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枕着你的名字入眠

创作：枕着你的名字入眠


　　每当这深情、忧伤的曲调飘荡在凌晨临睡时的灰白微曦中，我的眼中会情不自禁地浸满泪水。这歌声，撩人情思，慑人心魂，炙心蚀府。伴着这曲调，我知道一袭青衣的女子会在远方的同一时刻缓缓醒来，娇小雅艳，遍体娇香，与我隔空对望…轻轻呢喃。而这时候，却是我一天创作之后上床休息之际。那泪眼，依稀可见——谈到情义，心潮澎湃中会不会有新的泪光闪烁？

　　当然会。

　　文学创作是培养情种的基地。正像一个拿定主意要重新做人的人一样，我对自己说，我到目前为止还是坚如磐石：因为我总是相信，创作让上帝远隔千山万水发现了我们，传世之作也许就是眼下正在创作的这一部。一旦打开最后一道闸门，我将一事无成。

　　但是，似睡非睡之间，思绪时断时续之中，另一个清醒的我早已飞越大海、天空，向着她靠近。一旦小说完成之后，我们是不是仍然对书中的人物依依不舍呢？她与我保持联系吗？我笔下的人物，只是在有人跟我谈起他们的时候或有人写着关于他们的文章的时候，才在我的心目中存在。

　　这个小小的世界。许多年前就离开我了，可又在说话，在我面前受难。我认出了它，尽管它在得到反映的镜子里稍稍走了样。也就是在那时候，她通过网络让我知道了有这样一首令人揪心不已的歌。她说她就是枕着我的名字入眠，一夜又一夜…

　　这首歌除去会有的优点或缺点——情义内涵之外，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直入心扉，瞬间击中骨髓，穿越脆弱的心脏，具有如此意想不到使我惊心动魄的基调。哦！姑娘。枕着我的名字入眠，你睡得好吗？梦中的情境是否绿意深深地刺痛了你丰满的金秋？事实上，我像别人一样并没有听懂这首歌：我只是在不得不阅读校样时才轻轻回首一揿，当那声音响起时，重读自己写的小说，让那引人流泪的歌声充满整个内心世界。

　　我把我的心交给了你
　　我就是你最重的行囊
　　从此无论多少的风风雨雨
　　你都要把我好好珍藏
　　你把你的梦交给了我
　　你就是我牵挂的远方
　　从此无论月落还是晨起
　　我日夜盼望你归航
　　我会枕着你的名字入眠
　　…
　　你就是我牵挂的远方
　　从此无论月落还是晨起
　　我日夜盼望你归航…

　　第一次听这首《枕着你的名字入眠》与这里无关。是在纷繁多彩的那年夏天。这是情感架构上的需要。我不需要一些情感之外的情感，但是另外一个我却似乎需要，家里刚装修完毕那一年，正在经历一场婚外情，纯遭遇战，不讲战略只讲战术的那种，打的时候无比过瘾但打完了全盘溃败的那种；又面临着多年的情感生涯结束，茫然无措，终于听到了这首无比深情且忧伤，令人灵魂震撼的曲调，其实还是舍不得。

　　这实在很妙：她给我寄来了这首魑魅魍魉一样入心入肺的呢喃，带着你的思绪奔跑——这种经验每个人都有，恐怕我也不例外。神思太过广阔，无法限定哪一些人曾经在你的眼中定格，哪一些人让你心潮澎湃，而又曾有过哪一些人令你入睡前常常泪水盈眶。这个小小的世界，你离开我已经许多年了，可又在说话，在我面前受难。

　　一些人枕着你的名字入眠。你也会常常枕着他们的名字入眠。不论生活，还是创作，每个人都会有灵感当场触发的时候，《惊吓的故事》是个最简单的例子。《柯隆那斯之路》则是另一个例子。对一个虚拟地方的感触也会触发人的创作，比如这里，随手写下《创作：枕着你的名字入眠》就是这样触发，也必定写出来的，可是灵感不够好。

　　那只是寓言，不是事实。

　　我们会把自己的大部分经历写进某些小说中，也许这些小说并不是最理想的。譬如，莫里亚克在《弗隆特纳克的奥秘》中，曾试图记录下自己的青春时代，再现他的母亲和他的叔父——他们是他的导师——的形象。正是这样，情义从抽象的字眼中冒了出来，就这样被他抚摸着它，就像摸到一件物品，一块永生的石器，一个亘古未有却又真真切切流传的寓言一样。

