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的白露（外一篇）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2:14 编辑 <br /><br />　　１、2009年的白露


　　秋意渐浓，阳光很好，却已经不灼热。扑面而来的风略凉，却也感觉很惬意。离着老远，我就看见妈妈和两个邻居大妈坐在门口的柳树下，在扒玉米。

　　玉米已经接近成熟，需要扒皮晾晒。大地里的工作量太大，只能等着秋收。但是各家各户房前屋后的玉米，都要掰回来，把外皮扒开，露出玉米棒儿，再把两穗玉米的叶子绑在一起，搭在房檐下的一根横木杆上。
　　妈妈和邻居闲聊着，手不停，在灵巧地扒着玉米叶，把叶子绑成所谓的“活扣儿”。妈妈穿的衣服上，浮灰很多。用玉米秸秆做饭，在园子里干活，这些灰尘都是不可避免的。

　　这些灰尘，我从小就熟悉。妈妈的衣服很少有特别整洁的时候，她多数时间都在劳作。尤其秋天，待地里的玉米拉到了家门口，卸了车，纷乱的玉米棒儿，有很大的一堆儿，棒儿上零星的叶子没拽干净，玉米须儿也很多。

　　像一次盛筵，随着“哗啦”一声，玉米被从车箱里翻下来，鸡、鸭、鹅都会奔过去吃。狗慢了一步，等它凑过去，在堆上用鼻子嗅。那些家禽总要惊叫一声就逃窜的。这儿仿佛提醒了妈妈。她过来，把这些生龙活虎的生命赶开。搬个马扎儿坐好，开始整理这些玉米，把叶子、须儿等摘干净，在旁边码成一个椭圆形，类似树丛状的堆儿，是为更好地风干。我们等着妈妈的呼唤。想听到她喊：快把这棒儿拿屋里，等晚上做饭的时候，烧着吃。

　　原来是一棒带叶子的“大瞎儿”——籽粒稀疏的玉米棒儿。叶子被妈妈撕开了一半儿，又给原样合上了，说是保留着清新的玉米香味。此时，我是兴高采烈的，从妈妈手中接过来，丢进了灶间，全然不顾妈妈的叹息。她在说：这棒儿要长成了，得多收好几把玉米啊！

　　这些仿佛都是昨天的事情。现在家里是安静的。妈妈的体力已经不能应付田间的劳作，责任田早就让别人种了。家里的狗，某天也不见了，估计是吃了被人放药的食物，被人家拖走吃肉了。那些鸡、鸭、鹅更是了无踪迹。我真切地感受到时光的流逝。

　　现在，妈妈扒着从园子里收回的玉米，她一丝不苟，不因为玉米棒儿少而懈怠。她抬起头看了看我，语气平静地跟邻居大妈说，这是我大姑娘。随后便笑了，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马上把嘴闭紧。

　　我知道，妈妈怕人说她的牙。她的牙已经像玉米的“大瞎儿”一般稀疏了。正等着镶假牙。妈妈对衰老不能释　怀，感叹生命的易逝，当然，是以抱怨的家常来跟我唠叨。是的，我心里暗暗难过，谁能不留恋往日的好时光呢！小时候，说某某太陈旧，总爱比喻说：老掉牙儿了。

　　现在，真的是“老掉牙“的时候了。但谁又能握住自然？妈妈，我的心如此忧郁之时，时光也溜走了。我叫你：妈妈。你抬头向我灿烂地笑，眼睛已经不太清澈，但嘴里清晰地回应着：哎！

　　啊！我已经到了不惑之年。这世上的声音还有什么比你的这句回答，更令我沉醉？已过花甲之年的妈妈啊！在你面前，我那些自虐、自毁，都不堪一击。我是你的女儿，更是你的依靠。妈妈，拥有这份美好，我的心在感恩，在感激地落泪。

　　今天是2009年的白露。这个美妙的瞬间，我永远地记住了。
　　２、有品质的生活


　　我才发现我自己的惬意和幸福，是在参加一次同学聚会之后。
　　2009年8月23日，借大学时候两位同学在哈尔滨市学习的机会，我们聚会了一次。尽管，彼此地理距离不远，但是世事沧桑，人在江湖的身不由己。毕业十八年之后，才有这么一个机会。
　　我们没有时间注视久违的哈尔滨市，见面的拥抱之后，就是找饭店。对饭店的设施、服务等都不在意，只求能有共处的环境。气氛热烈又亲切，只是畅谈、叙旧，没有拼酒、大伙随意。追忆过去，畅谈现在。从青春年少到如今有零星白发，时间漫过人生阶段最好的岁月。大家都顿生沧桑之感。
　　我们是从师院的历史教育毕业，按照常规，是该当老师的，改行的只是少数，我算是少数之一。同学们教高中的居多。听他们描述的生活状态，我真有些眩晕。
　　早晨五点半到学校，一直到晚上十点下班。没有一般的节假日，礼拜天，半个月放一天假。被动而全身心地扑到了工作上，尽管收入多，但是都没有时间去享受与消费。人就像一部机器一般高速运转，半月一遇的休息日，除了洗衣服和睡觉之外，再无其它的心思。“这哪里是人过的日子？我好羡慕你的清闲。其实钱多少是多？我也不想这么辛苦，但是身不由己啊！”同学叹息地补充道。
　　人说一张一弛是文武之道。恰当的修整，是为更好的投入。当前，现在的教育却好像完全变了味，工作、育人的乐趣正慢慢消逝。工作状态像一只只跃跃欲试的猴子，费心地去够饲养员拿到手里的香蕉。
　　我曾经多少次抱怨自己的空虚呢？有过多少次设想，如果给我多少月薪，我也可以让自己陀螺般地工作，精神是虚的，不能当饭吃。文字记录我的小情怀、小感伤，我找不出他们的意义。
　　有好几年了，我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工作稳定，按时发薪，维持着温饱，发不了财，也饿不到。我对物质的要求不高。便也没像其它同事一样，从事副业。完全随心所欲地活着，老公上班，女儿上学，我照顾着家，做饭洗衣之后，就按照自己的意愿看书，写字。网络只是一种调剂，却被我当成了正业，因为时间需要打发。
　　但我的生活是有品质的吗？我开始自问、反省了。
　　有多少次自己沉迷在所谓的忧郁和孤独中，有多少次慨叹自己的不被理解与感知。这种心绪的偏离，已经影响到了日常的生活，心不在焉，无所事事，意念不能迅速从文字中转换，仿佛少年的闲愁。
　　这倒让我觉得有些迷惑，艺术，需要全身心的投入与释放。我的文字，尽管离艺术很远，唯用真诚写就。或苦、或痛、或感知与被感知。唯有迷惑想要表达，才有话可说。真正的幸福是无言，而最高的境界是什么，是消失，是不说。
　　我一直追求安静的幸福，温暖而闲适。我不用坎坷来证明自己的坚强。却往往不能如愿，随着阅读的眼界之放开，我的内心倒越来越深邃与孤独了。
　　豁达便是一种凸显的品质，我需要自我的拯救。当我扮演好生活中的角色之外，便要在读书中，在智慧中提升自己对世界、对生活的认知。不惑之年，按照一般的逻辑来说，已经走过了半生，平静与和谐才是主要的旋律。我们只是一根玻璃棒，把身边和内心的冲突搅匀。
　　窗外是初秋，阳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