立时多了些书香文气。入席后再抬头，对面的墙壁上悬挂着写有“在乡下文学讲座”的宣传画，不由会心一笑，惊喜于这歪打正着的意外。忽想起几多河南的文朋师友，拿出手机翻了一通，他（她）们皆安静地呆在电话簿里，我却一个也没拨。因为，喜静的我，也不想轻易打扰友人的安静。 　　事功无复，暂离煤尘，好不容易做回闲吟客的朋友们，酒足饭饱后仍不尽兴，在地导的组织下，一部分人又顶着秋凉，踏着夜雨，前去K歌。歌厅的布置及氛围各地都大同小异，没啥新奇，但毕竟是在异乡，剥掉平日的矜持与羞涩，朋友们纵情高歌，百泉镇的夜晚也因我们的到来而激情地沸腾着。收拾好《难忘今宵》的余韵，回到宾馆时，已是子夜。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我却来回辗转，不知该从哪儿才能进入睡眠，闻着导游甜美的鼾声，我心中的故事，正在拔节。 　　未等宾馆叫早的电话铃响，我便悄悄起床，立在窗前，看那缠绵了一夜的秋雨，却原来，醒得最早的，是昨夜的落叶。此刻，雨丝垂钓着秋叶，只钓得泪水满地，冰意淡簿，不由我担心接下来的行程。不曾想再次进山时，竟看到了“气蒸云梦泽，波撼八里沟”的美景。那一团团浓得化不开的雾蔼，笼罩着被雨伞或雨披裹挟得花花绿绿的游客；那若隐若现的叠障峰峦，青壁被雾气嘘着；那刘秀与素故，董永与七仙女，情爱的履迹被云光侵着……让行走其间的我们如入仙境，积攒着“攀天梯、登云峰，寻访白云深处人家”的冲动。 　　缥缈的雾气里，前进着、谈笑着，一步三晃过了“二仙桥”、“醉仙桥”，汉子的笃定，美女的尖叫，让我们真正体验了一回“仙人迎客”；静美的山石给人无穷的想像，静观须髯飘逸的石影，虔诚聆听了一回“老子布道”。悟着“以柔克刚”的道理，步入桃花湾，桃花湾数瀑跌流，尉为壮观。虽不见桃之夭夭，但见碧水清流，深浅青潭，桃花潭、将军潭、抱犊沟，水流形态变幻万端，真可谓五步一溪，十步一潭，好一个“北方水世界”。 　　水以山为骨，山以水为魂，那么桥呢？我想，桥当以山水为媒，以人文为介，超度着一批批前来探幽的人。据说抱犊桥就曾度过东汉光武帝手下的开国将军马武。如今，英雄的尸骨早已化为了太行山麓的一抔灰土，而当年那个抱着牛犊过河的娃娃，却因给家乡人民修建了这座小桥，而得以与“抱犊桥”一起流芳千古。 　　说来也怪，一路涉水，却没近水，就连看到落差为200多米的八里沟大瀑布时，也没激起撩拨一下的冲动。到达静心潭时，望着潭中大青石上刻的“静心潭”三字，方不由自主屈身掬水，揽影自照，细细体味“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的禅味。一路走来，尽管不乏人为雕凿的痕迹，你还不得不佩服人类征服自然、改造山河的勇气，不得不感叹为了吸引游客，景观设计者煞费的心机。 　　或许，也只有静下心来依山攀壁、朔水而上，方可平安攀登“之”字型天梯。爬上五百多级台阶，近观天梯，再一次叹服人类的智慧，有着650级台阶，垂直高度达130米的天梯，委蛇而上，绝壁独立，且每一拐弯处都设有观景台，可俯瞰大瀑布和整个景区。不知道这蜿蜒曲折的工程，从设计到施工，都经了怎样的历程，哪些在绝壁上凿石打眼的手有没有颤抖，焊接插入钢钎时有没有胆怯……如今，徒步攀援，气喘吁吁的我，手心冒汗、心跳加速。在观景台停步时，稍一打量，上是绝壁，下有深渊。眩晕过后，却只想前进，不思后退，抹一把汗水，沿着这幸福的梯子，一层层攀到月亮的高度…… 　　天下无难事，只要肯登攀。这话在此有了最好的体验。当红石河的美景呈现在眼前时，直后悔方才登梯没有快点、再快点儿。这条嵌在“葫芦崖”上的“太行天河”，海拔1500米，源头则在山西。真乃“一漪寒翠湖云叠，青山有影斜来接”，看那瀑水晶莹、山谷幽深，河水碧绿，石弹溪流……一处处从绝壁裂隙中渗出来的泉水，以极大的力量冲击着山石的束缚，孕育着八里沟的生灵。惊喜于青山之颠有如此碧水，白云深处有如此红石！蓝天之下，云烟过后，情怀淡泊。惟看山头云卷云舒，听谷底水涨水落，倚石把玩，苍海桑田，偎水感慨，海枯石烂。沉思感知，溯古拂今，不由感叹：滚滚红尘何如面前这一湾湾碧水？叨叨名利又何如面前这一座座青山？
? [ 本帖最后由 石丁香 于 2011-10-31 23:06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