　　创作。

　　昨天晚上，我在客厅的大沙发里正襟危坐着，后来不知不觉就趴在了沙发上，听一个叫陈明的女人唱这首《枕着你的名字入眠》，不知为什么，第一句曲调一起，泪水就不知不觉间流到了嘴角。一旦它到了那里，一切就顺利了。还有，歌词的结尾总是让我头痛。技巧上的问题暂且不谈，情义上，你回望过自己亲身经历过的灵魂震颠吗？都说是男儿有泪不轻弹…

　　后来我又爬起来正襟危坐着，听那深情、忧伤、动人心魄的曲调来来回回地唱。

　　那个女子就在我心中。

　　人生的旅程中，主角和他方方面面亲人、女人的牵挂最让人头疼——我是说，怎样使他们的心灵在夜空中接近，再接近。还有那些真实存在身边和于千里之外的朋友们。角色把我带得太远，摸索了很久，一旦他们的心聚集到一块，一切就好办了。把它称做情感庙宇也未尝不可——像座山一样高高挺立，神圣而迷离。

　　这种安排很好，把一些线收起来，情感之线，总是那样纷繁复杂。之后，应该还加上一些东西，保鲜。像现在这样就太突兀了。没有什么特殊体系…这不过是小说艺术而已。这里发生的情况是一种围绕原型进行提炼的过程。是一个人的内心生活的一部分。假如我运用了某种预先构思的方法，结果就会创造出一个活生生的人物。

　　然而，现在卡壳了。
　　我不得不暂时放下。其实，地点比时间更重要。让我告诉你一些关于《枕着你的名字入眠》另外的故事吧。写这章字的时候困难重重，我还以为永远也写不出来了呢！有人枕着你的名字入眠，是幸福的。昨天写字的时候，那回味无穷的曲调又萦绕于耳。不错，那是有象征的意味，它是情义的精髓所在与延伸。无论是你身边的女人，还是远方虚拟的朋友。

　　再听这首曲调跟这里有关，跟女人无关。

　　打开了那个帖子。

　　是郑重简短的告别仪式。去意已决。怒发冲冠。打开它们，眼睛就痛了，刺人眼目的人性光辉——这些人物身上有着十分相似之处，极为相似，但同时又相当大的变异之处。无论相似还是变异，他们一瞬间都从虚幻中成为了大写的人，炙热着我的心胸。 　　杜永生、邱天、杨友泉、大雪飞扬、武俊岭、田瞳、王荣太、炬焰炯炯、清浅居、芳香碧丝草、敬一兵、天下为公、若谷、汤如浩、娴情逸致、微风清拂、黑龙江小龙女、季大相、摇曳风铃、没事看看、梁星钧、晴雯撕扇、小河、蒙正和、雪后、快乐的小鱼、若水、毛地黄99、海怡大姐…

　　还有更多的朋友们。

　　没有什么特殊体系…这不过是小说的艺术而已。这里发生的情况是一种围绕原型进行提炼的过程。是无法描述的。对于一位真正的小说家来说，这种改造过程是一个人的内心世界最为珍贵闪光的记忆。那些发自内心的呼唤，尤其是其中之一段一段铮铮铁骨柔情差不多在眼前捻碎之后传达出的人生巨响——枕着你的名字入眠。泪水，夺眶而出，刹那间模糊了我坚硬的双眼。

朋友们。

最动人心魄的不仅仅是女人，它也忠诚真挚地生长留存在这里。

娇小雅艳，遍体娇香的远方——她在沉睡，你们却醒着。创作，合者便好，不合者便孬。无论文学创作怎样伟大或者幼稚，事实是我和你们就在其中，且认真工作着，已经不止一次，十次八次，说过许多追求和反省，回过头来，都觉得很坏。作家实在是一种手艺人，文章写得好，就是活儿做得漂亮。我混乱的思维，创作时常常不知所措，尤其面对汹涌澎湃的当下怪异文学景象，感觉被丢在了时代与青春的后面，正在努力追赶。

不必自卑地去仿制，因为思维方式的不同，形成的技巧与文字自然各有千秋。在看到你们的名字、看到你们亲手留下的那些热滚滚肺腑之言的时候，我知道，为什么我常常枕着你们的名字入眠，你们也常常枕着我的名字入眠。

一个不易忘记的城。从冷清清，到热腾腾，我也有此同感，才写下这个存念，时值庚寅年辛已月壬午日初夜。


2010-6-1于歌谣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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